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道目光齐刷刷的看了过来,只见薛景晏踱着步子,一脸的悠闲,唯独目光落在宋寒川神身上的时候,才露出了那种几乎想要杀人的阴鸷目光。
“你看,我就说他会来的。”那人抬起下巴,带着一脸的得意看向宋寒川,似乎觉得自己算无遗策。
薛景晏轻轻的冷哼了一声说道:“我当然要来,我的人在你手上,怎能不来?”
我的人......
宋寒川的心里有些说不上的动容,其实说起来,薛景晏这人在旁人面前总是一副高高在上,傲得很,嘴又毒的模样,可在自己跟前,那些满肚子的骚话说了不知几箩筐,本以为自己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可是没想到,在这种几近绝路的境况下听到,竟是如此......动人。
“单枪匹马就敢来?你还真是胆子不小啊。”
他撇了撇嘴,四下端详了半天,嘲讽的笑了笑道:“你都派人去请我了,我要是不来,你那张老脸可往哪儿放啊?”
“想来你也觉得自己没脸了吧?瞧瞧,捂得倒是挺紧啊。”薛景晏抬手指了指他脸上蒙的布。
李鼎简直要压不住心头的怒火,真没想到这两人说起话来一个比一个惹人厌。
“你们到底什么身份?”他咬牙质问。
薛景晏倒是没理会他,目光越过他的肩膀落在宋寒川身上,他冷飕飕道:“怎么?从他嘴里问不出来,你就想着撬我的嘴?不自量力。”
“你不想救他吗?”李鼎的手指直直的对着宋寒川。
“都是做些见不得光事儿的人,拿这种手段对付我,你断奶了没?”薛景晏轻轻叹了口气,看向李鼎的目光带着故意的同情和嘲讽。
李鼎的眸光微闪,隐隐泛着刺人的寒光,他动了杀心。
他刚立起手,似乎要叫手下的人过来,却没想到薛景晏赶在他之前开口道:“看你言行举止是西夏人无疑,但若是官家人,不会像蝼蚁一样躲在这等暗无天日的地方,除非你们做的是不能被人发现的下作之事,炼兵器,你们是想造反吗?我若是将此事一五一十上报给西夏国主,你猜你项上那颗肥大的脑袋还能挂多久?”
“那也得你有命出去!”李鼎恶狠狠地盯着他,几乎咬牙切齿的开口。
“看来是真的了?”薛景晏笑了起来。
李鼎自知中计,当下便恼羞成怒:“你敢套我?”
“怪就怪你太蠢了,与我何干?”薛景晏微微挑起眉,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嘲笑。
“来人,给我把他......”
“不好了!”李鼎话还没有说完,忽然有人从外边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大喊道:“老大,不好了,外边......外边来了好多官兵,还有......”
李鼎顿时心觉不好,口气自然也很差,怒道:“还有什么?”
“还有许多江湖人士。”
他几欲杀人的目光死死的锁在薛景晏身上,阴恻恻道:“人是你叫来的?”
“是啊。”薛景晏摊开手,淡淡道:“不然你真以为我会一个人来这没把握的地方吗?你那些技俩实在拙劣极了,你真以为自己控制的人会一辈子听你的话么?”
“那个女人......”李鼎气得几乎要背过气去,不敢相信那个唯唯诺诺的女人居然有胆子做这样的事,她真不怕死吗?!
薛景晏有些欣赏的说道:“是个足够聪明的女人。”
“她竟敢背叛我!”他怒喝,真觉得自己太过大意,做了这么多年的事,没想到竟会栽在一个娘们儿身上。
“有什么不敢的?”薛景晏嘲讽:“聪明人自然知道谁才是有力的靠山,况且不是谁都愿意当被人摆布的傀儡,有机会她会不赌一把么?”
薛景晏笑着走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敢动他?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吗?”
“区区宋人,在我夏国境内,你敢做什么?”李鼎尽力维持着平稳的表情,但话音里的颤抖已然暴露了他的心虚和恐慌。
“没错,我是宋人。”薛景晏赞同的点点头:“但你是西夏的叛臣,你们国主知道了,难道就会放过你吗?你身后那个主子,说到底只是个女人,真到了穷途末路之时,你以为她会保你?”
“你......”李鼎震惊地颤抖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的?”
薛景晏倒像是十分享受看他这副模样,慢慢道:“我是什么人你配知道么?”
他话音刚落,颈侧忽然一阵凉风袭来,他下意识往旁侧一倒,躲过了那柄冰凉的利刃,他冷厉的眸子微微眯起,薄唇微张,道:“到了这个地步,还妄想动手?”
