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搜查班到访岸本彻夫契签了合同的出版社,调查他都做了怎样的取材。得知岸本主要负责行业丑闻这块。然而岸本本人是个秘密主义者,从来不向合同对向的出版社透露自己在追踪什么内容。所以,可以预想到要找出岸本恐吓对向是很困难的。
岸本的文字处理机画面上调出的《社长去拉斯维加斯大豪游?
让一流证券公司瞠目结舌的实态》这篇记事,已经查明是在六月份的周刊志上刊载的内容。
而岸本房间的书架上也摆有那一号的杂志。于是,就产生了如同早濑警部所言的疑问:
为了从新阅读那篇文章的话,岸本为什么不直接看周刊杂志上的印刷字,而偏偏想看阅读文字处理机的文本呢?
第二天早晨,司法解剖的结果送到了搜查总部。关于死亡推测时刻和死因,完全符合昨天验尸官的鉴定。
然而,司法解剖判明了一个事实:消失的玄关钥匙,出现在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
钥匙,居然被发现存在于被害者的胃中。将门锁上后再把钥匙放入被害者的胃里怎么想都不可能,这就表示门并非是用那支钥匙锁上的。那么,钥匙是只有一支吗?
搜查班赶紧质询《公馆·浜冈》的管理公司死否给了被害者两支钥匙。得知交给公寓居民两支钥匙是一贯以来的规定。按管理公司的说法,被害者本人表示一支钥匙就够了,于是将另一支还回给了管理公司。
随后,搜查班便询问玄关钥匙是否能够自己打备用钥匙。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那里用的钥匙很特殊,除非是钥匙的制造商,否则无法打造备用钥匙。
万一弄丢了,也只能直接请钥匙制造商制作备用品。凡是请制造上制作过备用钥匙的房间都会留下记录,可一〇三号房的门钥匙却没有留下那种记录。
综上所述,门压根就没有用钥匙锁上——犯人是在室内转动门把锁上的。而那样一来,犯人就只能从窗户逃走,但窗子都被月牙锁锁上了,走出窗外在外面上锁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这是一起密室杀人案件。
被害者曾将玄关门的钥匙保管在门旁边桌的木盒内。犯人用手枪威胁被害者将钥匙吞入肚内后将其射杀,然后,再用某种方法制造密室。犯人选手枪作为凶器,一来是为了要挟被害者打开保险柜吗,二来是为了逼被害者吞钥匙吧。
不过,为什么要让被害者吞钥匙这点原因不明。
搜查班赶赴现场,开始解制造密室的方法。
是犯人走到屋外后,靠绳或线来转动室内窗户的月牙锁或门把吗?
但是,在窗子紧闭的状态下根本没有能让绳线通过的缝隙。
门的下边又设有门槛,关上后门和门槛紧紧便会相接,绳和线依旧还是无法穿得过去。
那么,犯人是在派出所的巡查发现尸体的时刻躲在现在,找到机会后悄悄离开吗?可是,巡查发现尸体后就没有离开过现场。
如果真有藏起来的犯人企图逃跑,巡查一定会发现的才对。
早濑警部说道:“我大概了解犯人让被害者吞下钥匙,以及打匿名电话到警视厅宣告犯罪行径的理由了。简而言之,犯人是想消除密室的别解。”
“——想消除密室的别解?”藤本刑警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犯人之所以让被害者吞下钥匙,是为了消除‘犯人用钥匙锁上玄关门后,在发现者发现尸体后悄悄地把钥匙放回去’——这一个别解。发现尸体后的发现者惊慌失措地逃离现场,藏在一旁窥视的犯人悄悄地潜入进去,把钥匙放回去。以上可能性,是能够想象出来的密室别解。尤其,被害者一直都将钥匙保管在玄关门旁的边桌木盒里,发现者离开的空袭潜入玄关,将钥匙放回去对犯人来说不难办到。
“犯人为了不让我们用这种别解解开密室,特意让被害者吞下钥匙,事先消除了别解。毕竟再怎么说,在发现尸体的时候将钥匙放入尸体的胃中是不可能的,所以‘发现尸体时放回钥匙’这种别解也就被否定了。”
“原来如此……”
“而打匿名电话给警视厅让警官发现尸体这行动也是为了消除别解。‘普通人发现尸体的话,有可能就惊慌失措逃离现场了吧,就算没有被吓跑,也可能会不敢使用现场的电话报警,而向邻居借电话也说不定。那样一来,当时躲在现场的犯人就可以趁发现者离开现场的时机逃走。’——以上这种别解就成立了。不过,只要发现者是警察的话,就不会惊慌失措逃离现场。于是,犯人若想悄悄离开现场的话,必然会被发现。‘本可以让十一点过来的家政妇发现尸体的,却偏偏要在十点半打匿名电话给警视厅宣告犯行。’水原的以上疑问也因此冰消瓦解了。因为家政妇这种普通人是发现者的话,很有可能就会在发现尸体的时候惊慌失措逃离现场,那样就无法消除别解了。所以,犯人才在家政妇到来之前打电话给警视厅宣告犯行,让警察成为发现者。之所以上午十点半那么迟的时间才打电话,是因为犯人想尽可能地让死亡推测时刻变得模糊,于是才在犯案后尽可能地空出时间出来。另一方面,犯人又必须在十一点家政妇到来之前打电话让警察发现尸体。十点半这个时刻是在这两种相对立的条件下决定的。”
凉子感叹早濑警部的分析。真不愧是担当搜查一课负责人之一的人。
“不过话说回来,犯人为什么想要消除密室的别解呢?”
