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绍原对自己这身装扮还是很满意的。
穿着一身工装,脚上蹬着高筒皮靴,戴一顶米黄色的鸭舌帽。
要是再佩副眼镜就好了。
一个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烟斗放在一边。
工藤新一不用烟斗的吧?
孟绍原拿起烟斗,觉得自己不像工藤新一,倒很像福尔摩斯。
“孟主任,这是你去日本人那里最安全的一条路线。”吴静怡走了进来:“这可以最大程度的避开正面战场。”
“知道了,我出发的时候再看下。”
孟绍原叼起了烟斗,眯起眼睛打量起了吴静怡。
这位孟少爷脑袋又抽筋了?再犯什么毛病?
吴静怡心里直嘀咕。
“吴助理。”
孟绍原声音沉稳、冷静:“你今天上午的早餐是粥吧?”
“上海哪家早餐不是粥?”
“但你还配了油条,是不是?”
“没啊,今天起得有点晚了,没时间买油条,热了几个昨天买的馒头。”
呃……
孟绍原不死心:“但我可以确定,你是坐黄包车来的,而且还多给了车夫车钱。”
你想啊,她今天起来的晚了,为了避免迟到,肯定叫了一辆黄包车,一上车就说:“快,我给你双倍车钱。”
这判断,太牛x了!
“没有啊。”吴静怡怔怔回答:“我还是坐有轨电车来的啊,半道上有轨电车还坏了,结果晚来了半个小时。”
孟绍原气急败坏:“吴静怡,谁允许你迟到的!”
“你啊。”
“我?”
“那天你不是说了,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内勤下班无法保证一定准时,上班也不一定要那么准时。尤其是我,我先生认为我在公司上班,所以下班我是一定准时的,上班时间你答应我可以晚一点来,先把家里照顾好了再说,你忘了?”
大侦探梦,破碎!
“这烟斗,送你先生了。”孟绍原垂头丧气。
“谁要啊,你刚才都叼过了,一点都不卫生。”
“吴静怡!”
“别叫了,孟主任,我知道你来,但没说允许晚半个小时,我要扣你一天薪水,是不是?’”
孟绍原瞠目结舌。
这他妈的谁是大侦探啊?自己还真准备这么说了。
“吴……吴静怡,你爹当过侦探?”
“神经病。”
“那你怎么知道我会说什么?”
“孟主任,你知道现在在内勤中流传一句什么话吗?”
“什么?”
“做人别学孟绍原。”
……
名声不但在其它部门臭了,就算在自己内部都臭了的孟少爷,老老实实的重新当起了一名特工。
新田由贵已经和浅间支队联系上了,让他感到奇怪的是,浅间将军一听到是“工藤新一”,居然表现出了一定的热情。
甚至,听说还真的专门派出了人,去接应工藤新一。
孟绍原其实有些心惊胆战的。
不远处,枪炮声不断传来,万一这个时候哪里冒出来一颗子弹,一枪打穿自己的脑袋,那可就太不划算了。
“工藤,工藤!”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桥本大队长!”一看,竟然是自己的“老朋友”桥本大队长,带着一队士兵在一排破屋中出现了。
孟绍原“惊喜”的奔跑过去:“大队长阁下,怎么是您亲自来接我了?真是担当不起。”
“啊,没什么,我正好奉命在这一带执行作战任务,偷袭支那人的阵地,将军阁下让我顺带把你接应过来。”
“太感谢了。”
偷袭中国阵地?
他妈的,可惜了,自己没办法把这个情报传递出去了。
“我派两个士兵送你到后方去。”桥本大队长叫过了两个手下:“只要过了那片区域,都是我们控制的地方,你就安全了。”
“谢谢你,大队长阁下,祝你武运长久。”
……
孟绍原又一次见到了浅间芥川。
这个浅间支队的支队长,意气风发。
他率领全支队到达上海之后,一路顺风顺水,并没有遭到什么沉重的打击,反而还立下了不少的战功。
也许等到上海之战结束,自己肩膀上级可以多加一颗明晃晃的将星了。
“工藤新一,又见面了。”
尽管浅间芥川竭力让自己表现的淡然,但那种春风得意还是无法掩饰的:“你是来采访勇武的帝国士兵在上海带来的赫赫武功,振奋日本侨民必胜的信念吗?”
“是的,将军阁下。”孟绍原大声说道:“浅间支队战无不胜,我想早晚有一天,您会以英雄的方式回到京都,园会馆也会为您这样的英雄免费接待的。不,那是园会馆的荣幸!”
