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门主，你何苦为难我？”谷温瑜叹了声气说道：“你明知我的人去了只能是送死。”
宋寒川凉凉的看向他道：“那我的人去了又何尝不是赌命？”
“况且......”他顿了顿然后说道：“这本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怎能让我们出主力？”
薛景晏站在旁侧不言不语，他知道这件事情宋寒川心中已有主意，不用自己再多言。
“若此事我能解决，也不会和宋门主做那个百害而无一利的交易了。”谷温瑜还是搬出了那份盖了皇帝私印的东西，他说：“宋门主，做人怎可言而无信？”
“我从未答应过你，何来言而无信一说？”宋寒川冷笑：“且是你利用我们在先，现下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谷温瑜抿了抿唇，沉默片刻后才问道：“那要如何你才能消气？”
“你我各出两人前去。”宋寒川终究还是做了退让，倒不是因为怕他，只是他还需要那个东西去和皇帝谈，而这一切的前提是西夏国主还活着，那个东西才有效力。
谷温瑜颔首应下：“好，依你所言。”
“还有......”宋寒川微微抬眸，褐色的瞳眸盯着他：“你最好别让你的人做什么小动作，否则他能不能活着回来就另说了。”
谷温瑜的眸子微微闪动了几下，纠结半刻还是只能道：“放心。”
“今晚若是不出意外便会行动，到时候我的人会想办法知会你。”宋寒川待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冷，似乎除了眼下合作的事情，两人便是陌路人。
他轻轻点头：“好。”
夜色渐深，沈霄带着满身的寒意从外而进，他微微皱眉道：“四周都布置了人。”
“看样子我们近几日是没法动手了。”他惆怅道：“楼主，再这样下去我们得在这地方待多久啊？我想回家了。”
薛景晏笑着拍了下他的后背道：“都多大的人了，还张口闭口就是回家，丢不丢人？”
“你才丢人呢。”沈霄赌气的拍落他的手。
“快了。”宋寒川说：“我们没必要等他们人都撤了再动手，想办法将他们引开就是。”
薛景晏道：“我叫暮阳去做。”
“也只能这样了。”宋寒川说：“现下也只有他没有暴露在那些人的眼皮底下，做什么事情终究要比我们方便一些。”
宋寒川连着放了两只鸽子，一只被射下去了，另一只跑出去了。
“盯得很紧。”他关上窗户说。
沈霄不解道：“楼主，你那两张纸上都是空的，什么字也没写，送出去了也没用啊。”
“会有用的。”宋寒川和薛景晏对视了一眼。
他们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对方的行事都摸得很准，无定门的人一旦被盯上，都会发张白纸出去，对方自然明白这是何意。
约莫过了一刻钟，暮阳这才进来，也不知他是怎么躲过那些人的，身上滚得脏兮兮的，仔细嗅着竟还有些发臭，宋寒川和薛景晏倒是见多了，也不放在心上，沈霄毕竟年纪小，心里装不住话，直接后退了一步掩住鼻子，嫌弃道：“好臭。”
“你是哪里来的毛头小子？会不会说话？”暮阳站在原地没有往前走，却是满脸不悦的盯着沈霄。
薛景晏笑道：“是寒川身边的人，别瞧他年纪小，功夫厉害着呢，来，说说，你这是发生了何事？”
“那些人太厉害了。”暮阳猛地吐了口气道：“鸽子刚抓到手里，箭就跟着来了，幸亏我躲得快，这一路上总有人跟着我，很难甩。”
他说到这里略微顿了顿，神色有些难看，他说：“我之前听人说过有条脏水道可以直通这里，所以我......”
“我知道那里。”沈霄忽然出声道：“那条道儿是农家用来倒泔水的，怪不得这么臭呢。”
暮阳的脸色黑了黑道：“你闭嘴。”
“本来就是嘛。”沈霄退到宋寒川身边嘟囔。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从那条道出去？”薛景晏问。
暮阳点头：“我来的时候已经打听过了，这条道是唯一能出去的，现在四下都有人看着，大路是不可能躲过那么多双眼睛的。”
“我们楼主怎么能走泔水道？”沈霄眉头皱得紧紧的，转头对宋寒川道：“楼主，反正这事情也不是我们必须做的，要不我们直接回去吧，不跟着他们淌这趟浑水了。”
宋寒川垂眸道：“旁人能做的我自然也可以，有什么不能的？”
“可是......”
