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针对你”...)

下午时薛睿下楼替纪封到大堂收取从公司送来的文件。

收完文件他没有急着上楼,他走到咖啡厅去买了杯咖啡,然后边喝边走去前台。

前台今天当班的服务员之一,他认得,叫陆晓妍,是个长相秀气但说起话来从不遮掩的人。他还知道陆晓妍和送餐员李昆仑、还有一个客房部的服务员,他们平常都是一起玩的八卦之友。他偶尔遇不到李昆仑的时候,也会去陆晓妍那里套酒店的八卦趣事听。

他本身也嘴碎能聊,又有心施展聊天技巧,几次下来,李昆仑和陆晓妍就都不再把他当成顶楼贵宾人员小心翼翼地对待,他们会兴致勃勃地和他分享各种八卦。

他得掌握这间酒店的各种事情,大的小的,好的坏的,里面的外面的,光鲜处的私底下的,然后汇报给纪封听。

他握着咖啡纸杯,走去陆晓妍那里,先有的没的地询问了三两个住店方面的问题,又提了几个可有可无的住店要求。

然后他不着痕迹地问了句:“昨天酒店客房部那边是不是有什么好玩的事发生?”

陆晓妍的表情一下从格式化的服务微笑,变得生动活泛起来。

然后她对身旁同事说:“顶楼贵宾要问我些事情,我带他去卡座那边详谈,柜台这人不多,你先盯一下。”

然后她带着薛睿去了卡座,开始冠冕堂皇地扯闲篇。

陆晓妍有点兴奋地告诉薛睿,她还真知道昨天客房部发生了什么事,他来问自己可真是问对人了。

她把昨天有女顾客刁难服务员、说服务员偷窃了钻戒的事快速讲了一遍,又把服务员怎么反击绝杀那个顾客、怎么揭穿那个顾客没安好心故意陷害的事又栩栩如生、如临其境般地讲了一遍。

但他也不由疑惑地问陆晓妍,她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就好像在现场看到了一样。

陆晓妍告诉他:“我是没有在现场啦,不过还真有人在。就是事发时,行政楼层有个服务员正好经过那个房间,就躲起来偷听来着。然后她把听到的告诉了我客房部的好姐妹柯文雪,柯文雪知道了,那我肯定就知道了。”

薛睿想,可不止。她知道了,你知道了,李昆仑也知道了,这约等于整个酒店都知道了。

他心里玩味地想着,耳边又起了陆晓妍的声音:“这个行政层的许姐姐,也真是挺神奇一个人,平时看着不起眼,又瘦又病殃殃的,看上去毫无杀伤力,可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挺会支棱的!”

薛睿心想可不是。这个许蜜语还真是叫人有点意外。

扯完闲篇,薛睿上了顶楼。回到套房他直接走去书房,把取来的文件交给纪封。

纪封从办公桌前抬起头,不冷不热地瞥了薛睿一眼,又不咸不淡地对他说:“我让你去取个文件,两分钟就可以完成的事,你做了足足二十分钟。怎么,你是现去造纸厂给我造文件去了?”

薛睿最怕纪封这样看着不生气但其实每个字都在阴阳怪气。

他连忙辩解:“老板,我这不是趁着取文件为您搜集酒店内部信息去了吗。”

纪封挑挑眉,哦了一声:“那还真是辛苦你了,说说看吧,刚刚为我搜集到什么信息了。”

他把“为我”两个字咬出了重音,阴阳怪气一下达到了令人害怕的峰值。

薛睿吞下口水,吸足一口气,试探着放出悬念吊胃口:“老板,我们都看走眼了,就那个客房服务员许蜜……就那个女人,她昨天居然没有被开除。不仅没被开除,她还把那个说她偷钻戒的女顾客打脸了,那女的最后灰溜溜地逃走了!”

薛睿捕捉到了它,于是有点放开了胆子,语速极快地把昨天下午许蜜语是如何反击那位诬陷她的女顾客的过程说了一遍。

把经过描述完,他看到纪封向椅背上一靠,眉梢又微微挑了挑。

“她倒也没有看起来那么怂包。”

薛睿一听纪封居然发表了感想,顿时来劲:“可不是!她不仅不怂包,好像还挺有办法,他们行政层有个老住客听说特别难搞,比咱们顶楼都难,哪个服务员去服务最后都得大哭一场。我看就这个许……就这位姐姐她不但没哭,最后还被那老头给表扬了。这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老板您说对不?”

他话音一落就看到纪封靠在皮椅上,冷眼瞪着他。

刚刚那些兴奋劲立刻变成虚汗从他身上蒸发出去。

他听到纪封的声音冷冷地、又带点质问地响起:“什么叫,那老头比顶楼都难搞?你用顶楼代指谁呢,我吗?”

