55、第 55 章

“当初那些事早就过去了。”宋寒川抿了抿唇,斟酌片刻后才道:“不必过于放在心上。”

薛景晏闻言身子似乎有些僵,声音微微有些抖,他说:“我没事,都是些过去的事,现在还能把我怎么样?我还没有软弱无能到会被区区小事吓到。”

“那就好。”宋寒川没有再多说些什么,有些事情点到即止便好,说的多了也是在撕裂人的伤口,除了再痛一次之外再无其他。

“对了,我这边有个新传来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宋寒川从广袖内拿出一张纸条。

薛景晏看过之后用力的皱起了眉头说道:“梁太后病重?”

“嗯。”宋寒川颔首,压低声音道:“夏军屡屡扰我大宋边境,陛下停了岁赐,夏国钱财方面可能撑不住了,梁太后心力交瘁,加上也上了些年纪,病是预料中事,估计是怕人心不稳,所以一直压着消息,没有放出来。”

“说来倒也奇怪,夏国与我大宋小战不断,陛下为何还要你我前来询问和谈之事?”薛景晏把纸条收起来说道。

宋寒川似乎并不觉得又何奇怪之处,闻言平静解释道:“夏国就这么大,军队虽然强悍但人丁略缺,梁太后虽主战,可说到底也不敢做的太过火,便只能放任手下的人时不时扰边,一旦大宋真要攻打,便能稍作惩戒以求和。”

“真是虎口拔牙。”薛景晏道:“陛下可没有瞧上去那么好说话,若哪日真决定出手,倒霉的是百姓。”

“此次陛下要你我二人过来,根本不是为了查和谈之事。”宋寒川盯着他的眼睛意味深长的说道。

薛景晏道:“那是......”

没等宋寒川说话他便自己反应了过来,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过了半晌才道:“莫非陛下是要......”

“帝王之心,难以揣测。”宋寒川言简意赅的说了八个字。

“若真如此,那我们背着他营救西夏国主,岂非阳奉阴违?”薛景晏皱眉,对于这位皇帝,他总是有着数不尽的担忧。

宋寒川倒是无所谓道:“称不上,若西夏国主一直被囚禁在暮云府,那皇上想见到的场景只怕永远都不会发生,我们不过是推波助澜而已。”

“只有让人出来了,他才能有所动作,不是吗?”他说:“到时候不用我们费力去做什么,他们自家就会搅和起来,到时候不管皇上要做什么,都要方便许多。”

薛景晏没有别的意见,在此事当中,谷温瑜对西夏国主倒是忠心耿耿,可毕竟他们利用自己在先,那就别怪他们反击。

这么多年趟于浑水当中,习惯了人心丑恶,便是偶尔见到令人艳羡的情意,心中也如一潭死水,兴不起任何波澜。

“既然你早知道宋夏之争,那西夏国主怎会同意与你合作?”薛景晏好奇问道。

宋寒川答道:“他被囚禁多年,外事多数不知,我说的话不过是在诈他罢了,况且夏国扰边之事,大宋并未表现出明显的抗拒,只当是小打小闹,夏国境内基本没人特别重视此事。”

“唉。”薛景晏忽然重重的叹了声气。

宋寒川疑惑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单纯的觉得西夏国主有点惨,之前一直被自己的母亲和舅舅控制着,好不容易挨到舅舅死了,结果梁太后那个便宜侄儿又续上了。”薛景晏失笑道:“现下梁太后病重,多数朝事又落到他那个弟弟手上了吧?”

“在自己母亲眼中,他的存在似乎就是个多余的。”薛景晏说。

宋寒川面色无甚波动,甚至是极其冷静的说道:“自古以来,皇家无亲情,兄弟相残,母子反目的事情比比皆是,并不稀奇。”

“倒也是。”薛景晏颔首道。

“我们依着承诺救他出来便是,至于旁的事,母子相残也好,争权夺利也罢,本就与你我无关。”宋寒川说。

薛景晏点点头,跟着宋寒川往前走了几步道:“皇上此次命你我出来并未明言,若是我们都没有察觉此中深意,且全心全意帮西夏国主办事,回到朝中后,会是如何?”

