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拉住挎包带的那一刻,段青许抓住了她细瘦的手腕,把她护在前面带着走。
刚出考场,有些学生莽撞得很,撒野似的乱跑,江怡没防备,要不是被段青许护着,差点被撞到。但同时也是因为这样,江怡大着胆子牵起了段青许的手,脸上没任何变化,眉眼间却染上欢喜。
“你下午是不是还有考试?”她问道,紧了紧手,掌心略微濡湿。
法学系一天到晚都是课,不论期中考试还是小考周,乃至后面的期末考,都比其它学院任务要重,现在江怡算解放了,段青许还不能有一点放松。
“嗯,晚上还有课。”
真有够忙的。
“我们班晚上要聚餐,你上完课不用接我,我自己打车回去。”江怡说。
“去哪里聚餐?”
“城西河顺街,吃江湖菜。”
城西河顺街离学校还是有那么远,打车都要四十多分钟,而且那边晚上不容易打到车,不安全。
段青许皱了皱眉,说道:“上完课我来接你。”
聚餐结束多半得九十点去了,甚至十一二点,河顺街是美食街,但它的旁边就是酒吧一条街,那儿鱼龙混杂,经常有人醉醺醺地到河顺街闹事。
这次聚餐地点是投票选的,有些同学学习闷久了,就想出去放松放松,所以才会选择河顺街,等吃完了就可以去隔壁溜达两圈。
江怡没去过酒吧,亦不会去,郑云对酒吧舞厅乃至网吧都有偏见,认为学生不该进这些地方,哪怕成年了都不行,去了就是不学好。但江怡对此没什么看法,只是不想去而已,觉得吵吵嚷嚷的没意思。
“我到时候跟班长她们一起打车,你不用来。”她道,考完试还要上课,上完课还得接她,可真够累的。
然而段青许态度坚决,眉头都快结成一团了,一点都不退让,“可以顺路把她们带上。”
江怡看了看她,动动嘴皮子,终究还是同意。
考完试下午没课,她回宿舍打扫卫生,换了身衣服,班上的人六点半准时在宿舍楼下集合,人齐了以后租车开过去。
江湖菜重油重辣,可胜在味道好,配着酒就更美了,包间里都是班里的人,所有同学都放得比较开。江怡跟几个玩得熟的女生一桌,张易这次没来挤,自打她发了那条小雏菊的动态后,张易便再没有单独出现过,偶尔上课时遇到,相互都不会打个招呼。
一场还没开始就结束的暗恋,放谁身上都会感到难受。
江怡有那么一丢丢歉然,觉得不好意思,但更多的宽心,整个人都舒坦了,被不同性向的人喜欢就是负担,纵然对方有千般万般种好,可始终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
聚餐快结束的时候,班长她们闹做一团,还有人过来让喝酒,江怡只喝了小两杯。她在跟一个没怎么讲过话的女生聊天,一回身,张易就在后面,这人喝酒上脸,眼睛里都有红血丝,看起来吓人得很。
他到这桌来喝了两杯,看了眼江怡,然后就回去了。
江怡感到释然,这应该是不会再有什么了。
聚餐结束十点半,江怡去对面买了些吃的,打算给段青许带着,买完出来给段青许打电话,问到哪儿了。
电话里,段青许的声音略显低沉,“对面,黑色宾利。”
换车了。
江怡提着东西东西过去,果然看到江湖菜馆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宾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赶紧把班长她们叫上,几个人搭一个车走。
因为有其他人在,上了车,她俩都没怎么说话。
段青许车开得很快,赶在宵禁之前把班长她们送到后门。
班长她们不住地道谢,赶紧往宿舍赶。
车驶入小区的地下停车场后,两人并没有立马下车上楼,车后座,江怡被段青许抱在腿上坐着,深入地接吻。
恋爱初期都一个样,不知疲惫不知克制,单独待在一起就能生出火来,一个吻都能吻出各种花样来,跟分不开一般。
江怡觉得冷,亲昵地蹭了蹭对方的脸,抱住她的肩,轻声喊对方的名字。
段青许应道:“嗯……”
她又没有了下文。
外面冷,地下停车场更冷,两人抱了两分钟,赶快上楼。
想着今天段青许可能比较累,江怡还主动去厨房煮了半锅糖水,让这人就着自己买的东西吃。
今晚房子里的氛围格外温情,吃完东西洗澡睡觉。将近十二点半时,郑云打电话来,说是周六下午要去学校,让江怡这周末不回家,他们会过来帮忙搬东西。
本来是打算早两天过来的,但公司里有事耽搁了,想着江怡平时要上课,搬东西费时间,于是就选在周末大家都有空的时候。
江怡不迭应下。
郑云道:“你记得跟青许说一下,可别人家到时候没时间。”
“知道,我会说的。”江怡看了眼段青许。
电话里郑云的说话声有点大,她俩离得近,段青许都能听见在说什么,趁江怡说完话的空档,她凑上去亲了亲这妮子的唇角。
江怡吓了一跳,心里蓦地一紧,都没敢动一动,就怕郑云能听出什么。
“到时候搬完,再请她吃个饭,你问问她有没有时间,没有就下一次请。”郑云又说。
那边陈于秋似乎在说着些什么,郑云拿开电话应了两句。
江怡感到唇瓣间一暖,半晌才回过神,她推了推这人,可一个字都没敢讲出口,力气小,推不动对方,只能任由怎样。
郑云见她久久不应,问道:“你听到没有,别忘记了,挂了电话就问一下,问了给我发消息。青许有时间的话,你陈叔叔才好预订吃饭的地方,到时候顺便叫上段先生,你这次脚伤,多亏了青许,给人家添了那么多的麻烦。”
江怡没控制住地抖了下身子,定了定心神,极力镇定地回道:“听到了,我马上问,那我先挂了。”
这么久都没好好聊过,郑云还有话要说,可还没来得及开口,手机里直接嘟嘟嘟地响。
“你干嘛呢——”挂断电话,江怡将这人的手抓住,语气都是虚飘飘的,还沉浸在刚才的惊诧里。
段青许没说话,看过来亲了下她的脸,一会儿,反问:“什么干嘛?”