薛睿顿时打了个哆嗦,赶紧欲盖弥彰解释道:“我说的是段总他们……”

纪封放了他这一马,但立刻又展开新一轮冷冷质问:“还有,我明明跟你说过吧,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女人的事?薛睿,以后你这碎嘴不想要了就缝上,你要是不想干了现在就可以走人。”

“……”您是说过不让提,但我每次说的时候,您也没见得就让我停啊,不还是都听完了吗……

薛睿从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觉得冤枉过。

*

谢天谢地,下午时,那位难搞的白发红面老人家终于退房了。许蜜语松了好大一口气。

第二天早上客房部主管过来给大家开例会。在会上主管特意嘉奖了昨天服务过崔老先生的客房服务员。

“这位崔老先生是我们酒店的常客,他人呢,说实话一向对服务要求标准比较高,之前每次来住店都会在问卷上留下不满意的评价。这一点也让我和你们领班都挺头痛的。我们也想办法加强过对你们的培训,希望能把让他不满意的地方做到满意。”

柯文雪就坐在许蜜语旁边。听到这她小声嘀咕:

“那是要求比较高吗?那是要求高上天了!”

“他可不是给一个人打分不满意,他是每次恨不得把全酒店的服务员都折腾一遍、都打上不满意!”

“想让那老头满意?别闹了,那老家伙就是吃饱了撑的故意来找茬的,他怎么可能满意?”

许蜜语想了想,柯文雪说了这么些话了,如果自己一点不回应她,会叫她觉得没趣和尴尬吧。

于是她压低声音回应了一下:“那老爷子,其实就是人有点寂寞吧。”

越寂寞的人才越会虚张声势,想以此来博些关注。

她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时候,只可惜焦秀梅不吃她这一套,她每次想靠闹腾博关注,都会被打得屁股发青。

柯文雪一摆手表示不认同。

“他还寂寞?他可太会闹人了,他怎么会寂寞。”

前面主管的话这时发生了一个转折,她说道:“但是,崔老先生昨天离店前,居然特意找到经理表扬了给他做卫生的服务员,他说打扫他房间的服务员啊,细致、有耐心,对老人家有求必应也懂礼貌。这还是他第一次表扬咱们客房服务员呢!咱们经理很高兴,终于从这个常住客那里突破了差评,所以经理决定,给这名服务员以奖金嘉奖!”

听到这柯文雪向许蜜语一转头问:“许姐,昨天是你去打扫的那老头房间吧?哇塞你居然能让他给好评,厉害死了!你要领奖金了!”

前面主管的声音压过了她的声音。

主管正在大声嘉奖道:“我看了一下昨天工作单上的分房表,崔老爷子的房间归尹香负责,对吧?”

在场的人把目光都调转向尹香。

许蜜语也看向尹香。

“……是的。”

尹香没有回应许蜜语的目光,她对主管点头回答。

许蜜语把头转回来,什么也没说。

她觉得她现在当众说破房间是她代尹香做的,会让尹香极度难堪。

她实在不会给人以难堪,就像她不会拒绝别人的请求一样。这两件事都会让她觉得坐立不安。

她宁可自己吃点亏,心里会更踏实些。

一旁柯文雪小声对她嘀咕着问:“哎?许姐,那间房不是你做的吗?怎么我的信息有误吗?”

前面主管对尹香宣布:“尹香,做得不错!继续好好干,今天做完房就去财务把奖金领了吧。好,散会。”

主管宣布完嘉奖就急匆匆地走了。

柯文雪蹿到尹香旁边用胳膊拐她一下,逗她说:“哎呦,得钱啦?不错哟!周末你看上那条裙子,这下不用等发工资就能买咯!”

尹香拍她一下,跟她笑笑闹闹的。

出去的时候尹香飞快回头瞄了许蜜语一眼。

许蜜语正好接住了这一眼。

和她对视上的尹香,像被烫到了一样,飞快移开眼神走出客房部去。

许蜜语想,尹香其实不用这样。

她不会去争那些能变成尹香漂亮裙子的奖金的,她对什么嘉奖和荣誉都无所谓,也不想图什么绩效和升职。

她现在只想做一具麻木的行尸走肉,不必有喜怒哀乐,不必有欲望要求,只要能够吃得上饭,能够活得下去,也就可以了。

*

当天下班之后,尹香就和柯文雪一起去买了连衣裙。

晚上九点多,她们回到宿舍。许蜜语已经早早在床上躺下。

她怕看到尹香再和她对视时,对方又会眼神闪烁。她怕别人尴尬,因此干脆自己早早躲起来。

但第二天早上她还是难免和尹香照了面。

拉开床幔一入眼就是尹香挂在床边的崭新连衣裙。

再一转眼,许蜜语对上了尹香的视线。

她立刻在心里提了一口气。

尹香这回没有目光躲闪,她冲许蜜语笑着问早。

“早啊许姐!”

