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起来很像魔鬼之类的...)

纪封在房间里坐得莫名心烦,想找个通透的地方透透气。

想着想着就想到了酒店二楼那个大露台。

四周通阔,既有各种热闹,也隐有静谧一隅,是个透气的好地力。

薛睿不知道他这抽猛子是要去哪里,赶紧跟在他后面。

直到跟下了二楼跟去到酒店外面的露台,薛睿才顾得上惊奇。

“老板您居然愿意到这里来坐坐的吗?”虽然这里有咖啡厅有小酒吧,甚至还有一隅图书角和饮茶室,对着明朗晴空吹着徐徐清风,确实有些舒服。

“老板这里是不是太过接地气了?”

纪封那么挑剔的一个人,很难想象他会喜欢这么凡尘俗世的场所。

他走去露台角落的茶室,拖来一把椅子,又跟服务员点了一壶碧螺春。

这位冷峻霸总刚刚在楼上不就在喝这个茶?而且刚喝了几口。再而且楼上那茶的品质不好上这壶里的一百倍?

所以他扑腾腾地下楼来,就为在这喝一壶品种一样味道更差的茶?

*

纪封一边喝着味道有点渣的碧螺春,一边吹着风,一边晒着太阳,那股莫名烦躁的情绪渐渐得到纾解。

他慢条斯理地系回衬衫领口的纽扣,又把领带系紧调整好。

被明媚阳光一照,和煦微风一吹,新鲜空气一透,思路也变得理智清晰起来。

纪封仔细想,其实自己对许蜜语的厌烦也并不算冤枉了她。

虽然她没有守着出轨的丈夫不离婚,但她的钱也的确是用来养了别的没用男人——她弟弟。

扶弟魔,同样没什么值得同情的。就算没有守着烂婚姻不放,可自己甘愿陷在重男轻女这种原生家庭烂泥里,愿意给吸血鬼家人剥削,也是一样的没出息、不自爱。

理顺明白这一层,纪封觉得自己好像不那么烦了。

于是茶水再入口时,他立刻尝出了它的味道廉价。微风再吹过时,他也立刻觉得风太干燥。空气虽然清新,但太阳太大,劈头盖脸地晒下来,叫人不舒服。

他立刻起身就走。

他也真是中了邪,这的碧螺春哪及他房间里的十分之一,一口茶半口土味,他还非要下来喝几口。

薛睿跟在纪封后面,一脸懵。说下来就下来,说点茶就点茶,喝了没三口又说走就走。

薛睿赶紧跟上前面人,问了声:“老板,我们现在是去哪儿?”

“上楼。”纪封言简意赅。

“……”薛睿在一脸懵上又摞了一脸懵。

有钱霸总的心思,小助理真是别想猜得懂。

跟着纪封一起乘电梯上楼时,薛睿终究没忍住,问纪封要从他这听完许蜜语事情的反馈。

“老板您看,许蜜语这个人是不是还挺让人改观的?”

纪封冷嗤一声斜瞥他一眼:“有什么可改观的?就算没有守住出轨男人不放,不一样还是心甘情愿陷在重男轻女原生家庭里被父母弟弟吸血吗?这不都是一样的不自爱吗。”

薛睿一下愣住。

他怎么也没想到打破许蜜语没有离婚的这个误会后,纪封还能找到其他新的厌烦点。

他老板这时候的“完美主义”还真是作祟得彻底,对于别人,老板大人他还真是有诸多的挑剔。

在薛睿的怔愣里,纪封的声音又冷冷响起。

“还有,你今天给我啰哩吧嗦了一大堆这个女人的事,你胆子是不是越来越肥了?我说没说过,不许跟我提起她?”

“……”那我讲的时候你也没说停啊!不也从头听到尾啊!听完才说不想听,这和吃完饭说不想吃不给钱有什么区别,这就是白.嫖啊!

