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的卤肉...)

许蜜语应声抬头看,发现皮鞋嗒嗒声载来的人是客房部经理,最近一直在处处给她穿小鞋的冯凯鑫。

她的心往下一沉,不好的感觉像团骤起的乌云,把她团团笼罩住。

“许蜜语是吧?”冯凯鑫忽然点她的名字。

真难得,他居然记住了她的名字。他是有多恼怒她,才准准地记下了她一个基层职员的名字。

“你把你的家事闹到酒店来,大庭广众之下,给酒店带来了非常恶劣的影响,我现在通知你,你被正式开除了!”

听到许蜜语要被开除,焦秀梅终于安静了一瞬。

一瞬后她马上明白,这不是她要的结果。

她只是想拉大众站在自己这边,让许蜜语丢脸,让她不知道怎么生起来的叛逆心被摧毁掉,以后还是乖乖听话的许家三姐。她想要的结果是,以后变回听话的许家三姐,能把她的工资卡交给自己,能把她藏下的私房钱拿出来贴补弟弟。

可如果她被开除,一切就都成了泡影。

焦秀梅当即就松开了许蜜语,一个打挺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冲到冯凯鑫面前,直接甩开了膀子和他对峙:“你凭什么开除我闺女?你哪位啊,大老板吗?我告诉你我懂法的,单位随便开除人可是要赔钱的!”

冯凯鑫看着面前的泼妇冷笑:“我哪位?我是她的直管上司。我这是无缘无故开除她吗?来,你自己来瞧瞧,现在有多少人在看着你们,你们给酒店带来多少负面影响?你还跟我谈赔偿,做梦做习惯了吧?要仔细算起今天你们给酒店带来的名誉损失,我怕你得回家卖你的田你的地来赔了!”说完这些,他还嘀咕了一句。

“乡下妇女,跟我谈条件,什么东西!”

焦秀梅听到了这句话,立刻炸锅:“乡下妇女怎么了,乡下妇女掘你家祖坟了?你往上数三代你家不是种地的?那你要是地主还说明你成分不好呢,跟我们根红苗正的贫农装牛,你也不怕我举报你思想作风有问题!”

冯凯鑫显然没有遇到过这么难缠的人。他也被气到了,指着焦秀梅半天说不出话。周围已经有人悄悄拿手机开始录像。

冯凯鑫恼羞成怒,一边压着火请围观的人别录了,散一散;一边把火撒在许蜜语身上:“许蜜语,你能不能管管你这老妈子,你还嫌给酒店丢的人不够、给我添的麻烦不多吗?我是上辈子欠了你吗,这辈子你要这么折磨我!赶紧把你家里这点破事处理了!”

他话音刚落,焦秀梅的声音就响起来:“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就你这素质你怎么当上领导的!你家的事才叫破事、你妈才叫老妈子呢!说我闺女折磨你,怎么的你跟她有什么感情纠葛啊?”

她的话越说越没边,许蜜语受不了地断喝一声截住她:“焦秀梅,你闹够没有!”

焦秀梅第一次听到许蜜语这么喊自己全名。她立刻转头要骂许蜜语:“小兔.崽子你和谁说话呢……”

可是在看到许蜜语的表情后,她后面的话竟不知不觉地消了声音。

许蜜语赤红着眼,表情狰狞,几乎睚眦欲裂。那样子简直就像下一秒要和谁拼命。

焦秀梅从没有见过这样暴戾的许蜜语,这一瞬间,她被这样的许蜜语震慑住了。

“你有没有想过,给我留哪怕一点点脸?你是不是想,就算真的逼死我也无所谓?好,我死给你看,但你要和我一起作伴!”

许蜜语说完就拉着焦秀梅要往外冲。外面是车水马龙的大街,只要有心冲出去,死一死很容易。

许蜜语动作太快太决绝,不只焦秀梅被震慑住了,其他人也都没来得及有反应。

冯凯鑫甚至反应不过来叫人拉住许蜜语。

就在许蜜语即将拉着焦秀梅冲出去的时候,一道人影极为迅速地闪到她身边,一把拉住了她。

许蜜语使劲地挣扎,想从拉住自己的人手里逃脱,想冲出去干脆给自己和焦秀梅一个了断。

一个声音冷冷地,带着点嫌弃似的响起来。

“这就是你自己所说的想要改变,想要和原生家庭切断?靠自.杀?你就这点本事吗?”

