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暮阳转过头,看向来人的眼神有些阴鸷,眼睛也不自觉地轻眯了起来,却没有说话。

“他怎么会过来?”薛景晏语气已然十分不悦。

暮阳答道:“不知。”

“门主离开虽瞒着我们,但到底我们也不可能放心让他独自一人出门,他人呢?”来人气势汹汹,说话也粗声粗气,甚至不由得卷起了衣袖,一副不老实交代就动手揍你的模样。

宋寒川就在薛景晏身后,也不知怎么的,暮阳几乎想也没想就挡了过去,把后面的人遮了个严严实实,似乎生怕被人抢走似的。

“你谁啊?”他明知道来人是九幽门的,说话口气却依然高亢,意图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李秀拧着粗黑的眉毛,高大的身子把屋门都遮了个严实,他尽量恶声恶气道:“李秀。”

“长得魁梧,这名字倒是挺清秀啊。”暮阳快要忍不住笑了,却极力憋着,严词道:“这是无定门的地方,你们门主没教过你们什么叫井水不犯河水吗?避嫌应该怎么做,还用我教你?”

“别他妈跟我扯犊子,我们门主呢?”李秀是个急性子,根本懒得应付暮阳这套阴阳怪气的说辞,张口便训道:“我告诉你们,要是他出了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薛景晏起身,脸色虽有些阴沉,但是开口却没有多少怒气,只是道:“他在休养,有什么话之后再说。”

“我凭什么相信你?”李秀立起眉,怒气冲冲道:“在京城你就处处针对我们门主,现在这是想干什么?谋杀吗?!”

薛景晏的脸色更阴了,闻言让开位置,露出宋寒川苍白的脸来,道:“看到了?”

李秀几步走过去,蹲在床前,看着宋寒川血色尽失的脸庞,心疼的说不出话来,一米九的大个子男人,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暮阳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头:“他受了伤,需要休息,你在这里会打扰他静养。”

李秀拿袖子一抹脸,又是委屈又是生气的说道:“门主伤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们?本来他在京城待得好好儿的,你们非要带他走,这下出事了,我告诉你们,要是门主没醒过来,我一定宰了你们这些狗东西!”

“什么叫我们......”暮阳真觉得倒了八辈子霉,自家门主被人勾了魂儿不说,现在真是什么屎盆子都能往他们脑袋上扣了,可他话还没说完,薛景晏便抬手制止了他,他走到宋寒川床头,压低了声音道:“先让他休息,我们出去说。”

李秀猛地起身,鼻子里冷冷的“哼”了一声,扭头便出了门外。

“我问你,我们门主是怎么受伤的?”李秀其实有些心虚没底气,毕竟薛景晏这个人手段残暴,被人说没人性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可自己好歹是替九幽门出面的,总不能自己先怂了,便刻意端着问道。

薛景晏平静道:“查案。”

“是皇上命我们门主来的还是你私自带过来的?”他言语犀利,眼神也死死的钉在薛景晏的脸上,似乎要看得他露出马脚来才肯罢休。

“两者皆有。”他依旧不生气。

“等门主醒了,我们要带他走。”李秀正色说。

薛景晏骤然抬眸,寒冰一般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半句废话都没有道:“不行。”

“你有什么资格说不行?”李秀撇着嘴嘲讽:“你既然是无定门的门主,管好你们自家的事儿得了,我们九幽门什么时候也要听你的号令了?”

薛景晏周身的气场都变得十分诡异,暮阳能明显察觉到自家门主生气了,可他却并未口出恶言,只是固执道:“他必须留下。”

“哟,薛门主真是好大的架子啊。”迎面而来一个身穿玫红色纱衣的女子,她用手指轻轻的拨弄着耳侧的头发,鲜红的指甲尤为引人注目,娇媚入骨的声音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她手里拿着圆扇,扭着腰肢走近了些,倚站在李秀身侧,狐狸一般的媚眼将薛景晏和暮阳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接着又咯吱咯吱地笑出了声:“我说薛门主啊,我们门主虽然不会讨好人,但也从未故意折腾过您,顶多也就是略有不合罢了,都是公事,您又何必将那些事儿的账算在私事上呢?”

她脸上一直端着笑,倒也不嫌累,但暮阳知道这个女人并不好对付,光是看她那双精明的眼睛,也知道不一般,况且宋寒川那样的人,身边又怎么会留庸人呢?

“强行将人扣下,这做法,怕是不太地道吧?”她说。

暮阳眯了眯眼,问:“你又是何人?”

“哦,在下苗媚,禾苗的苗,娇媚的媚。”她微微挑高了眸子,后又轻轻皱了皱柳眉,似乎有些烦恼道,半刻才带着些娇羞道:“是......门主的女人。”

众人只觉得后颈骤然发凉,薛景晏本就略显无情的薄唇猛地抿进,眼睛里带着骇人的光,他几乎用尽全力压着胸口的怒火,咬牙切齿道:“你再说一次?”

“怎么?这很奇怪吗?”苗媚一脸的骄傲:“我们门主长得好看,又有本事,九幽门的哪个女子没有春心萌动过?”

暮阳心里猛地来了气,着实看不过自家门主受到这般闲气,便挺着胸脯,扬高了下巴,道:“你少胡说八道,昨晚你们门主还抱着我们主子一口一个晏哥的,搂着我们门主的脖子死活不肯放开,那上赶着的黏糊劲儿,啧啧啧,说他喜欢女人?简直滑稽!”