“现在还不明确。总之犯人不想让人用别解解开密室。可是原因不明。好了,接下来是总要的一环,犯人到底是怎样制造密室的……既然无法从门、窗外靠绳线上锁,就可以想象犯人是在出去室外后,利用了室内的某种动力源上锁了吧。那么,要用什么当动力源呢?”
“文字处理机的打印机如何?”
说这句话的,是老油条的富泽部长刑警。大家一同惊讶地望着他。毕竟那是和“文字处理机”这种最新机械最无缘的人物说发的言。
“富君,你对文字处理机很有研究吗?”
富泽部长刑警害羞道:“虽然不是太懂,不过我的外甥是在制作文字处理机的家电厂上班的。由于事发现场有文字处理机,所以我就想着了解了解便在昨晚质询了外甥。据说,文字处理机的背后,是有着能够打印画面调出的文本的打印机。而打印机内则有出纸用的送纸滚筒。那东西应该能当动力源使用吧?”
“我瞧瞧。”警官将头伸往文字处理机的后部。
“……富君,让你说中了。送纸滚筒上卷着条细绳啊。”
“真的吗?”搜查员们都纷纷探头确认。
最年轻的凉子是最后一个确认的。送纸滚筒上,缠着条像是风筝线的东西。看似是现场墙壁上装饰的风筝的线。
“那么这样想如何?将细绳从送纸滚筒延伸到窗帘杆,通过窗帘杆和窗框的缝隙垂下,套在开锁状态下的月牙锁把手上。只要打印开始,送纸滚筒就会旋转,然后将细绳卷起。那样一来,月牙锁的把手就会被拉上来,从而让月牙锁半回旋将窗锁上。”
“若真如此,窗帘杆应该会留下细绳的擦痕。”
藤本刑警说完,便将桌子下的椅子移到窗边,站在上面,凝视着窗帘杆。
“……有了。发现像是细绳的擦痕了。”搜查员纷纷拍手称快。
“这样被害者的文字处理机上会调出《社长去拉斯维加斯大豪游?让一流证券公司瞠目结舌的实态》这篇记事的疑问也解开了。之前还想为什么被害者不直接看这篇记事的杂志印刷版而偏偏选择看文字处理机的文本,其实调出这篇文章的并不是被害者而是犯人。那是犯人为了打印文章让滚轮转动,随意调出来的。”
就这样,密室诡计一转眼就被解开了。
“但是,还是有谜题留下来。”警部环视着每位部下说道。
“犯人为什么要制造密室,这点我搞不懂。通常制造密室的理由都是为了伪装成自杀或事故,但犯人根本没有对被害者做伪装成自杀或事故死的手脚。那制造密室根本就没意义。还有,刚才我也说过了,犯人为什么那么不愿意我们用别解解开密室呢……”
第二天,嫌疑人浮出水面了。
警视厅收到的一封信让负责人的脸色大变。对方赶紧将这封信送到在泷野川署设立的岸本彻夫杀人事件搜查总部内。
搜查员看了信上的描述后都紧张起来。那是来自被害者被人的信。
——这封信送到警视厅的话,说明我已经被那三人的某位杀死了。
岸本彻夫如此写道。他对那三个人物进行了敲诈,万一自己被其中一人杀了,这封信就会在自己死后送到警视厅内。大概,他是将这封信交给便利店,并委托对方“如果和自己失去联系就把它寄出去”了吧。
信里面,详细记载了三人的名字、性别、年龄、职业、住所,还有恐吓的内容。
第一个人,是名叫高木津希的女性。四十七岁,都议会议员。住在大田区的《西六乡》公寓。目前担任议员第二任期的高木津希,据发表,她是毕业于美国名门大学休伯特大学法学部,并持有新英格兰州律师资格证。然而岸本彻夫查到这些履历都是伪造的。
谎报议员的经历违法了公职选举法,是受刑事处罚的对象。
岸本拿到了过去近三十年的休伯特大学毕业生名册和新英格兰州律师名册,确认了里面压根就没有高木津希的名字。
并以不公布这个事实为交易,让对方每个月都交付十万日元的封口费。