薛睿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

最近的许蜜语,觉得生活总算是对自己重新展露出了笑脸,因为工作上的难题终于被渐渐解决和克服了。

以前待在家里看的那这剧,那些在前夫眼里曾经是无聊消遣甚至是浪费时间的事情,没想到有一天也成了可以提炼智慧的源泉。

没想到从那里面也真是能学到很多东西的。就像电影《误杀》里那个男主角,靠着看过的许许多多的警匪悬疑电影,竟也躲过了警察的围剿。

她也一样,剧看得多了,总能学到点什么,融会贯通进思维里。平时不觉得,到了得想主意的时候,那些学到的东西就会从思维深处冒出来,形成一个个令她自己都意外的办法,帮她达成她的目标。

她就这样,先隐忍潜伏,哪怕被别人当成傻子,但却借此摸清了整个客房部运作的情况和每个人的过错,再当面摊牌,把每个人的过错直接摊在那人面前。最后再怀柔施恩,她不但不惩罚那些人还跟她们推心置腹。

就这样,她居然真的做到了收服这一层的人。

这是她人生以来第一次品尝到,依靠自己的能力获得到巨大的成就感。

不过这份成就感严格来说还有一个小小瑕疵。在这一整层的服务员里,其实还有一个人依然是不服她的,那就是罗清萍。

但许蜜语想,罗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慢慢来,等等看,或许生活不会那么苛待她,总有一天,她会收割所有的民心与臣服也说不定。

最近因为升了领班,并且工作做得不错,许蜜语的宿舍已经被调到了单人间。

星期六的早上,许蜜语刚刚睡醒,还没想好怎么安排这一天的时候,就接到了大姐许蜜子的来电。

许蜜子在电话里告诉她:“老三,等下到我家来吧,上次你在我家做的卤牛肉,我和你姐夫都没吃够,趁你今天休息,过来再给我们卤点吧,肉我都买好了,佐料也按上次你用的又补了些。”

许蜜语累了一个星期,难得有个休息日,很想好好放松放松休息一下。

她回许蜜子:“大姐,我今天想休息一下。既然你把料都备齐了,我直接教你怎么做吧。”

许蜜子立刻不高兴地说:“你上次说要卤肉给同事,可没见你嚷嚷要休息一下,怎么到你亲大姐这,就这么推三阻四的?再说从小到大,我那厨艺你还不知道吗?就算肉是一样的肉,料是一样的料,我就是做不出你做的那个味儿。”

顿了顿她一转口风,又开始变埋怨为夸奖,但那夸奖说出口时也带着一副碾压俯视的姿态:“老三啊,咱们家就属你从小就会做吃的,你说你就这点优点了,还不快来给大姐施展一下。”

许蜜语叹口气。谁让她之前用过大姐家的厨房呢。

她只好爬起来,洗漱好又草草吃点东西,坐了公交车赶去大姐家。

公交车有些绕路,许蜜语到达时,许蜜子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老三你啊你,大姐找你办点事这么费劲的,你倒是快点过来啊,再磨蹭一会,今天就来不及了。”

许蜜语为自己辩解:“我一分钟都没耽误,公交慢我也没办法,总不能从司机手里抢方向盘我来开啊。”然后她又随口反问道,“你什么事来不及?”

大姐支吾了一下也没仔细说。

大姐夫在一旁上下打量一下许蜜语,啧啧两声:“老三,怎么感觉你变样了?前阵子还灰头土脸的,现在又变得白净水灵了,好像比以前还年轻好看了。怎么,又谈恋爱了?”

许蜜子剜他一眼:“你个做姐夫的问小姨子这些合适吗?”怼完老公,许蜜子也过来打量许蜜语,“不过你姐夫说的也是,你确实变得水灵起来了,跟你离婚前养尊处优那时候状态倒真是差不多。老三,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许蜜语笑笑说:“没遇到什么好事,也没谈恋爱,我啊,就是知道我应该怎么工作生活了。”

找着了目标,人自然就会变得有斗志有精气神起来。

她迎着大姐大姐夫半信半疑的目光,走进厨房开始卤牛肉。

第一眼看到大姐备下的牛肉,许蜜语吓了一跳。

厨台上恨不得躺着半只牛。

“怎么这么多?你和我大姐夫吃得完吗?”

大姐许蜜子立刻说:“我和你姐夫爱吃,肯定吃得完啊!”

这么一大摊牛肉,许蜜语一直忙活到下午才把它们卤完。

把卤好的牛肉盛出来,放在大食盘里,许蜜语告诉许蜜子:“先让它们晾一晾,晾好之后按照我给你分的量封进袋子里,再冻进冰箱,就可以吃好久了。”

许蜜子连忙说好的。

大姐夫在一旁闻着肉味儿就泛起了馋,忍不住伸手要拿一块来吃。

大姐许蜜子看到了,立刻拍他的手不许他吃:“怎么不馋死你?”

