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许给予的,江怡全都承受着。
家里两个长辈不在的日子,这人常到这边来,除了这一晚上,江怡没去动监控,郑云肯定知道段青许会过来,故意瞒着没用。
她会去隔壁,有时候会碰见段东成在。
段东成严肃冷淡得很,每次看见她,眉头都会皱起,不太高兴,可到底不会说什么。
段青许应该是跟他谈过了,所以他看江怡的眼神都跟以前不同,挑剔,不满意,眉头不是拧着就是皱着,有意见得很,只是不说而已。
一开始江怡还挺杵的,生怕他会怎么样,久而久之就不怕了,她记着齐叔的话,厚脸皮老往段家去,每天都借口送吃的。
段东成除了不高兴倒没别的了,甚至有一次在看报纸时,对江怡说:“给我倒杯茶。”
江怡还以为是在叫齐叔或者段青许,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知道在叫自己,急忙忙随便倒了杯茶过去。
冷茶水,又苦又涩。
这妮子傻得可以,让倒一杯就真的只是倒一杯,都不知道重新沏一壶。
段东成喝了一口,面无表情地放下了,再没搭理她。
她心里还挺高兴的,偷偷问段青许跟段东成说了些什么,怎么变化如此大。段青许不细讲,只说谈了两次。
过程自然不比江怡容易,但不知为何,段东成的态度奇怪,不反对不支持,一概不管。他对这件事的关心不及对公司的十分之一。
只有齐叔知道,他最近常去墓园那边,看段家两个老人,也带着花去看宋曼青。
一个男人再如何坚如钢铁,冷着脸不苟言笑,内心总有一个地方是软的,自己走过感情的路,没了宋曼青以后,站在天台上想过跳下去一了百了,比谁都更能知晓个中感受,所以不会做强拆的事。
不过这不代表他默许或者同意,他对江怡的不满意赫然摆在脸上,十分不待见。
马上就是大四,学校的课程轻松了些,但公司的担子又重了两分,段青许整个暑假都没有过一天空闲,段东成明面上一声不吭的,隔两三天就丢一沓文件给她,大大小小的事务都让她来处理。
郑云是表面严厉心里不忍,段东成则相反,段青许在他这儿就是一个得为自己负责的成年人,既然做了决定,那就得扛着。
父女俩之间的暗涌,不会波及到其他人,故而江怡一点都不知道。
齐叔还是那个样子,成天乐呵呵的,开开心心,这老头儿哪样都清楚,越活越明白,帮她们挡着段东成。
江怡还记挂着他讲的那些事,不免好奇多问了句:“齐叔,后来你找到那个朋友了吗?”
齐叔说:“没有,找不到,他不愿意见,就再没见过了。”
江怡不明白,过于话多:“不是那位姓沈的朋友吗?”
听闻这位,齐叔脸上的褶子都快挤到一处,笑了笑,眼角却有些湿润。
“不是他,他啊,是我的工友,以前在红兴住过一屋而已。”
段东成朝这边看了一眼,顺带翻了翻报纸。
在郑云出差回来的前一天,杜源连同秦宇他们过来吃饭,杜世林和他爸一块儿出国了,没能一起,但周家兄妹都在。
周启深这回带了一个中等身高可长得很有东方美的女人上门,而周白芷还是老样子,都快将敌视写在面上,不友好地看着江怡。
江怡都不理她,反正段青许喜欢的是自己,她才不吃飞醋。
杜源悄悄介绍:“那个是周哥的女朋友,正儿八经奔着结婚去的。”
之前那个高挑女人早一拍两散了。
江怡心里啧啧,只觉得白瞎了这么一个姑娘,但有钱人家的恋爱,势必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不需要她去提醒啥的。她小声回了句:“长得还行。”
杜源十分认同,不迭点头。
段青许一顿,看向江怡,应该是听见了这话,又再看看周启深的女朋友,目光沉了沉,脸色都冷冷的。
中午一桌吃饭,段青许拉着江怡坐一起,就坐段东成旁边,因为有长辈在,年轻人们都不敢放肆,简直不要太规矩。
周白芷总看着段青许,眼神都不一样,既有柔情又有不甘,还有怯懦,她不像江怡,连句真心话都不敢说,所有的怨和气都只敢往江怡那儿散发。
可惜江怡都不正眼瞧她,只在桌下踢了段青许两脚。
就是一朵烂桃花,惹人嫌。
踢了两脚不解气,江怡还想再踢,然而下一刻却偃旗息鼓,脸色很不自然——段青许勾住了她的脚。
吃完饭,一行人在段家坐着聊天,江怡去帮齐叔端水果,刚端了一盘出来,迎面撞见周白芷。
周白芷像是在等着,脸色很是难看。
“你跟青许在一起了?”她问,咬了咬牙,满脸愠怒,可又忍着不能发作。
江怡一愣,脱口道:“关你什么事?”