宋寒川的脚步微微顿了顿,他垂着眸,道:“不能怎样。”

“当真如此吗?”薛景晏的眸中透出些许精锐的光芒,他在试探。

“不然还能怎么样?”宋寒川抬起眼皮,眼神平静的望向他问道。

薛景晏一时语塞,他心里总有些别的想法,可是看着宋寒川,终归还是只说了一句:“若是只我一人的话或许有可能,但若是你在,那便不可能了,毕竟......”

他没有把话说得太满,可宋寒川知道他的意思,皇上对待自己和他本就天差之别。

可只有宋寒川心里清楚,帝王无情,他区区一个故人之子罢了,又能在皇帝心中有多大的分量,让自己活多久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此次出来,皇帝怎会不知他们周围危险重重,可即便如此还是把话说得如此隐晦,只怕他的想法是若能活着回去纯属他们走运,若是回不去,也不过是死了两个累赘,没什么好可惜的。

“寒川?”薛景晏见他出神,连着叫了几声都没有反应。

刚伸出手打算触碰他的肩膀,宋寒川忽然转过头来问道:“怎么?”

“在想什么?”他问。

宋寒川摇摇头道:“没什么,一些琐事。”

“天色不早了,先回去歇着,就算有天大的事也明日再说。”薛景晏拉着他往前走了去。

暮阳和沈霄已经率先一步回去了,可能是他们想了法子把一直在外围监视的人引开了,他们回去的时候周围安静的只剩下鸟鸣声,并没有那种被人紧紧盯着的灼热感和窒息感。

“没人。”薛景晏看他依旧神情紧绷出声说。

宋寒川颔首,他们刚进了屋,他便拿出一支细细的管筒,往里面塞满了一些不知名的粉灰,后又把底下的小盖揭开,往里边塞了三支长短不一的小棍,一切收拾完毕之后,把它置于窗外,拿火折子点着,那根细长的竹筒便迎风而上,去往远处。

“你这样送出去,他们能找得到吗?”薛景晏轻轻皱了皱眉头问道。

也不知这些话到底有何奇妙之处,宋寒川竟弯了嘴角,低声的笑了起来。

“怎么了?”薛景晏有些疑惑的问道。

宋寒川摇摇头,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他说:“这个竹筒瞧着简单,里面用了不少心思,无论是距离,方向都做了精密的布置,我知道他们在何处,所以送出去的方向不会有误。”

“他们离此处不远?”薛景晏的关注点倒是稍有不同,他奇道:“那方才你和谷温瑜所说之言......”

“骗他的。”宋寒川脸不红气不喘,十分平心静气的说道。

薛景晏忽然大笑起来,他指着宋寒川,摇摇头道:“你呀......”

“你说这世上该有多少人都被你这张瞧着不食烟火的脸给骗了还不自知啊?”他说道:“谷温瑜现在最急的就是要把人给救出来,你却偏偏想尽办法要阻拦他,到底是为何?”

宋寒川沉默了好久,差不多在薛景晏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才说道:“还有些事情没有做好。”

“何事?”薛景晏问道。

他抿了抿唇,抬眸望向他,像是有些讨饶似的说道:“你能不能不要再追问了?”

“究竟是多要紧的事,要让你这般央求我?”薛景晏有些无奈的叹了声气,其实宋寒川早就知道,自己很少会特别强硬的逼迫他做不愿意的事情,可那并不代表自己就不担心,说句实在的,宋寒川越是这样,他越是按耐不住的想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宋寒川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紧抿着唇不愿意出声。

“我不想说。”他垂着眸,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强硬。

薛景晏也不吭声,两个人就这样僵着,谁也不肯先低头,半晌后终究还是薛景晏落了下风,他无奈道:“你不说亦可,只是你做的这件事不要威胁到自身的安危,否则我会担心的。”

“嗯。”宋寒川自知有些仗势欺人了,便也不再多说些什么。

“我知道你身边的人个个神通广大,可到底不是神,与他们联系的时候尽量小心些,我近日总觉得这夏国有些怪怪的,就像是......”薛景晏不放心的嘱咐着。

宋寒川就着他的话续道:“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

“就是这样!”宋寒川激动道:“你也察觉到了?”

“嗯。”宋寒川应声道:“这夏国属实不安定,背地里也不知道究竟有几股势力,现在最保险的做法是尽量将我们摘出这些事情之外,否则一旦被牵扯进去,先不说在这地方能不能脱身,便是能安然无虞的回到大宋,那些言官也个个不是好惹的,他们的嘴可比刀子都更要锋利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