这句话像一个重锤,重重敲在许蜜语耳膜上。

她静下来,不再挣动也不再向外冲。焦秀梅回过神来,立刻骂骂咧咧地甩脱她,转身跑回大堂,惊魂未定地指着她直骂她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许蜜语抬头,看清拉住自己的人,是纪封。

原来他从出了电梯之后就没有离开。他在旁边看完了闹剧全程。然后在她冲动地要冲出去的时候,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是他冲过来,拉住了她。

许蜜语不知道这时的纪封对自己来说,算不算是一个救命恩人。

她听到纪封开了金口。他对他的助理有条不紊地布置:“去跟围观的人说,让他们把拍到的视频删一下。就说因为我在事发现场,他们的影像里录到我了,侵犯到了我的隐私。如果他们不肯删,就告诉他们会请集团的法务出面和他们谈。”

“然后去跟那位说,如果不希望她女儿被辞退,或者她和她女儿直接没命,就赶紧见好就收。如果她继续胡搅蛮缠下去,来,我的手表给你戴着。你跟她谈的时候,找个机会把表摔地上,但要让她以为是她摔的,然后告诉她这表的原值和维修价格,让她赔,并且当她的面报警。她多半会赶在你报警电话一接通时就溜走。”

纪封一边说着一边摘下手表递给薛睿。

她看到薛睿按照纪封的吩咐,让围观的人删掉了刚刚录下的视频,并疏散了人群。

那些应该由酒店大堂经理做到的事情,现在居然是被VIP贵宾的助理完成的。

然后她看到薛睿又走去焦秀梅那里,和她展开周旋。起初焦秀梅还继续胡搅蛮缠个不停,可是当她去扒拉薛睿时,正好扒拉在薛睿手腕上戴着的昂贵名表。名表啪嗒一下被扒拉得脱离手腕摔在了地上。

薛睿弯腰捡起手表后,冷着脸告诉焦秀梅,这块表的原值和维修费用,他请焦秀梅给予赔偿。

焦秀梅立刻大声说:“你抢钱啊!”

薛睿也不废话,说一句“那我们报警解决吧,在场的人都看到表是你给我扒到地上摔坏的,他们都是证人。”

他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要拨打报警电话。焦秀梅终于萎顿了下来,不敢再继续炸毛。她怕薛睿真的让她赔偿,赶紧灰溜溜地走掉了。

许蜜语看着这场本应该由酒店方面出面解决掉、但酒店里的人却显得束手无策的闹剧危机,就这样让纪封全都轻松快速地化解掉了。

解决完这些,纪封扭头看她,皱了皱眉。

许蜜语反应不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

“不跟我走,你等着被开除吗?”还是冷冷的声音,语调里甚至还有着些不耐烦。

许蜜语还是不太明白纪封是什么意思。

这时冯凯鑫走过来,指着许蜜语就说:“你不能走,你得留下来。你把酒店里里外外搞得一团糟,还让你妈往我身上泼脏水,怎么,娘俩想联合起来讹人吗?你现在就跟我去办手续,你被开除了!”

许蜜语这才理解了纪封刚刚的“你跟我走”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已经提前预料到,等下她将面临的会是什么结果,所以他在提前布局,想要帮她化解掉这个危机。

可惜她看不到他那么远。他好像和所有人都不太一样。别人走一步看一步,他却能走一步看十步,把将要发生的事计算得准准的,把对策也提前谋划得妥帖。

这样的人,活该他有钱,活该他高高在上地住在顶楼。

谁叫他是真的有能力?