江怡语塞,这人之前都不是这样的,现在竟这样了,憋了半天,说:“干嘛了你知道。”
段青许没否认,明摆着就是故意的。江怡懒得争论,直接上手让她尝尝这滋味,立时扑了上去把人给压住胡乱放肆,可惜段青许手机没电话可接,到头来还是她自个儿吃亏,败下阵来。
闹腾半天,睡袍都散开了,露出半个圆白的肩头,段青许支在上方,低头看着。
江怡的手被她钳制在两侧,腿也被压着,不得动弹,干脆放弃抵抗,就这么睁大眼睛看着,红润的嘴唇轻轻张合,有些累。
没开空调,这样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她忍不住瑟缩了下,耍赖地笑笑,说:“好了,快放开我。”
段青许只松开一只手,帮她把睡袍拉上,但没起来的打算。
四目相对,谁都没开口。
最后,江怡闭上了眼睛,段青许把灯关了,伏下去,只是亲吻而已,这一晚什么都没做。
靠在这人怀里快睡着的时候,江怡突然想起了一句话,完整的她忘了,大意就是人的一生都在颠沛流离,会遇到成千上万的过客,有的陪你蹉跎岁月,有的陪你温柔时光,蹉跎岁月的那些不一定就是错误的,但温柔时光的那个一定是正确的。
她翻了个身,转回去亲了段青许的嘴角一下,轻笑了声,然后埋到段青许颈间。
掌着她的后背,段青许放任她做什么。
一夜好梦到天明,接下来的两天无事发生,上课下课,就寻常地读书。
周六那天下午,郑云和陈于秋过来,江怡打电话告诉他们自己中午来了这边,故而夫妻俩直接开车过来,等搬完东西,晚一点还要去城北吃饭。
陈于秋在一家高档中餐厅订了一桌,届时江宁也会去。
仅仅一个星期多没见,郑云瘦了,高强度的工作让她的脸看起来都有些暗沉蜡黄,连眼袋都熬出来了,气色非常差。江怡看到她的第一眼,心里瞬间一酸,关切问了好几句。
“没事,就是没睡好而已,去外地吃不惯住不惯,有点不适应。”郑云宽慰说。
江怡自然不信她的话,不适应也不至于这样,郑云拍拍她的手,进去帮忙整理衣物。
该收拾的江怡都收拾好了,直接搬走就行。
下楼时,陈于秋叹口气,小声解释:“她压力大,去了外面天天念着你们两个,前几天脸色更差,怕你们看了担心,所以没来。”
江怡感觉很不是滋味,有些愧疚。
这些年郑云把姐弟俩拉扯大,实在不容易,现今二婚了,还天天忙不停,时常忧心她和江宁。天底下大多数父母都这样,无条件对儿女好,那种极端的只是少数。
坐电梯到地下停车场,把东西放进后备箱时,郑云往后面瞧了瞧,见段青许没跟来,悄悄拉着江怡说:“以后别老是过来打扰人家青许,知道不?”
莫名其妙的话让江怡一头雾水,回道:“我哪儿打扰她了,这不要走了么。”
“反正以后注意。”郑云说,“别老是缺个心眼儿,都不会看事。”
听不懂到底在说什么,江怡道:“妈,你说什么呢。”
郑云看了看她,抛出一句话,简简单单几个字,听得她心头一跳。
“青许有对象了,你没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