第二个人,是名叫城田宽子的女性。五十三岁,是健身道具的贩卖公司“城田产业”的社长,住在横浜市港北区日吉镇。
岸本从四年前曾在城田产业当过会计的男性手上拿到公司的内外帐本。
随后会计立马后悔,想从岸本手上拿回内外帐本,但岸本不被他的话所左右,在那之后,会计出交通事故去世了。独占秘密的岸本随即便以此勒索城田宽子,要求她每月支付十万日元的封口费。
第三个人,是名叫柴山俊朗的男性。六十一岁,是柴山综合医院的院长,住在琦玉县浦和市岸镇。
柴山综合医院六年前发生过骨关节结核病蔓延的事件。岸本发现,每一个患者都因神经痛之类的原因注射过类固醇,便怀疑应该是注射器的消毒工作不够充分,导致结核蔓延的发生。岸本将录有患者们在医院内注射过类固醇的证言录音带拿到柴山俊朗跟前举证,要求以不将此证据上报给卫生部和保健站为交易,让对方每个月交十万日元作为封口费。
岸本彻夫书斋的保险柜里,如同搜查班的推测一样,曾放有恐吓用的资料。
高木津希的资料是拍有休伯特大学毕业生名册和新英格兰州律师名册内容的底片,城田宽子的资料是内外帐本,柴山俊朗的资料是患者的证言录音带。
犯人要挟被害者打开保险柜,并将所有包括自己的资料夺走。这是理所当然的,如果单单只拿走自己的那份,万一警察发现所有恐吓对象的名字时,犯人是谁就一目了然了。犯人可能觉得这样就放心了吧,可没想到被害者技高一筹,居然事先安排了自己死后寄给警视厅的告发信。
搜查员对三名嫌疑人轮流录口供后,当晚于泷野川署召开的搜查会议上发表结果。为了提高士气,会议上将三名嫌疑人的偷拍相片贴在了白板上。
高木津希是个身材苗条,面向知性的女子。提到她谎报履历的时候脸上发青,不过立刻就断言了自己根本不认识岸本这个人。据称事件当天,她出席完晚上九点的整个都议会后回家,在那之后一直都是一个人,过了十二点就上床就寝了。
城田宽子长得有点微胖,脸也显得臃肿,咋看之下就像是性格爽朗的大妈,但她的眼神完全没露出任何破绽。谈到内外账簿的时候,她就像在听笑话似的大笑起来,扬言自己虽然不认识岸本这个人,不过估计他和自己公司有仇,才会写下什么内外账簿的胡扯言论云云。
事件当天,她和公司的干部在横浜的中华街吃晚饭,在晚上十一点以前都和他们在当地的酒吧度过。
十一点之后坐出租车于十一点四十分回到家里。洗了澡于凌晨一点就寝。从出租车司机确认下来的结果,城田宽子确实是在晚上十一点四十分的时候到家的。
柴山俊朗是个身处瘦小的小个子。谈到骨关节结核的话题时,他立马红着脸发起脾气。按他所言,确实医院内曾流行过结核病,但那和注射毫无关系。
理所当然,他表示自己不认识岸本这个男人。事件当天,他有一个紧急手术要做,知道晚上十一点前都在手术室内执刀。之后,他和护士门做完简单总结后,便搭出租车于十二点半到家。
从出租车司机那里确认了,确实是那个时刻到家的。
由于三个人都是单身,在他们主张在家的时间段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即是说,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两点这个岸本的死亡推测时间内,三人不是完全没不在场证明,就是部分没不在场证明。而且,三个人都有私家车,三人都可以在深夜开车去到岸本的自家。所以三个人都有可能是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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