可惜她反应得慢了,没有及时跟他走,辜负了他的一番好意。

许蜜语对纪封说了声谢谢,打算跟着冯凯鑫离开去办离职手续。

纪封却再次拉住她,把她拉回自己身后。

然后他对冯凯鑫直接说:“你们这个行政层的领班,泰语很好,接下来一个星期,我需要她每天到顶楼来,帮我翻译泰文文件和接待泰国客户。”

冯凯鑫想要说些什么,纪封抢先一步,堵死他的话:“你那边安排起来有什么不方便吗?那行,我来给你们老板直接打电话。”

他当着冯凯鑫的面,让薛睿给酒店老板拨了电话。但他没有亲自去说,他只是站在一旁,睥睨一切地半垂着眼皮,俯视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冯凯鑫,让薛睿去跟酒店老板沟通。

马上薛睿把手机递给冯凯鑫:“你们老板让你亲自接电话。”

冯凯鑫接过手机,许蜜语隐隐听到从话筒里传来一个低沉男声,在交代冯凯鑫:这位纪总现在对酒店来说是最最重要的人,你要是敢得罪他我就打断你的狗腿!不管他提出什么要求,你都给我通通满足他。好了我很忙,先这样吧。

冯凯鑫接过手机的时候是单手。等电话讲完归还手机的时候,不自觉地变成了双手捧还。

还完手机后他愤愤地又瞪了许蜜语一眼。那一眼里,内容太多,许蜜语却看懂了。

——今天算你走狗.屎运,遇到了这个纪封。你等他离店的,看我怎么治你!

随后他把眼神挪向纪封。刚刚那怀恨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眼神,立刻就变成了客气和恭维。

“纪总,我们老板交代了,您是我们酒店最重要的贵宾,但凡您有什么需要,请尽管提,我客房部这边一定极力配合您!哦对,您刚才说要把许蜜语调到顶楼去用一个星期是吧?您尽管调、放心调,我一定让她好好配合您!”

纪封没去搭理他。

他直接又看向了许蜜语。

声音还是像刚才那样,冷冷地,还带着点不耐烦。说的也还是刚才那句话。

“你跟我走。”

但许蜜语这回已经知道,纪封是用这句话,帮她保下了工作。

*

对冯凯鑫交代完,纪封就带着薛睿和许蜜语走出前厅大门。

纪封的车子已经停在酒店门口。薛睿拉开车门,让纪封上了车,随后自己也拉开副驾车门坐进去。

许蜜语站在车外,犹豫着自己要不要上去。

怕自己犹豫太久,又惹纪封不耐烦,她干脆咬牙一拉后座车门,决定也跟着上车。

可是车门一拉开,迎上的就是纪封一个眉梢上挑的表情。

“我要去谈生意,还真带着你去吗?”他语气里有着点不可思议。

“您刚才在里面说,让我跟着您走……”许蜜语嗫嚅。

“我敢说你就敢信?”纪封一挑嘴角,似笑不笑道,“你难道听不出来哪句是真话,哪句是说出来帮你保住工作的托词?”

许蜜语低下头。

他说话真真假假的,情绪和心思都那么难琢磨。就,还真是让人分不太出来……

“行了,你干你自己的事去吧。”纪封简短交代后,看着许蜜语,等她自觉关上车门。

许蜜语怔怔地,后退一步。

纪封坐在车里皱起眉,受不了地对她勾手指。

许蜜语又怔怔地上前一步,去听他有什么吩咐。

“你忙你的之前,能不能先把车门给我带上?”纪封声音平板又有点无奈地交代。

许蜜语连忙恍然大悟般地后退一步再用力拍上车门。

砰的一声。

纪封坐在车里无语地按住太阳穴。

薛睿在前面努力憋笑。

许蜜语也觉得自己关车门这下关得太重了,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下意识地想弥补一下,就过去把车门又拉开。

纪封一怔抬头,看着车外的许蜜语,刚要问她有什么事。

砰的一声。车门复又被关上。虽然比上次轻多了,但由于出乎意料,还是小吓了纪封一跳。

纪封快把眉头都皱出个结来。

按下车窗玻璃,他没好气地问车外的许蜜语:“你是见不得我的车有车门是吗?”

许蜜语连忙弯腰说对不起,然后慌慌地转身要回去酒店。

纪封捏捏眉心,简直快要被气得没了脾气。

“许蜜语,你给我回来!”

许蜜语顿住脚步,又转身快走回来,等待纪封的吩咐。

“你是刚刚被你妈骂傻了吗?脑子呢?我才把你从你们经理那保下来找借口带走,你这就要折回去继续把自己当羊往虎口里送?你是怕他找不到机会,没法把你开除吗?你怎么想的?”

