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柏梧桐提起袍子,吓得四处乱跳,脸上的表情极尽惊恐,似乎再一用力眼珠子便会掉出来,嘴巴扯得快到耳朵,那声音着实把薛景晏和宋寒川二人也刺得皱起了眉头。
谢绍元听到声音忙小碎步跑了过来,看到柏梧桐跳脚的模样忙问道:“大人,大人,这是怎么了?”
“地......地上!”柏梧桐猛地闭上眼睛指了指地面,那些蜈蚣蜘蛛之类的已经跑得所剩不多,但还是把从未见过这些东西的谢绍元吓得一怔,死活挪不动脚。
他颤抖着退了一步,目光看向二人,道:“两位大人,柏大人生来怕这些东西,这样下去要吓坏的,若不然,您就把他带出来吧。”
“好。”薛景晏拽着柏梧桐的手臂,生生的把人往前拖去,说实在的,这柏梧桐也确实有些分量,若不是薛景晏臂力大,只怕还真拉不动他。
柏梧桐刚一出来,膝盖一软,整个人“咚”的一声摔在地上,嘴巴张开,不住地大喘气。
“都是小虫子,有什么可怕的?”薛景晏笑着抬脚踢了踢柏梧桐的鞋。
柏梧桐半晌才找回魂来,闻言道:“那可不仅仅是小虫子,那么多脚......”
他说着说着倒像是来了吐得感觉,忙不迭爬起来跑到一旁去呕。
薛景晏笑了笑,后又摇了摇头,走到宋寒川身侧道:“你看别人都吓成什么样了?你在屋里是怎么把它抓到绣袋里的?”
“用手。”宋寒川言简意赅道。
他说话总是如此,冷冷淡淡,能少说就不多说,一旦说得多了那绝对是在下套,如此想着,薛景晏心里倒是舒服了不少。
今日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打算,倒是薛景晏及时把暮阳叫了回来,派他去盯紧那计太清,那人鬼得很,此次栽了跟头,往后行事定会更加小心,要想抓到他的把柄,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况且他身后还有一个神秘的影子,他们尚且抓不住苗头,就更需要下十分的功夫。
“你到底叫他们做什么去了?”宋寒川终于主动提及了这件事。
薛景晏立刻笑道:“想知道啊?”
“不说算了。”宋寒川转身便要走,并不吃这一套。
薛景晏忙“哎”了一声拉住他的衣袖,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宠溺,道:“好了,我就是觉得这路很不好走,所以叫他们提前去探探路。”
“你是觉得我们一言一行都是在被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推着走,所以才叫他们去查的吧?”宋寒川神色平静,似乎对于薛景晏面不改色胡说八道这件事情已经再清楚不过。
他笑着摸了摸鼻尖道:“你还是能猜到?”
“是你没想瞒着。”宋寒川答,而后又继续问道:“那他可查到什么了?”
薛景晏这次倒是正了神色,十分认真道:“没有查到,此人把自己的行踪掩饰的很好,暮阳这几日一直在打听,但奇怪的是,居然一个见过他的人都没有,这种情况无非两种可能,一则所有的人都在说谎,但此种可能性太小,剩下的就是这个人生性谨慎且不好对付,恐怕是第二者了。”
“一点小道消息都没有?”宋寒川闻言也不禁皱了皱眉头。
他道:“没有,风吹过尚有草动,但此人就真像是凭空消失了,什么都未曾留下。”
“那就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宋寒川松开眉头,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世上怕是没什么人会闲得没事来找这些乱子,恐怕他也是有事情要让我们帮他出面查到,就算现在他消失无踪,总会有见面的那天,比起我们,可能他会更心急些。”
薛景晏颔首应道:“兴许是吧。”
“你身边那个极其容易跳脚的姑娘呢?”宋寒川疑惑道。
他爽朗的大笑起来,伸手搂着宋寒川的肩膀道:“你说灵衣啊,她并不知在开封时你我皆是逢场作戏,只当你是真的针对我,她护短得很,言语上难免会冲了些,你又何必跟她计较呢?”