“杀了你们,外边那些人又能做什么?!”李鼎恶狠狠道:“不过一群狗罢了,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是狗是狼,撕咬便知。”薛景晏似乎懒得与他多费唇舌。
“老大,他们......他们来的人太多了。”方才进来传达消息的人慌张得厉害,脸色都发了白:“一个个气势汹汹的,我看着,很不好对付啊。”
李鼎感觉头都快炸开了,这里的机关极其隐蔽,这些年虽也有外人前来,但从没出过事,本以为这次也不过是处理两个脏东西罢了,谁知道竟会落入他的圈套。
“老大......”
“住口!”李鼎已经心慌意乱的不行,只要听到有人说话便更觉烦躁,忍不住道:“去把顺漠谷的人都叫来,加上这机关,我就不信他们能做出什么事来。”
“不行。”那人颤颤巍巍的瞥了薛景晏一眼,道:“都被人围了,整个谷里,没有一人逃得出去,老大,我们怎么办?”
李鼎握紧拳头,半晌都想不出办法来,最后才无奈道:“你想怎么样?”
“放我们走。”薛景晏也不跟他废话,事到现在,掌握主动权的是他,没必要给他好脸色。
“然后呢?”李鼎不满他的回答:“我什么好处都捞不着,凭什么放你们离开?”
薛景晏不客气的踢了他一脚道:“我们离开是迟早的事,我不过是给你个机会,跟我交易,你还没那个资格!”
“你......”李鼎忽然闪身,意欲将宋寒川的性命掌握在自己手里,却未曾想到薛景晏的动作远比他要快得多,宋寒川身上已经满是伤口,隔着衣裳只能看到满身的血迹,却不知道里面到底伤了什么,薛景晏抽出软剑,将他手腕上的粗绳砍断,把气息微弱的宋寒川抱在怀里,脸上的神色阴的能滴下水来。
李鼎被他阴寒的目光盯得半晌没了动作,站在原地不说话。
“不用他。”宋寒川慢慢地睁开眼睛,有气无力道:“我知道出去的机关在哪里。”
“唰!”一道暗器猛地射了过来,薛景晏抱着宋寒川换了个方向,躲开了李鼎的攻击。
“找死!”薛景晏骤然生了怒气,刚要追,李鼎和那个胆小的鼠辈便落荒而逃。
宋寒川微微抬手搭在他的手背上,摇摇头道:“他们走的那条路是死路。”
薛景晏不知道他到底在这里摸索出了什么,但宋寒川一向不说没把握的话,他便点点头道:“我背你出去。”
这里的机关确实复杂之至,进来的时候似乎只有那么一条路,顺着进来便是,但出去的时候却莫名多了很多条一模一样的路,而且到处都是脚步声,究竟是外边的人进来找了还是这里的人在往出逃,分不清楚,只是这声音大得几乎要把人的耳膜刺破。
“左边第三条。”宋寒川的精神似乎所剩不多,眼睛也快要睁不开,但还是尽全力撑着,若是他真的晕过去,只怕他们都要困死在这里。
薛景晏按着宋寒川的话走,走到头的时候面前竟然是一扇门,上面有一个九格的机关。
“九上三,二至七,四推六。”
宋寒川眯着眼睛看了半刻,薛景晏对这些机关术了解不多,便全依着他来。
转了几圈,数字归位之后,只听得“咔哒”一声,门可以打开了。
薛景晏能明显的感觉到宋寒川的呼吸越来越弱,他顿时心慌起来,尽量说着话,免得他睡过去:“这人也是有意思,这九格总能拼出来的,好像多此一举吧。”
宋寒川果真有了些兴致,扯着嘶哑的嗓音解释道:“一步都不能踏错,否则现在我们就被射成筛子了。”
“你对这些很了解吗?”薛景晏找到这里来也着实费了些功夫,此刻精力也有些不足,但还是强撑着精神跟他说话。
“我爹教我的。”宋寒川是真的有些伤糊涂了,现在不管薛景晏问他什么都倒豆子一般往出说。
“那你爹是做什么的?”
宋寒川没了声音,薛景晏提着的心猛地一沉,他拔高了声音叫道:“寒川,寒川。”
“嗯。”半晌他才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句:“我在。”
薛景晏松了口气,几乎是用乞求的语气道:“寒川,答应我,再撑一撑,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我......”宋寒川用尽全力咽了口唾沫,嘶哑着开了口,有些像是撒娇,却击地薛景晏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他说:“晏哥,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