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桌子上这幅极为普通的苏绣,章满国感慨万千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
“我先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知道苏绣的匠人何云飞是谁吗?”
几个老师傅面面相视,这其中只有冯主任对苏绣稍微了解:“何云飞我不清楚,不过我倒是知道苏绣名家中有一个叫何中海的大师,这位师傅成名于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只是生不逢时,生前他的作品没有人欣赏,反而近十年来他的作品价值反而水涨船高,他的苏绣的河山风景有着浓郁的个人风格,不知道何云飞跟这个名家有没有什么联系?”
“没错,确实有联系,这位何中海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外婆!”
外婆?
“章老板!这不对吧!何中海是您的外婆?这不对啊?何中海明明是男人的名字,苏绣的名家?”
章满国再次点头确认道:“何中海真的是我外婆,我外婆性格内敛、为人低调、所以她的作品落款就是何中海,外婆原名何中秀,取了外公的名字中一字,海,何中海。”
“我母亲随我外婆姓,单字云,何云!”
章满国这么一解释,雪丽就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我知道了!难怪爸看到这幅苏绣这么激动,原来这幅苏绣的作者就是我奶奶!何云飞其实就是我奶奶的苏绣的落款!”
全场顿时哗然,原来沈秋找到的这幅苏绣具备着特殊的意义,这幅苏绣的作者跟章满国有着血浓于水的亲情关系。
“我母亲受家庭影响,十二岁就开始学习苏绣,母亲的绣工细腻缜密,虽然比不上外婆的磅礴大气,却也自成一派,有着明显的个人风格,母亲一生只有两幅作品,一副是在外婆指导下完成的《西湖风光》,另外一幅就是这个《贵妃醉酒》。”
“《西湖风光》我没有印象,从我懂事起,母亲就在绣这幅《贵妃醉酒》,恰逢当年天降旱灾、粮食歉收、家里穷的叮当响,我那时候十六岁,正值长身体的时候,却瘦的面黄肌瘦,每天饿的饥肠辘辘,四处扒树皮、挖野草吃,后来饿的实在受不了了,就去挖地里的观音土吃。”
“我们那一辈的人都知道,观音土虽然能抵饿,但它不消化,我吃了两天就肚子难受,疼的在地上直打滚,当时就被村里的人抬回家,让我娘处理后事,再后来等我才知道,我娘为了救我这条命,把她绣了十六年的苏绣给卖了,38块钱换了半斤猪肉回来给我串白水肉汤,这才把我从阎王殿拉了回来,《贵妃醉酒》就是我娘的另一条命,可以说没有这幅《贵妃醉酒》就没有我章满国的今天!”
“打从我开始从事古玩这一行,我就在留心这幅苏绣,四十年了!我几乎每天做梦都能梦到这幅苏绣,万万没想到被沈秋带回家了!真的是了了我一桩心事呀!大恩不言谢!沈秋!沈师傅请受我一拜!”
章满国来到沈秋跟前就要鞠躬道谢,被沈秋及时拦下:“叔叔!这个使不得!我也是在地摊上偶然看到的,举手之劳而已!”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啊!以后沈师傅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直接言语!或者珍宝阁有你中意的宝贝你随便拿!这等恩情一辈子都难以报答!多谢沈师傅!多谢沈师傅!”
“爸!你搞的这么严肃干嘛!沈秋是我男朋友的呢!”雪丽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笑容:“你别是把我也送给沈秋的吧!”
“对对对!沈师傅要是看的上小女,直接娶回家就行!”
“爸!”
“好好好!好好好!”冯主任主动拍手叫好:“惭愧了惭愧了,我就说沈师傅的见面礼绝对不一般,原来这是为我章老哥量身定做的见面礼啊!受教受教了!”
众人无不对沈秋赞赏有加,唯有章健锋和唐梦溪面如土灰,唐梦溪的肠子都悔青了,先前她还大言不惭的点评那副《贵妃醉酒》,现在看来简直就是愚蠢之极。
雪丽不是吃素的主儿,及时把自己丢的面子找回来:“章健锋!你不是要把这幅苏绣撕了嘛!唐小姐!你刚才还说这幅苏绣线头没挑好!绣工一般的呢?”
“叔叔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这幅画还包含着特别的寓意!”唐梦溪马上低头道歉,做出一副很无辜的表情。
“你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可以谅解,来来来,大家都坐下吃饭把,饭菜都快凉了,因为我耽搁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大家快吃快吃不要客气……”
这顿家宴沈秋成了场上最耀眼的存在,章满国亲自给沈秋倒酒、夹菜、整个家宴谈论的话题也都围绕着古玩鉴赏,一直到在以后家宴结束章健锋和唐梦溪都没插得上一句话。
……
临近深夜,家宴散去。
章满国特意留下了沈秋和雪丽两个人,并且让人泡上了上好的碧螺春,泡茶的壶正是唐梦溪送的那只价值不菲的紫砂壶。
“雪丽啊!你和沈秋准备什么时候领证结婚,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啊!”老爷子喝了口茶首先开腔。
“爸,哪有这么快啊!我和沈秋认识还没几天额!”
“哈哈哈哈……”章满国放声大笑,心情大好:“你个臭丫头!真以为我年纪大了看不出来吗?你和沈秋是临时冒充的吧!你就是看不惯你哥的性子,所以才把沈秋拉过来垫背的吧!”
“爸你早就看出来了呀!那你还逗我玩!”
沈秋也是对章满国尤为佩服:”叔叔这是给你面子,知道你是个爱面子的人,所以在餐桌上才没戳穿你!”
“呵呵呵,我倒是希望你和沈秋能够修得正果,你的性格外向、大大咧咧、需要一个沉得住气的男人能镇住你,泰山崩于前而不乱,这才是做古玩这一行该有的素养,这一点你和你哥都还差得远,都应该跟沈秋多学习!”
“我才不做他的女徒弟呢!爸!我也不怕你笑话,当着沈秋的面我就撂下这么一句话,早晚有一天我要把沈秋拿下!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你女儿搞不定的男人呢!哼!”
雪丽这一说,沈秋顿觉的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扯开话题:“对了叔叔,这只方子涛的壶,您怎么舍得拿出来泡茶喝?”
章满国托着紫砂壶放在沈秋的跟前:“说到这只紫砂壶,沈秋你有什么见解,刚才在客厅也没见你开口。”
沈秋也不客气,端起紫砂壶说道:“叔叔,恕我直言,这只紫砂壶有问题……”
“有问题?沈秋?真的假的?”
雪丽瞬间瞪大了双眼问道:“难道唐梦溪买的这只紫砂壶是假的?不是那个方子涛大师的作品?我去!这女的心机真够重的呀!第一次上门见面就买假的紫砂壶给我爸?”
沈秋摇头说道:“假的倒是不至于,单说这只紫砂壶的做工、风格都属上乘,绝不是一般小作坊、普通匠人能够做出来的紫砂壶。”
“沈秋!那你是什么意思?”
“相信叔叔已经看出来了,这只紫砂壶的其他细节没问题,就是年份不对!”
“年份不对?沈秋,据我所知紫砂壶也就是一两百年才流行起来的,再好的紫砂壶也算不上正经古玩!紫砂壶没有年份这一说法!你不要欺负我不懂古玩哈!”
沈秋也不兜圈子了,直截了当的说道:“这只紫砂壶没有几十年、几百年的历史、甚至连一个月的历史都没有,如果我没有看错,这只紫砂壶应该是这一个月内刚刚制作完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