大姐夫不甘心地回怼:“吃一块怎么了?又不会耽误你什么事!”

许蜜子眼一瞪:“你耽误的是我一个人的事吗?你耽误的是我们俩的正事,你控制一下你的破嘴。”她把大姐夫直接瞪得逃走。

许蜜语问了句:“你们俩说什么呢?”

许蜜子回了句:“没什么,我就是看不得你大姐夫嘴馋,上辈子跟个饿死鬼似的!”

她没留许蜜语吃晚饭,告诉许蜜语:“我等下和你姐夫还有事,就不留你吃饭了哈。”

许蜜语不由埋怨一句:“我早上就对付了一口,中午没吃饭,就等着晚上这一顿呢,你居然也不管,你还真是把我当白工使劲用。”

许蜜子“哎?”了一声,说许蜜语:“你这塌了膀的小翅膀,又开始硬起来了啊,我说一句你又对付我这么多句。走吧快走吧,算我欠你一顿饭行了吧。”

许蜜语哭笑不得,她就这么饿着肚子被大姐给用完就撵走了。

晚上她要当班,干脆也就不回宿舍了,直接乘着公交到了酒店。

下车时已经快要五点钟,许蜜语肚子饿得像空旷山底养了成百上千只鸟在一起咕咕叫。

公车站点就在酒店对面街上,这边有半条街都是各种临街小吃店。

许蜜语走去价格相对最亲民的一家面店,准备今天就在那里破费一下,吃碗面把肚子填饱再过街去酒店上晚班。

但没想到这个时间点面店里居然爆满,就连室外摆的三张桌子,也只有最靠近马路那张还有位子。

没得选择,许蜜语在那张桌子前坐下,叫了碗热汤面。

不出三两分钟面就热气腾腾地被端上来。

许蜜语掰开筷子磨了磨,插.进面里挑翻了几下,面和汤彻底混合均匀后,她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味道其实很一般,和她自己煮的汤面不能比。但她实在太饿了,吸噜吸噜地大口吃着面,倒像个面店的活人招牌一样,吸引来往的人都忍不住觉得香,纷纷驻足下来想尝一尝。

*

周末下午,纪封又被母亲封雪兰千呼百应地叫回了家去吃饭。

他本来不想回去,想在酒店喝喝茶休息一下也好,去看看酒店康乐部门的情况也好,听说酒店二楼的露台。他想看看那里到底能有多酒醉金迷,涉不涉及过格的事情。

但母亲在电话里几乎是苦苦哀求他,让他回家吃顿饭,陪陪她。

最后他终于硬不起心,答应了。司机周末放了假,薛睿亲自送他回家。

可到了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是母亲的一个筹码,一个用于把父亲调度回家的筹码。

母亲原来是对父亲说:今天儿子回家吃饭,你也回来吧,难得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吃个饭聊聊天。

纪圣铭想着上次家宴的不欢而散,本来不想回家。可是又觉得上次和纪封说的事情没有得到明确回应,他确实应该回家再问问,最近段家小子在泰国市场打拼多年的版图渐渐失守,这事是不是和纪封有关。

在餐桌上,纪圣铭确实这样问了。

纪封也坦承作答:“没错,是我干的。这不是他值得得到的结果吗。”

纪圣铭当即拍案:“我都告诉你收手了,为什么还要这么一意孤行地赶尽杀绝?你这样对段家小子,让我再见老段的时候把面子往哪搁?”

纪封眼角微挑轻轻一笑,笑容里全是嘲讽讥谑:“你让我在乎你的面子,那你在外面又养个家的时候,在乎过我和我妈的面子了吗?”

纪圣铭被儿子当面叫阵,恼羞成怒,转头就对封雪兰发作:“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我外面有家怎么了?起码她教出来的女儿对我贴心!”

这句话一下燃爆了封雪兰所有努力做出来的优雅伪装。她一下又变得歇斯底里起来,掀桌子,骂老公,撵人走,咒他永远不要回来。

然后在纪圣铭走后,对儿子哭诉,痛问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然而就是这样,她也再次咬牙切齿地说绝不肯离婚,也依然在几近绝望中还抱有一丝廉价的幻想,总有一天纪圣铭会腻了外面那人,会转身回到真正的家来。

纪封也起身就走,带着满胸满腑的阴鸷和暴躁,在心里不知道第几次对自己审问:为什么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还要回家来吃这顿饭?