“太过誉了。”浅间芥川微笑着说道:“如果将来有机会的话,我会带你一起去园会馆的。”
“啊,我有什么资格能够和将军阁下一起进去?”
“不,我是京都人,你也是京都人,京都人和那些乡下人的区别,就是团结。我看,你将来就当我的随军记者吧。告诉全日本,京都人指挥的队伍,是战无不胜的!”
“将军阁下,你的话让我感到兴奋。”孟绍原一脸的感激:“所以,有些事我不能再隐瞒将军阁下了。”
“哦,你有事隐瞒我?”
“是的,我这次来的目的,除了采访之外,还有一个支那人拜托了我一个任务。”
浅间芥川的兴趣顿时起来了:“支那人?说说看。”
孟绍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日本报纸,摊开,指着头版的一张照片:“这个,是在您这里拍摄的,上面,是您的俘虏吧?”
浅间芥川只看了一眼,立刻点了点头:“是的。”
“他们现在还在吗?”
“被关押在了临时战俘营,等待指挥部下令。啊,有几个伤重死了,有一些企图逃跑,被我们打死了。”
他妈的,秦福宇千万别在这些倒霉蛋中。
“这个人。”孟绍原指着用红笔圈出来的那个人:“他叫秦福宇,是支那人的一名士兵,但他其实真实的身份,是上海恒隆公司总经理许成波的私生子。”
……
许成波一连打了几个喷嚏:“怎么回事,感冒了?”
“许经理,按照老人的说法,这是有人在背后说您坏话呢。”
“做生意哪有不得罪人的?说就说吧,只要不是孟老板说我坏话就成。”
……
浅间芥川明白了,甚至脸上再次露出了笑意:“是准备花钱赎回去吧。”
这样的事情,在日本前线部队中不是没有发生过。
有的中国老百姓被抓到了,如果家里有点钱的话,往往愿意出一笔钱把自己赎回去。
甚至听说有一个中国桂军的营长,在被俘虏后,从衣服里摸出了两根金条,贿赂了抓住自己的日军一个大队长,成功的把自己救了回去。
上级不是不知道这些事,但正值酣战之际,只要不是私放了特别大的中**官,一般对这样的事也都是睁一眼闭一只眼。
况且,怎么处理这些战俘,也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
毕竟这里是在上海,那么多的外国人,都在关注着这场战争,关注着中日双方在战场上的一举一动。
如果贸然屠杀战俘,肯定会引来欧美列强的一片哗然,增加日本在国际上的被动局势。
国民政府正在积极求助于九国公约调停,这会变成他们的借口,从而对大日本帝国不利的。
甚至,有吃饱了撑的美国人,还专门对战俘的生活做了调查。
比如位于虹口,被充作日本宪兵特种机构指挥部的提篮桥监狱,既是平民拘留所,也是一座战俘营。
美国人的报告是这么形容的:
“horano中尉是监狱长。看守每3小时更换一次。
大多数囚犯不知道监狱官员和看守的名字。环境很糟糕。监狱里人满为患,蚊蝇滋生,污秽不堪。日本人没有采取任何举措来改善环境。提篮桥监狱的名声臭名昭着……”
所以对于孟绍原说的,浅间芥川一点都不意外。
“是的,将军阁下。”孟绍原接口说道:“许成波只有两个女儿,您知道,中国人多么希望有个儿子,可是许成波的夫人是只母老虎,一旦知道他在外面有私生子,不用两个小时全上海都会知道的。因此,许成波只能悄悄的看着自己的儿子长大。
前段时候,他的儿子竟然跑去当了兵,无知啊。而且还被您给俘虏了,如果不是许成波在报纸上看到了自己的儿子成了俘虏,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呢。他很着急,就托人找到了我,希望我能够设法把他的儿子赎回来,他为此愿意出一大笔的钱。”
说到这里,他朝浅间芥川看了一眼:“将军阁下,我只是传句话,我知道私放战俘,这对将军阁下的名誉不利。”
浅间芥川淡淡问道:“工藤,你收了多少钱?”
孟绍原先是一怔,接着脸上一红,忸怩作态:“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将军阁下,许成波给了我五百美金,并且答应,事成后再给我五百美金。”
浅间芥川笑了:“那么,他愿意出多少钱赎回他的儿子?”
“五千。”
“五千?”
“是的,五千美金。”
“不行。”
“好的,我现在就回去和许成波说,他的儿子不会得到释放。”
“不,我的意思是说,五千美金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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