周白芷说:“你别得意。”
小姑娘脾性,嘴里说着嚣张的话,俨然像纸老虎,起不了任何作用,就只敢私下里放放狠话罢了。
江怡才不惯着她,刺道:“得意都不关你的事。”
周白芷说不过,一张脸阴沉沉的,面上凶得很,来不及收敛住,齐叔从里面走出来,正正撞见她这个样子,她立马变脸,变得乖巧温顺。
齐叔像没看见一般,亦没招呼她,而是带着江怡去客厅。
江怡回头看了一眼,周白芷的眼神里满是埋怨和不甘心。
她突然觉着这姑娘挺没意思的,喜欢段青许吧,又不敢说出来,这还青梅竹马呢,多好的机会,自己不把握住,怪谁?怪江怡中途出来抢了她的位置吗?可那位置也不是她的,段青许从来都不喜欢她,自己都不努力争取,谁都怪不得。
周白芷的喜欢太过于表面,估计她自个儿都搞不明白,自己不敢出手,就想段青许一辈子谁的都不是,只给自己喜欢。
可能么?
段青许了解她什么心思,才会说她不喜欢自己。
这种所谓的喜欢就像你看中了一个包,心里想要,但是买不起,天天路过人家店门口都要看两眼,将其幻想成自己的所有物,不想任何人把它买了。
归根到底就是自私,有些深柜就是这种想法,我喜欢你,我不会告白不会做什么,但别人不能喜欢你。
这种喜欢就是变相的负担。
江怡端水果送到段东成面前,这回给倒了杯热茶,段东成慢悠悠喝着,兀自做自己的事情,不跟这帮小辈掺和。
快五点的时候,她去了趟楼上找段青许,结果差点撞见这人和周白芷。
这两个正在拐角处谈话,周白芷在哭呢。
江怡偷偷隐在墙后,往楼道里站,她有些卑劣,偷听两人会说些什么话。
然而段青许冷静沉着,只说了句:“抱歉。”
周白芷说不出多余的话,许久,轻声问:“青许,你知道的吧,我对你……”
说到一半,又没了。
段青许眉头微蹙,薄唇抿着,可能是顾及着对方的感受,一会儿,还是说:“知不知道都没有任何意义。”
堵得周白芷哑然无声,一个字儿没讲不出。
江怡躲在后面,收回了探究的目光,不去刻意听,等两人自行处理。
很快,周白芷下楼离开。
段青许过来,一把将她抓住。江怡可吓了一跳,心都抖了抖。
她娇蛮得很,抓着段青许的手,不满道:“你就是知道我在这儿,故意说来听的。”
对方没否认,将她揽紧。
江怡挣了挣,憋不住笑了,搂着这人的腰肢,矜娇地仰头亲了口。
等其他人都走了,她腆着脸在这边吃晚饭,跟齐叔一块儿忙活,烧了一大桌子菜。段东成跟段青许在楼上书房谈事情,反正就是公司那些事,她不免感叹真累,在家了都还要处理这些,都不放松放松。
齐叔只笑笑,不多解释。
段家家大业大,这样都是都算轻松的时候。
晚饭段东成下楼,见她还没走,脸立时就拉了下来,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冷意。
江怡就跟瞅不见似的,不会看人脸色,还规矩喊了声:“段叔叔。”
段东成都不带理她的。
段青许依然带着这妮子坐一起,等吃了饭歇一歇,再送她过去。
齐叔目送她们出去,笑眯了眼,对段东成念叨道:“多个人吃饭热闹点,这些菜大多都是小怡做的,郑小姐把她教得真好。”
段东成不说话,径自坐沙发上看报纸。
许久,放下报纸跟齐叔聊别的,直到段青许回来,又不再说话了。
……
郑云出差结束,和陈于秋下午一起去公司,晚上才回来。
江怡早早做了饭等他们,殷勤得不像话。
无奈郑云都不理,只有陈于秋说:“给你带了礼物。”
江怡看了看自家妈,说:“谢谢陈叔叔。”
陈于秋冲郑云那边挤挤眼,意思是郑云买的,江怡点头表示知道。
出去走了一趟,郑云还没想开。江怡现在调节过来了,知道该怎么应对,厚着脸皮给她倒水夹菜,哪怕郑云不接受。
吃完饭,再切盘水果出来,缓和气氛说道:“阿宁打电话说,后天就回来。”
陈于秋赶紧打圆场,接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会在西藏呆到十号吗?”
江怡挨着郑云坐下,“骑行队里有人不适应那边的气候,身体实在不舒服,就提前结束了。”
说着,她瞥了眼郑云的反应,并剥开橘子送上一半。
“妈。”再卖乖地喊了声,倚到对方胳膊上,抬手挽住。
郑云就是外冷内热,听她喊一声,耳根就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