他烦躁地上车,下决定短时间内不会再回家。

坐在驾驶座上的薛睿,感受到了纪封的郁闷和恼火。他这样子,薛睿也算是看过几回了。

他把车子打火,小心翼翼地问纪封:“老板,我们现在去哪里?”

纪封的肚子比他本人还先做了回答。

那是一声长长的饥饿鸣叫。

薛睿愣住了,从后视镜里看到纪封阴着一张铁青的脸。

薛睿连忙保证:“老板,我刚什么也没听到,真的!您不可能会发出任何不优雅的声音!”

纪封的脸色更阴沉了,他冷着声对薛睿说:“闭嘴!回酒店。”

开往酒店的路上,薛睿如坐针毡一般。因为他听到纪封的肚子时不时就传来饥饿鸣叫。

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凡是老板打嗝放屁肚子打鸣,听见了都得当没听见才行。

可是这么一直不问,又太诚心装聋了。

最后薛睿只好换个方式问:“老板,晚上您想吃点什么?等下到了酒店我就联系后厨赶紧给您做。”

纪封冷淡开口:“今天陈大厨休息?”

薛睿答是。

纪封意兴阑珊:“他不在,后厨还做得出人能吃的东西吗?算了,什么也别叫了,我没胃口。”

家里那桌菜,没等吃又叫封雪兰给掀了。现在他的胃口就是那张被掀翻的餐桌,狼藉一片,叫人毫无食欲。

只是他话音落下,他肚子里的饥饿鸣叫又响了起来。

薛睿:……

您没胃口,您的胃可是叫唤得很雄赳赳啊……

到底是怕纪封饿伤了胃。薛睿一路上提了好些菜式美食,从南到北,从中到西,从冷到热,可都被纪封那张叼嘴一一挑着毛病排除掉。

“纪总,要不等会儿我给您点个虾仁雪花豆腐羹?”

“太淡。”

“那来一道吉祥扒红蟹?”

“吃着费劲。”

“那来道灵芝香菇汤补一补?”

“我现在看起来火气还不够旺吗?”

“……那要不点一道凉拌手撕平菇去去火?”

“谁的手来撕?他手干净吗?”

……

一路上,薛睿快把菜谱都打翻了,也没挑出一道能入纪封法眼的菜。

车子就快开到酒店。

晚上到底给纪封吃点什么这件事,还是一点着落都没有。

过了路口就是酒店,十字路口刚好红灯。

薛睿把车停下来,一边看着红灯秒数跳跃一边暗暗发愁,担心老板今晚会因为嘴刁而饿死他自己,从而导致他失业。

正发愁时,他发现纪封把后座车窗降了下去。

从后视镜里,他看到纪封正向车外的马路对面看。

他不由也降下车窗玻璃转头看了出去。

视线只一晃,他就找到了该定焦的焦点。

原来是马路对面一家小面店外面,有个看起来很面熟的女人,正在大口大口地吞食热面。

再仔细一看,那女人不就是许蜜语么。

而她吃起面来,感觉那面香得就像是皇宫御厨煮出来的一样,让人光看都想要跟着叫一碗来尝尝。

“那女人没吃过饱饭吗?一副饿死鬼的吃相,碗都快让她悍在脸上了。”纪封嫌弃的声音从后座响起。

紧跟着后面忽然响起喇叭声,薛睿赶紧转回头往前看,原来信号灯已经由红变绿。

他赶紧踩下油门驶过十字路口。

纪封的声音忽然从后面响起来:“开慢点!”

“……”

薛睿赶紧补一脚刹车,降下车速。

“先别开去酒店,就把车在前面掉头,停在路边。”

纪封在后座吩咐着,薛睿一切照办。

车子停好后,他向后回头,问一声:“老板,还有什么吩咐?”