许蜜语连忙笑着回早。

她在心里松口气。

总算没有谁再觉得尴尬。

到了酒店换好衣服,大家去领班张彩露那里领工作单。

张彩露正分着房的时候,主管走进来。

她步履急匆匆地,面色也颇凝重。

一进屋她就用眼神开始搜寻,搜到尹香时,她朝尹香一指说:“尹香你过来一下,我有事要问你。”

尹香赶紧走过去。

正是大家上班的高峰,走廊里人来人往。于是她们没有出去外面,只移动到了屋子靠里的角落去。

虽然主管已经尽量压低声音,但墙壁还是清晰地把她的声音反弹进屋子内其他人的耳朵里。

“尹香,昨天离店的崔老先生今天打电话来说,他昨天丢了块手表,说是到处都找过了都没找到。他确认他除了客房服务员没有接触过其他人,所以他断定是给他收拾房间的服务员偷走了手表。”

她的声音语气都很严肃,要求尹香立刻做出个解释。

尹香当即变得慌张起来。

“主管,不是我!我没有拿客人手表,真的!昨天其实不是我打扫的房间!”

主管双眉一扬:“不是你?昨天你不是去财务领过奖金的吗,不是你你怎么会去领奖金?你这么好意思的吗?”

尹香一下子窘迫难当百口莫辩,她急急转头看向许蜜语,眼睛里充满了求助。

许蜜语想到早上挂在对面床前的连衣裙,她下意识地躲开那道求助的眼神,也闭合耳朵,想假装看不见和听不到发生了什么。

尹香急急走向她,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扯到主管面前,又急急地说:“许姐,我求求你了,帮我说句话吧,你就告诉主管,昨天确实不是我打扫的那个房间,好不好?”她又转头对主管说,“领导,我知道冒领功劳是我不对,但那位顾客的房间真的不是我打扫的,我真的没有拿他的手表!对了,不信您可以去查监控!您一查就会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尹香说到这里,已经急得哭了出来。

许蜜语听到这,在心里叹了口气。

确实一查监控,就什么事都明了了,就能确定那间房确实是她打扫的了。

于是她开了口,对主管说:“主管,确实不关尹香的事,昨天崔老先生的房间,是我去打扫的。”

她的话一说完,就看到尹香猛地转头看着自己。

尹香的眼睛瞪得很大,那里面满满都是许蜜语居然真的帮她说话的意外和感激。

主管“咦”了一声,不解问道:“你们俩这是唱的哪一出?如果房间是许蜜语打扫的,昨天我宣布奖励的时候你们怎么一个冒领功劳、另一个一言不发呢?你们耍什么花腔呢?”

尹香把头垂得低低的,不想让人看到她脸上那份臊。

领班张彩露分完房间,把工作单分到每个人手里。然后她起身走到主管身边,劝着说:“领导,你消消气,她们就是小姐妹之间感情好,互相帮衬而已。那你看,眼下我们得怎么处理这件事?”

主管把目光落在许蜜语脸上:“既然你说崔老先生的房间是你打扫的,那么好,我现在把崔老先生的决定告诉你。”顿了顿,她沉声道,“崔老先生说他的手表陪伴他很久了,就这么被服务员悄悄拿走,他很不满意,但鉴于你把他服务得确实很好,他大度地决定,不追究丢表这件事了,但要求撤回对你的表扬,并在你的满意度测评表上记下服务不满意的评分。”

许蜜语听到“不满意”三个字时,心咚地一跳。

如果加上这个,她在实习期就有两个不满意差评了。

只要再多一个,她就得被辞退。

想到这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解释一下这件事,虽然那位崔老先生已经“大度”地表示不追究。

但她刚开口,主管就打断她:“我还有一堆事忙呢,你有什么话就先跟你的领班说。”说完她就急匆匆地走了。

许蜜语转头看向张彩露。

张彩露告诉尹香:“领了你的工作单,赶紧去做房吧。”她又扬声告诉屋里的其他人,“你们领了分房表的就赶紧打扫房间去,站那不动是嫌分到的房间少吗?用不用我问问其他楼层需不需要人手帮忙,把你们派过去啊?”

屋里的其他人赶紧都出去了,只有柯文雪和罗清萍还站着不动。柯文雪是想听个热闹。罗清萍是单纯地不想服张彩露的管。

看着她们俩像钉子户似的不动弹,张彩露的声音变得强硬了些:“怎么,到底你们是领班还是我是领班,我说话不好使了是吧?”