许蜜语嗫嚅着辩解:“你刚刚让我,干我自己的事去……”

纪封觉得自己这一个月的耐心在这几分钟里都要用完了。

“我让你干你自己的事去,你就不能回宿舍躺着去,非要回去继续上班?你脑筋死掉了吗?”

他对她说的话一如既往地不好听。但许蜜语这次却没有因为这难听的话感到自卑或憋闷。甚至这次她心里还有些温暖。

亲人恨不得从她身上压榨干最后一滴血,领导从她身上占不到便宜就恨不得把她开掉。眼前的男人却用最凶狠的语气最难听的话,保下她的工作还让她回去躺着。

许蜜语隔着车子,对里面的纪封弯腰行了个礼,向他表达她心里的谢意。

纪封被她这突然一礼行得一愣,迅速升起车窗玻璃,对前面司机声音板板地吩咐:“开车,快开车。”

许蜜语看着车子开出去,然后转身向回宿舍的方向迈动脚步。

回到宿舍后她疲惫地躺在床上,只觉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恍如隔世一般。

焦秀梅刚刚在酒店大堂上演的那场闹剧,把她的心彻底闹寒了。

她更加下定决心要和焦秀梅做彻底的割裂。她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因为扛不住焦秀梅的诉苦哭闹而心软。

她想短时间内,焦秀梅怕被索赔那块表十几万的维修费用,应该不会再来酒店闹。

就算后面如果她再来,她也想好了,她会自己主动报警。焦秀梅都不觉得丢人,她又怕什么呢?如果后面焦秀梅闹得太欢,闹到她在斯威酒店待不下去,她也绝不能妥协。大不了就辞职走人,找别的地方干去。但无论如何她不能再满足焦秀梅的任何一丝贪欲。

因为她想从今往后,自己能活得像个人。

从三十岁才开始想要活得像人,希望还不晚。

*

许蜜语在床上躺了一会,梳理思路平稳了情绪后,从床上起了身。

她先去市场买了点上好的牛肉和一些水果,又去超市买了些作料香料。然后回到宿舍楼里。宿舍一楼的门卫大姐有一个电磁炉和一套锅具,她拎着些水果去跟大姐聊天,讨巧地说了好些大姐爱听的话,把电磁炉和锅具借到了手。

回到宿舍房间,她开始动手卤肉。

还好大家还没有下班回来,卤肉的香味只被楼下的门卫大姐闻到了。

大姐顺着香味爬楼梯,找到许蜜语房间来,看着锅里的肉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

许蜜语把肉卤好后,立刻先分给大姐两块,大姐捧着肉笑得合不拢嘴,差点想要把电磁炉和锅都强送给许蜜语,条件是以后要经常卤肉经常分给她吃。

许蜜语答应大姐,以后只要她做吃的,就带出大姐那一份。大姐开心得直想拉着许蜜语一起对着电磁炉拜把子。

当晚临睡前许蜜语收到了主管杨凌的电话通知,主管告诉她上面已经协调好了,接下来的一星期她的工作暂时由主管来代,而她被顶楼贵宾调动上去帮忙翻译资料。

主管挂断电话前还忍不住微酸地感慨了一句:“蜜语你挺有本事啊,还有这么一手特长呢,说不定很快你就要往上飞升、行政层就搁不下你了呢。”

许蜜语赶紧说了一堆感激主管代班的好话。

挂断电话后许蜜语想,纪封不仅做戏做全套,还做得很缜密,连行政层那边都通知到了。

第二天一早,许蜜语把卤好的肉盛进食盒里带去酒店。

她没去行政层的客房部,直接去了顶楼。

她稍微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这点卤肉手艺了。她想用这些卤肉,对纪封表达一下昨天受到他帮助的谢意。

她走到纪封的套房门口时,两扇房门正大开着,门口停着一辆送早餐的餐车。她轻轻敲了两下门,没人回应她。她站进门里探头看了看,看到纪封正坐在硕大客厅的沙发上,皱着眉头看着摆在茶几上的一碗粥和一碟肉,像在看难以下咽的什么毒.药似的。