纪封向着车外面,许蜜语正吃面的方向,努了努下巴。

“那面看起来好像挺好吃的。你去给我弄一碗我尝尝。”

薛睿愣了一瞬间的神后,马上开门下车。

可算有这祖宗想吃的东西了,那就别追问他其实是不是看人家吃的香,他馋了。

*

许蜜语吃完面,端起碗喝剩下的面汤。随着碗里的汤越来越少,她举碗的动作越来越高。

最后喝到一滴面汤都不剩,她放下碗,抽张纸擦擦嘴,起身准备走。

但她眼角一花,好像看到一个高高的穿着西装的身影走去店里柜台那儿。

那身影怎么看怎么有点熟悉的感觉。

她不由一边向前走,一边又回头多看两眼。

就这么心不在焉地走,结果一下撞到了人。

她人还没回正身体,道歉已经一连声地从嘴里发出来。

等回正身抬头一看。

她顿时有点傻愣在那。

她撞到的人,居然是纪封。

他正两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慵慵懒懒地站在面前。他身后是他那辆显眼又奢华的劳斯莱斯坐骑。他整个人气场和气质都太出众,虽然很清冷地站在那一动不动,也足以吸引路人视线。

好看的人总是被万众的目光欣赏垂青。

许蜜语愣在那的一瞬间想,所以刚刚进去面店的人,真的是薛睿?

他们这种住在顶楼的人,居然会来街边小面点买面?

听说纪封是全酒店嘴最刁的客人。所以这也未免太过不可思议。

在愣神的下一秒,她从纪封眼里看到了熟悉的嫌弃。

“你走路从来不看路吗?”

听着这凉凉的带着些嘲讽地问话,许蜜语立刻想起他之前对自己的态度:你没自尊的吗?就非要把自己活得这么贱吗?

还有他曾经对自己的警告: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她当即后退一步,几乎有点急于自证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设计自己撞到你,我确实是没有看到你,抱歉!”

然后她马上越过他,匆匆忙忙地过马路,想要逃掉什么可怕魔鬼一样,一去不回头。

直到过了马路许蜜语镇定下来,才发现刚刚其实纪封站的位置左右都很宽敞。她虽然没看到他,可他是看得到她的。只要他稍微向左或向右动一动,就能避免他所厌恶的她撞到自己了。

可他居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等着她往上撞……

是为了被撞之后,好有机会再羞辱她一顿,发泄一下又看到她的嫌弃和厌恶吗?

许蜜语觉得有点无语。她立刻告诫自己,以后一定要更小心谨慎,一定要尽一切所能地避免和纪封遇到。

省得碍了他的眼,惹到他不高兴,让他有机会再羞辱自己。

*

薛睿把面买回来,走到车前时,意外看到纪封居然下了车。

他问了声:“老板,您怎么下来了?”

纪封冷声回答:“我下来看看你买个面能磨叽多久。”

说完他上了车。

薛睿被呲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也上了车,把车开回酒店。

纪封坐在后座上,忽然问薛睿:“我看起来很像魔鬼之类的东西吗?”

他问得突然,叫薛睿一时懵逼不知道如何作答:“……也没有吧。”其实是有的!

“我看起来会让你想要落荒而逃吗?”

“……不会啊。”当然很多时候都会啊!

“那为什么……”纪封的话一下顿在那。

他在差点说出“那为什么许蜜语看到我之后像看到魔鬼一样落荒而逃了”这句话前,及时刹住了口。

今天回酒店的一路上,他心情都差到快要爆.炸,因为他那坚持要守着出轨丈夫不放手、坚持要守在烂婚姻里的母亲。

刚刚在马路对面路过时,他无意间看到坐在面店门外吃着面的许蜜语。

真奇怪,因为母亲不争气的烦躁心情,竟在看到她的一瞬里就转换成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慨叹和见了鬼的不舒服。

他慨叹她看起来那么软弱不堪,竟比母亲强许多,有勇气走出糟烂婚姻。至于见了鬼的不舒服……

他想也许是因为自己之前不明就里,以为她非要守着出轨男人不肯离婚,而对她说了句重话。

所以他特意下了车,等在那,打算趁今天刚好遇到、薛睿又被他支开不在身边,去对她说点什么。

比如之前觉得她活得很贱,那是他对她的误会,这一点确实是他的不对。

可没等说这些,她看到他的反应,就像见到蛇蝎魔鬼一样,简直避他唯恐不及。

真是岂有此理!他今天都还没来得及嫌弃她呢,她倒先开始嫌弃他了。

纪封微眯着眼面色阴沉地想:好,既然她这么急着走什么都不想听,那他也什么都不解释好了。

反正看起来,他对她到底是怎样的评价对她来说也没那么重要。

决定下好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越好像想通了,心里却越像怄下口气似的,让他有种不上不下的烦躁和难受。

他眯着眼睛抿紧了嘴巴看着车窗外许蜜语刚刚跑掉的方向,思绪一下飘散掉地想着,所以她今天是晚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