“若是计较,她能活到现在?”宋寒川拨开他的手臂,皱眉道:“沉得很,压人。”
薛景晏笑道:“是你太轻了。”
“那倒是,你这人看着心善,真碰上不对眼的,你可不会留情。”他笑着收回手,没等宋寒川一句一句问便自己说道:“她还在那里查着呢,过几日若是还没有什么进展,便叫她回来了。”
宋寒川低低的“嗯”了声。
可能是昨晚病了一趟的缘故,宋寒川总是断断续续的咳嗽,眼角也带着丝丝不正常的红,呼出来的气也很热,到了夜幕笼罩之时,薛景晏便强行将他带回了屋里,让他好生歇着,自己亲自去给他熬药,虽不见得能根治,但总比等着强。
“我自己有手。”宋寒川躺在床上,看着送到自己嘴边的一勺药有些无奈。
薛景晏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半碗药,细心的吹凉了才给他喝,但宋寒川二十年来不管做什么都是亲力亲为,极少叫人伺候,便是耿星玮,也只是熬药,未曾做过这样的事,他还没死,哪用得着旁人喂?
“你昨晚不说药苦吗?要是洒出来我就再给你熬几碗过来。”薛景晏稳稳的握着勺子,便是过了这会儿,也没有抖一下,他把勺子有往他嘴边蹭了蹭,放缓了声音哄劝道:“你就不能听话一些吗?张嘴。”
宋寒川面色微红,放在被子下得手轻轻收回去,缩成了拳头,周身都感觉有些战栗,他垂下眸,慢慢的张开嘴,把药缓缓的抿进嘴里。
明明屋外是有些凉的,但不知为何,他竟觉得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衣裳黏黏腻腻的粘在身上,有些难受。
“怎么了?”看到宋寒川微微皱起眉头,薛景晏抬手去抚摸他的额头,宋寒川轻轻撇过头去,躲开他的手,依旧垂着眸,声音有些沙哑道:“没事,可能是药有些太烫了,热。”
“烫吗?”薛景晏缺根筋似的低下头去,真的舀起一勺,放在自己嘴里试了试,疑惑的偏着脑袋道:“不烫啊。”
宋寒川吞了吞唾液,心虚道:“没事,那我自己喝吧。”
“你乖乖坐好。”薛景晏把勺子放在碗里,发出当啷一声,把欲起身的宋寒川摁下去,道:“我喂你。”
屋内的温度节节攀升,宋寒川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若非半开着的窗户,只怕自己真要窒息了。
一碗药喂下来,他只觉得像是经历了一场战役,全身都紧绷地难受,直到薛景晏放下碗,这才觉得活过来了。
“好点了吗?”薛景晏问。
他笑了声答道:“神药也不会这么快起作用的。”
“那你躺着休息,我在这里看着。”薛景晏扶着他躺下来,把被子裹了个严严实实,一双明眸充满了善意的关切道:“睡吧。”
宋寒川躺下,闭上眼睛却还是能察觉到那一道炙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他总觉得难受,便又睁开眼道:“你不是大夫,守在这里也没用,过去睡吧。”
“我不累。”薛景晏固执地摇头。
宋寒川下意识道:“我累。”
“你累什么?”薛景晏一双眸子顿时亮了起来,像是在期待他说什么似的。
宋寒川顿觉自己失言,忙转过头去不肯再言语。
“说啊,你累什么?”他催促。
宋寒川始终闭口不言,闭着眼睛,一副老和尚念经的模样。
“寒川。”明明只是叫个名字,他却说得百转千回,叫人听了脸上都泛起了红,他凑近宋寒川耳边,炙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耳蜗,道:“我对你的心思,你明明就很清楚的,对不对?”
“你只是感激。”不知为何,宋寒川忽然睁开了眼睛,那双往日里布满寒霜的眸子此刻微微含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像是嗔怒,又像是不甘。
薛景晏闻言忽然笑了,宋寒川顿时沉下脸,正要发怒的时候,忽然觉得唇上一热,是他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