薛睿正在一旁愁眉苦脸地劝着:“老板,您就将就吃两口吧!那赶上陈大厨今天休班,没办法呀,他也不能天天上班不是……这肉是他亲手带出来的徒弟卤的,味道虽然赶不上陈大厨做的,可也差不了特别多……吧……”

他说差不了特别多的时候,被纪封抬头冷冷一瞪,瞬间被瞪没了底气和声音。

“我给你个机会,你重新说。”纪封阴阳怪气地对薛睿说道。

薛睿立刻一脸的义愤填膺:“这个酒店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也就陈大厨卤的牛肉能吃,其他厨师这做的都是什么呀?这是人能吃的吗!”

纪封听到了想听的话,脸上神色渐趋平和下来。

门口的许蜜语看着这一幕,除了有点目瞪口呆,还有点后悔自己长了狗胆居然敢把自己卤的牛肉带过来。

纪封这个极度挑嘴的人,他连酒店各位大厨做得食物都瞧不上,能瞧得起她做的……

她一边想一边下意识地把手里拎着的食盒往身后藏。

动作尺度没有掌握好,食盒撞在身后门上,发出很清晰的一声响。

客厅里的两个人一起转头向她看过来。

“你往后藏什么呢?”纪封微眯着眼睛看向她问,“要么就别带,带了东西又往后藏,有意思吗?”

许蜜语被这话损得有点脸颊发烫。她奇怪纪封明明一个脏字都没有,但刚刚那句话为什么能被他说出又当又立的效果。

她把藏在身后的食盒拿到身前来,走近纪封和薛睿,然后把食盒放在茶几上,有点怯地说:“这、这个是我自己卤的牛肉,做得不好……如、如果纪总不嫌弃,就尝一下……”

她“做得不好”完全是从前心态卑微惯了,说顺了嘴的谦虚话。

纪封却眼尾一挑,眉宇间仿佛带上了几分嘲讽味道地说:“做得不好,我当然会嫌弃。做得不好你还让我尝?”

许蜜语一下噎在那,再度陷入不知所措里。

薛睿瞧着许蜜语那副同时被打击了自信心和自尊心的样子,有点同情,赶紧弯腰去打开食盒的盖子。

盖子一掀开,被关押住的卤肉香气一下得到解放似的四下散开来。

薛睿闻着这肉香,还真不比酒店的各位大厨做得差。

只是纪封嘴巴不是一般的刁,许蜜语从前就是个不起眼的全职主妇,她做的卤肉再好,肯定也好不过酒店里各位带着一级厨师证的大厨。

所以纪封最多也就只尝一口,就会作罢。

可只尝这一口,也算是给了许蜜语面子了。

薛睿一边想一边夹了一片切好的卤肉,放进粥碗里,端给纪封,有点苦口婆心地劝他吃一口,就吃一口。

纪封一脸的嫌弃。

但却没有严格地拒绝,最后也半推半就地就着那片卤肉吃了一口粥。

只是他吃下一口后,表情立刻变了。

薛睿在一旁看他骤变的表情,心里一个咯噔,立刻想着完蛋了,纪封马上要发脾气了,他马上就要摔碗摔筷子说吃这些连吃鸡食都不如了。

他看到纪封一伸胳膊,他直接紧张到短暂闭气——要摔筷子了!

可是下一秒,他眼珠都要惊凸出来。

纪封一伸胳膊,筷子没扔,一下就扎进了食盒里,又夹出了一片卤肉。

他把卤肉直接送进嘴里。

然后又去夹一片……

他就这么,一口接一口地吃起来。

薛睿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到底是好吃,还是在强往下吃?

而许蜜语刚刚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能悄悄地放回原位。

忽然纪封一转头,对许蜜语发问:“你和陈大厨很熟?”

许蜜语愣了下,摇头,不等她开口,纪封已经兀自又夹了片肉送进嘴里品着说:“不,不对,细品的话,你做的和他做的味道并不一样。你做的,没有他做的那么有嚼头。”

许蜜语的心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

顿了顿,纪封把卤肉咽下去后,转头目光直直地看着许蜜语,又对她说:“但你做的,比他做的更耐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