沈霄没办法想象自己那么爱干净的楼主钻泔水道的模样，他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就被宋寒川打断了，他说：“我们生来不是富贵命，哪有那么多拖累人的讲究？”
一直对宋寒川没什么反应的暮阳听了这句话，心下竟有震荡之感，忍不住侧眸多瞧了几眼。
“景晏，去看看吧。”他站起身道。
薛景晏颔首道：“好。”
这条泔水道通向城外，只是中间为了方便而间隔着打了出口，用来倒泔水，最后他们决定到暮阳所在的客栈外出去。
“那就一个时辰后行动。”薛景晏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条，在上面添了个地方，交给暮阳道：“出去之后把这信件交到前面的苏记米店。”
暮阳接过纸条应下了。
宋寒川换了一身黑色的衣裳，全身都裹得很紧，跟在薛景晏的身后往外爬，沈霄闻着这味道简直要吐了，可看到自家楼主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又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吐了太过丢人，便生生的忍着，憋得脸色都有些发了青。
“终于出来了。”沈霄刚喘了口气，胸口便泛上了酸，忙跑到一边吐去了。
宋寒川闻着几人身上又馊又酸的味道，脸色也不好，几人进了暮阳所在客栈的时候，味道把整个店的人都熏得脑袋发晕，一个个嫌弃的躲了老远，嘴里还不停地骂着。
“这边。”暮阳一直在这里等着，看到他们进来忙叫他们进去，给他们准备了水，让他们洗干净之后再走，否则这隔着三里就能闻到的泔水味一定会引起人怀疑的。
“哎，两位门主......”谷温瑜看到他们，刚张嘴打了个招呼，便被这呛人的泔水味冲了个当面，他忙掩了掩鼻子道：“这什么味道？”
宋寒川本就不高兴，一肚子的火正窝着呢，听到这话脸色更是冷了几分道：“不是拜你所赐么？”
“莫非......”谷温瑜想了想，道：“你们是从这客栈外面的泔水道......”
他忽然笑了，道：“留鱼客栈有条路通到这边的，你们找掌柜的就是，宋门主，我本以为，以你的聪明才智早该知道，你为何......”
“既然是你的人，我怎敢用？”宋寒川听了这马后炮一般的说辞顿时更生气了，忍不住冷嘲热讽道：“毕竟才刚刚被谷门主摆了一道，宋某不才，可也知道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
谷温瑜收了笑道：“宋门主还真是记仇。”
“你才知道？”宋门主冷冷的给他丢下一句便进去洗漱了。
谷温瑜带来的人看到自家门主被这么挤兑，当即不悦道：“门主，他们也欺人太甚了！”
“无妨。”谷温瑜脾气很好的笑着说道：“本事大的人有点脾气也是可以容忍的，况且他这个人......”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才道：“看着性子冷淡，其实心软，我们这次，算是赌对了。”
“门主你一路上帮了他们那么多，他们非但不感激，言辞中还处处针对您，实在太过分了！”说话的人叫韩林，个子不高，人也很瘦，皱眉的时候就像一棵萎靡的老葱。
谷温瑜摆摆手道：“性子如此，无伤大雅。”
他们收拾完正是子时，宋寒川看着谷温瑜问道：“路线总共三条，你和你的人去桐林客栈那边，景晏走中间，我顺着这条路出去，可有异议？”
“自然没有。”谷温瑜十分温顺的说道：“我都听你的。”
宋寒川一听他这样说话就觉得这人铁定在憋什么坏水，便拿出一些圆币扔给他道：“出了事就点燃，会有人去搭救，切记危险之时再用，否则会惊动旁人，害我的人也陷入危险。”
“多谢。”谷温瑜把几个圆币仔细的收起来装好，笑着道谢。
宋寒川不说话，便径直出去了。
刚要分路而行，薛景晏忽然转过头，朝着他的方向走过来，用力把宋寒川揽在怀中，吻了吻他的鬓角道：“一定要毫发无损的回来。”
“嗯。”宋寒川的声音绵软了些，伸手抱了抱他的腰，道：“你也是，不要再受伤。”
薛景晏低笑着点点头，不舍的将他松开。
“好了，再腻歪天都要亮了。”谷温瑜站在后面看着他们说。
沈霄这时候忽然护短起来，冷着脸道：“他们正浓情蜜意时被你拉出来做这样危险的事，腻歪腻歪又怎么了？”
“好，没怎么，应该的，这事算我多嘴了好吧？”谷温瑜无奈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