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比较奇怪的是那些念经的和尚，倒是没听说阵法是依着声音来布的。”宋寒川边往客栈走边说道：“比起阵法，我倒是对那个草屋和那些和尚比较感兴趣。”
薛景晏道：“兴许只是用来迷惑我们的，倒也不用刻意放在心上。”
宋寒川没有说话，说不上什么感觉，就是直觉那些人和草屋不会没用。
“你们昨晚听到没有？那些和尚又念经了。”
“可不是，这些和尚一念经就有人要死，也不知道这次倒霉的是谁家。”
他们刚进客栈，里面的人都在谈论这件事，声音也没有刻意压低，似乎这件事情在这里发生了已经不止一次，所以人人都觉得平常。
他们往里走了几步，苏祁正在柜台后拨着算盘，对周围的言语充耳不闻。
“苏公子。”宋寒川唤了一句。
他抬起头来，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二位客官有事？”
“他们所说的事，究竟是真是假？”他直言道。
苏祁放下账本和算盘，神色认真了几分，道：“这种神鬼之事，信则有，不信则无，不过这和尚念经便会死人的事情在这地方发生了也不止一起，宁可信其有吧。”
“依你的意思，确实有鬼？”薛景晏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苏祁道：“苏某并未亲眼所见，但人人皆是如此说，总也不能全是假的。”
“苏公子所言有理。”宋寒川脸上倒是没有露出类似的表情，反而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看样子我们是不能随随便便出门的，这太可怕了。”
薛景晏听他这般说话，总觉得后背一阵发凉，被套路这么多次的习惯告诉他这小子又要算计人了。
“倒也不必这么战战兢兢，这种事情不常发生的，况且之前死的也都是本地人，二位客官来自大宋，想来是没事的。”苏祁像是担心他们会害怕，便出声安慰道：“往后夜晚少出去就是，白天没事的。”
宋寒川颔首应声道：“知道了，多谢苏公子。”
“寒川，你方才说那些话......”
进了屋，薛景晏才出声询问。
“不过是试探一下而已。”宋寒川坦然道：“他知道我们是大宋人，说起来也没什么证据，就是觉得我们现在身边围着的人都挺不简单。”
“你怀疑他？”薛景晏皱眉：“我看他除了比旁人冷静一些，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宋寒川微微垂着眸道：“太过冷静就是问题。”
“今日客栈里那些人虽没有避讳这件事情，但眉目言辞之间都带着恐惧，但他没有。”宋寒川说：“可能是我多疑了，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在客栈里待得闷了吧？我带你出去走走。”薛景晏看他略微有些困倦，出声说道。
宋寒川盯着他的手臂道：“算了，你现在这个模样，出去也不方便，万一再被人盯上了，我对付不了他们。”
“青天白日的，就是他们真想做什么，也不会挑这个时候。”薛景晏动了动自己的手臂道：“没断，只是些皮肉伤而已，你不用太过担心，况且，出去没准儿还能打听到别的消息，也好对那些暗处的人摸个底。”
他这才点点头道：“那样也好。”
昨晚的事似乎很快就传遍了全城，他们出街的时候，耳旁到处都是谈论那事的声音，在这众多的杂声当中，宋寒川抓住了最要紧的一句：那些和尚都没有舌头，怎么能发出诵经的声音？
薛景晏自然也听到了，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你们方才说什么？”他们追上去，拉住那人的袖子询问。
那人被猛地扯住，心下自然不高兴，便不乐意的甩下脸子道：“干嘛呀你们？”
“不好意思。”宋寒川拿出一块碎银放在这人的手心，客气道：“我们刚才听到你们说这里的和尚都没有舌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人看到银子，脸色立刻变得谄媚起来，他压低了声音，悄声道：“二位是外地来的，对这地方的事情不太了解，我跟你们说啊，这地方和尚一诵经那是必然要死人的，后来实在没办法，只能把和尚的舌头全都割了，谁曾想，还是防不住啊，该来的还来。”
“夏国这么大，和尚必然不少，把他们舌头全割了是不是有点......”宋寒川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觉得这事儿有些残忍：“国主真让这么做？”