看她的确有要甩脸子的迹象,柯文雪赶紧说:“我可没想当领班!谁想当领班啊,张领班你直接冲谁去。”说完她赶紧跑了。

罗清萍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哼柯文雪瞎说大实话还是在哼张彩露耍官威。哼完她也走了。

张彩露转去看尹香,声音柔下来:“小香,你也去干活吧。”

尹香欲言又止地望了许蜜语一眼,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地走开了。

身边没有了其他人,张彩露问许蜜语:“许大姐,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现在没别人了,你说吧!”

许蜜语先谢过张彩露给她留面子,支走了屋里的人。

然后她恳求张彩露:“领班,我连看都没看到过崔老先生的手表到底长什么样,更别说拿走它。所以你能不能把崔老先生的联系方式告诉我?我想亲自跟他沟通一下,说不定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张彩露脸上犯了难:“这个不行,我们酒店规定,不能泄露客人的隐私信息。”

许蜜语一时茫然起来,思考着该怎么做。

张彩露看着她,叹口气,语重心长地对她说:“许大姐啊,你要是信我的,这件事你就别折腾了。你看啊,前两天你刚遇着个说你偷钻戒的,虽然最后证明你是无辜的,但昨天马上又遇上个说你偷手表的。你要是不折腾,也就是背个服务不满意的差评;可你一旦要是折腾起来,大家就都知道继有人说你偷钻戒之后,马上又有人说你偷手表了。他们会说,怎么别人都没事,就偏偏你接二连三遇到这种事呢?肯定还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是本身就有问题所以别人才会这么说。甚至大家还会怀疑连前两天钻戒那事,你可能都不是无辜的。”

许蜜语听着张彩露的话,陷入思索中。

是啊,张彩露说得没错。怎么就她接二连三地遇到这种事?

她让张彩露说的,几乎都要怀疑自己真的有问题了,她都要觉得自己是不是趁着白日梦游的时候真的拿了客人的东西。

张彩露观察着许蜜语的神色,最后说:“没关系的许大姐,离试用期结束也没多久了,你好好干,就不会再收到‘不满意’打分了,你会顺利转为正式员工的。加油啊,别气馁,有什么难处理的东西,我都会帮你的!”

许蜜语赶紧谢过张彩露。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事,她已经身心俱疲。她也再拿不出对付女顾客的劲头去对付崔老头了。她想眼下不如就听一听张彩露的,认下这个不满意评分,以后更小心更好好干就是了。

*

许蜜语心情郁郁地收拾了一上午的脏房。

这几天对她来说,就像是连续不断的坏梦一样,她想醒也醒不了,只能被动地承受着一波又一波的坏事情。

好像老天爷觉得她前面几年做家庭主妇的日子过得太好,现在是时候让她体验一下社会的疾苦似的。

找不到其他纾解,许蜜语只好把这几天所发生的一切都归结为是自己太倒霉。

人家都说情场失意,就会有其他得意的地方。可她是情场失意,钱财失意,现在连工作也失意。一切都通通地不顺利。这不是倒霉又是什么呢?

到了中午,她去食堂吃饭。

快吃完时,她感觉到餐盘上被投下一道影子。

有人站到她身边来了。

她转头抬眼看,是尹香。

尹香眼睛里盛着满满的过意不去和纠结。

许蜜语放下筷子问她:“有什么事吗,小香?”

尹香垂下眼抿了抿嘴唇,然后一抬眼,下了什么决定似的对许蜜语说:“蜜语姐,你跟我出来一下吧,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许蜜语起了身,跟在尹香身后走出去。

尹香一直把她带到离酒店员工通道有些距离的背阴处去。许蜜语看到地上有许多烟头,想到这里应该是很多人上班时间躲出来抽烟的地方。

尹香站定后,一开口就对许蜜语道歉。

“蜜语姐,对不起!我是被欲望冲昏头了,我实在太想买那条裙子,就鬼迷心窍地领了你的功劳,结果今天一有事,我又把自己摘出来把你推出去了……”她说着说着,眼睛红了起来。

许蜜语看着尹香想,其实眼前女孩就是有点势利眼而已,但她骨子里也是个存善的人,她会为自己做过的不当事情感动羞愧和抱歉。

许蜜语笑起来,安慰尹香:“小香,算了,不要再过意不去了,我就当我是在走倒霉运,等坏运气过去一切就好了。”

尹香看着许蜜语的笑容,有点怔怔地,然后眼圈彻底红了:“蜜语姐,你人怎么这样啊,你干嘛这么烂好人啊,你这样让我怎么继续欺负你啊!”

许蜜语笑着抬手拍她肩膀,像温柔的姐姐在安抚闹情绪的小妹妹一样。

尹香咬着嘴唇吸了吸鼻子,一狠心后对许蜜语说:“蜜语姐,我受不了了,我要实话告诉你,你不是倒霉,是有人在针对你,想趁着试用期把你赶出酒店!”

许蜜语闻声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