“闭上你的狗嘴!”李秀是个直愣子,听了这样的话只觉得这家伙在羞辱宋寒川,当下便猛地伸出手,把握紧的拳头送到了暮阳眼前,若不是薛景晏及时挡着,只怕他眼窝都要青了。

“你什么意思?”苗媚是个女人,心思自然是要敏感一些,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推测究竟对不对。

“你家门主心仪之人是我家主子。”暮阳的话就像个惊天大雷炸响在他们头顶,登时两个人都没了动作,只有暮阳的嘴巴还在嘚吧嘚的说着:“要不是看在宋门主的面儿上,就你们今天这副德行,我们早就叫人将你们丢出去了。”

李秀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瞪大了眼睛,气鼓鼓的站在原地。

苗媚反应得快,就算是心里觉得这事儿有些说不出来的诡异,还是稳着模样笑,意图掰回一局,“我们门主是香饽饽没错,你还真以为是个喘气儿的就能啃一口啊?”

“你这女人......”暮阳简直要被气得冒烟儿了,听到这话立刻炸了毛:“明明是你们门主缠着我们主子不放的,还不知道谁是香饽饽呢?”

薛景晏有些头疼的皱了皱眉,没理会他们吵嘴,自己一个人进屋去了。

这次九幽门的人是铁了心的要将宋寒川带走,薛景晏也是寸步不让,僵持良久,最后才想了个折中的法子,等宋寒川醒过来,问问他自己的想法。

几个人一直待到天亮,宋寒川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每个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昨日大夫说得那些话现在还在耳旁晃悠,要是今天再醒不过来,可能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不是说今早能醒吗?这怎么回事?”苗媚也急得变了脸色。

暮阳黑着脸道:“先等等。”

“等?这都一天一夜了。”苗媚也没有跟她们说笑的心思,满脸的沉重:“他身子本来就不好,才出来这么短时间就瘦成这样,又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可能叫人不担心?”

薛景晏坐在宋寒川床头一言不发,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躺在床上,呼吸微弱的宋寒川,他不害怕,就算真到了那个地步,反正一死死两个,倒也算干干净净。

“阿秀,星玮呢?”苗媚急问。

李秀抬手指了指外边道:“他这会儿应该到了。”

“他对门主的身体最为了解,去问问,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苗媚是真要走投无路了,明知耿星玮也不过是宋寒川的学徒,医术又怎么可能比得上宋寒川自己,这么多年他都没能调理好自己的身子,耿星玮来了就会有办法吗?但事到如今,除了赌一赌,哪里还有别的法子?

耿星玮风尘仆仆的进来,带进了满室的汗味,嘴巴干得裂了缝,整个脸上都是疲倦,看样子是昨日收到消息便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

“媚姐。”

他叫了一声便把目光投向了床上的宋寒川,张了张嘴半晌没有发出声音。

“去看看门......”苗媚微微顿了顿,道:“你师傅,他受了伤,为何这么长时间都没清醒过来?”

耿星玮点了点头,走过去把了半天脉,表情变幻莫测,一会儿有些愁云惨淡,一会儿又是面露疑惑,纠结了半刻才犹犹豫豫道:“脉象平稳,应该不会有事啊,只是精神疲累,所以没醒罢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苗媚紧绷的身子慢慢松了下来,但却不敢有半分松懈。

他点点头:“媚姐,师傅教的,我都记着呢。”

“那就好。”她微微吐了口气,转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马不停蹄的跑了一夜,瞧这累的,都要长不高了,快去睡会儿吧。”

“那我以后能留在师傅身边照顾吗?”耿星玮亮着眼睛,小心翼翼的询问。

苗媚意味深长的瞧了薛景晏一眼,道:“机会给你了,能不能让你师傅留下你,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好,我会尽力的。”

宋寒川睡到晚上才醒过来,只觉得全身都疼,好像骨头都要散架了一般,刚张嘴就察觉到嗓子哑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薛景晏忙倒了杯水放在他唇间,道:“来。”

他连着喝了好几杯水才觉得好了些,这才有精力去看进来的人,他有些疲倦地闭了闭眼睛,问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门主,你怎么说都不说一声就离开了?”苗媚有些娇嗔的凑到他身边去,道:“我们都可担心你了,好不容易查到你的消息,结果却是你伤重不醒。”

宋寒川笑着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明显柔和了许多:“好了,我不是没事吗?”

“对了门主,你和他......”苗媚不甚善意的瞧着薛景晏,道:“是不是他拿什么把柄威胁你了,所以你才委曲求全跟他的?”

薛景晏被气得脸都绿了,却还是绷着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宋寒川。

“媚儿。”宋寒川有些无奈的笑着。

苗媚晃着他的手臂道:“你就说是不是嘛。”

“不是。”宋寒川坐正了身子,虽然脸色已经惨白,但却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他道:“世上没有人能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

“所以你是真的看上他了?”苗媚有些怔怔。

“世人皆爱美色,我也未能免俗。”他半真半假的说着。

苗媚失落道:“可他之前处处针对你,况且......”

“况且他那脸臭的跟别人欠了他几万两黄金似的,再好看也白瞎了!”她忿忿不平道。

暮阳不忿道:“你怎么说话呢?我们门主这张脸,一出门就是大宋的活招牌,你羡慕归羡慕,何必这么阴阳怪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