“嗐。”这人摆了摆手道：“国主政务繁忙，哪儿顾得上这些事情，总之是上头的意思，到底是谁让割的那我就不知道了。”
薛景晏闻言道：“那这地方是真闹鬼了？”
“当然是真的了。”他抓着二人的手臂道：“你们想啊，这和尚的舌头都被割了，怎么还能诵经啊？昨晚那声儿可好多人都听到了，据说没有上百人，诵经的声音是不会传那么远的，知道吧？”
他们配合的点了点头，随口问道：“那附近的庙在哪里啊？”
“你们真不怕死啊？”这人看他们的眼神也有些不对了，似乎觉得这两人脑子有些问题，他道：“明知道不对，你们还非得过去看做什么？”
薛景晏笑着答道：“我们这不是好奇嘛。”
“好奇害死猫！”他提高了些嗓子，摆摆手道：“那庙就在前面，不过路有些偏，你们不怕死的话就过去吧，不跟你们说了，晦气！”
薛景晏侧眸瞧着宋寒川，道：“要过去看吗？”
“去，为何不去？”宋寒川率先往前走去。
可能因为这些事儿，那些和尚都不敢出门，怕被周围的百姓围攻，他们修建的庙本就偏远，这个时候更是长满了杂草，破破落落的，倒像是好些年没人住，已经荒废了一般。
“咚咚咚！”他们敲了敲庙门，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过来开门，正当他们以为这里已经没人住的时候，门忽然开了。
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和尚打开门，看到来人，奇怪的打量了半晌，然后抬起手比划了半天。
“他在说什么？”薛景晏完全推测不出这和尚到底在说什么。
宋寒川双手合十道：“方丈在吗？”
“额......嗯......”小和尚嘴巴里发出一些难以分辨的声音，不过这次比的手势薛景晏倒是看懂了，他让他和宋寒川跟着走。
他们穿过差不多一人高的草丛，这才看到后院的一间小屋，薛景晏有些不可置信道：“方丈就住这里？”
小和尚看着他点点头。
打开门之后，屋内简陋的景象落入二人眼中，本就不算宽敞的屋子里放置了一张桌子，一张床，就已经很是拥挤了，一个身着僧袍的老人家端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串珠，轻轻的拨动着，看到他们进来，似乎并没有感觉突兀，只是微微睁开眼睛道：“二位施主不远前来，想必有要事相询？”
“大师所言甚是。”宋寒川客气道：“冒昧打扰，还望大师莫要计较。”
“当然不会，二位施主请坐。”老人家拿出两个看起来陈旧却干干净净的茶杯，添上了清茶道：“寒舍简陋，二位施主莫要嫌弃才是。”
宋寒川心下本就觉得奇怪，方才街上的人都说城里的和尚都被割了舌头，那眼前这说话的又是怎么回事？
“不知大师可曾听说僧人诵经便会有人被杀之事？”宋寒川直入正题。
老和尚无奈的点点头道：“这件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况且也不止这一次了，现在满城的和尚都没有一个敢出门的，怎么能不知道呢？”
“那大师对此事可有看法？”宋寒川问。
他摇摇头：“老朽在这地方几十年了，可从不知道念经还会死人啊。”
“京中传言，城内的和尚已经被上头的人强令割掉了舌头，您这......”薛景晏似乎也不觉得自己问得有什么问题，闻言直接问道。
老僧苦笑着摇摇头道：“说来惭愧，老朽那时候带着几十个弟子逃往别处，直到事情渐渐平息才回来。”
“原来如此。”宋寒川颔首，略有些愧疚道：“提起大师伤心事，实在不好意思。”
“无妨。”老僧摆摆手，神色如常道：“现在这世道，可真是容不下我们了。”
宋寒川开解道：“大师言重了，世上岂会真有鬼神？无非是有人装神弄鬼罢了，待此事明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愿如此吧。”
他们起身，告辞离去。
“你怎么看？”薛景晏回头看着那院简陋的庙宇问道。
宋寒川说：“庙内会说话的僧人居多，但方丈还是找了不少真的被割掉舌头的人守门，可能是以防万一吧，不过现在能确定的是，城内确实还有许多会念经的和尚存在，我们听到的并不是什么鬼声，知道是有人在故弄玄虚，剩下的事情便好说了。”
“什么人？”薛景晏的神色骤然发冷，厉声喝了一句。
风吹过来，草丛中有着不寻常的声响，他把宋寒川挡在身后，道：“什么人在装神弄鬼？给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