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搜查会议决定搜查重点还是集中到入室盗窃引发的凶杀方面。现场搜查的结果,厨房的一扇窗户被打碎了,犯人显然就是从那里闯进了屋子,在行窃的时候被女主人撞见,于是便起了杀心,杀人以后带着赃物逃走了。这是搜查会议上大多数人的看法。由于大雪的缘故,屋外的痕迹都被破坏了,所以搜证工作相当困难。
高木先生没有提出他的鱼缸理论,我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不管高木先生对我说得怎么认真,那终究不是可以在搜查会议上大声说出来的事吧,只会徒然惹人笑话。法医鉴定的结果也把中川作案的可能性彻底排除了。中川好子的死亡时间在星期日晚上九点半到十点之间,这个时间,中川正在公司工作。那天晚上在公司的职员都证实了这一点。从邻居那儿也了解到,中川好子是个性情温和的人,从来没有和别人发生过冲突,无法想象有人会因为怀恨她而下毒手。丢失的财物正在列清单,市内的珠宝店、当铺都接到了通知,只要有人试图出售被盗的财物,警视厅马上就能接到消息。
“我们去一下朝日晚报社。”搜查会议后,高木先生对我说。
朝日晚报就是中川好子投稿的报纸。报社在新宿的一桩五层大楼里,房子有些破旧,门口挂着“朝日晚报社”的牌子。这家报社好像有相当长的历史了。
负责专栏组稿的编辑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子,名叫富山。我们问她关于中川好子的事时,她的眼圈红了。
“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好子她太可怜了。”
“的确是很不幸。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在她结婚前就认识了。那时,我们在同一家报社工作。她结婚时辞去了报社的工作。后来,她说丈夫上班以后一个人在家很寂寞,我就建议她给我现在工作的这家报社写些专稿。她的文笔很不错,文章也有新意。”
“有没有人对她不满呢?”
“当然没有,好子是个非常善良的人,认识她的人没有不喜欢她的。”
“她和丈夫的关系怎么样呢?”
“这个嘛,”富山犹豫了一下,“好子并没有说过什么。他们的关系还不错吧。您为什么这么问呢?”
“只是例行公事罢了,警察就是这样才会讨人厌的,”高木先生笑着说,“那位中川先生好像是对工作很热衷的人,中川夫人没有抱怨过吗?”
“没有,好子结婚的时候就知道他是工作狂啊。那时她就说无论多么辛苦,她也要好好地经营自己的婚姻,绝不会象有些人那样儿戏。他们的年龄有一定的差距,所以不像一般的年轻夫妇那样粘人吧。”
“是啊。他们的年龄确实差得比较多,是怎么认识的呢?”
“是中川先生公司里的常务董事介绍的。他和好子的父亲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
“这样啊。中川先生好像在为把妻子独自留在家中而自责呢,大概也有点觉得不好向妻子的娘家交代吧。”
“独自留在家中就会出事,那不正是因为警察没有尽到职责吗?因为警方的工作不力,现在的犯罪率才会上升了许多。”富山不客气地说,到底是报社的人,一开口就是警察的责任。
高木先生神色有些尴尬,我也没有说话。富山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没再出声,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我们现在正坐在报社的会客室里,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外面来来往往的人。这家报社的工作人员不少,办公室显得相当拥挤。
“这里真忙啊。”高木先生感叹地说,打破了僵局,“一直都这么忙吗?”
“是啊。临近截稿时间还会更忙。如果再加上意外情况,简直是让人焦头烂额了。”富山回答。因为谈话转到了工作上,她的语气轻松了下来。
“意外情况?”
“比方说,作者不能按时交稿,这里又没有存稿,报纸就要开天窗了,这是不得了的大事故。还有,周末那场大雪也给报纸的出版出了难题。”
“大雪对出版会有什么影响?”
“交通不好嘛。印刷厂的车子没法准时出发。”
“是这样啊。”高木先生点点头,一副我明白了的样子,“中川好子给这里写了多长时间的专稿?”
“差不多有一年了。因为相当受读者欢迎,特地为她开了一个新专栏。星期天正好是新专栏第一期见报,她对此还怀了很大希望。想起来就让人更难过了。”
“是什么样的专栏?”高木先生好像对此很感兴趣。
“是随笔类的文章,也回答读者来信。主要是针对女性读者,内容比较轻松,每隔两周的周日见报。”
我对她说的专栏文章一点概念也没有。我从来没有注意过报纸上的这些专栏,我感兴趣的是体育版。
“一定很有趣。太可惜了,我倒是很想看一看。”高木先生说,口气显得很惋惜。富山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想必很少会有男士说对女性专栏感兴趣的话吧。
走出报社大门,我问高木先生:“现在回去吗?”
“不。”他若有所思地抬头看着报社的牌子,“我们去中川家。”
“现场不是已经勘查完了吗?”
他转头看着我,一本正经地说:“中村,教你一句警察的格言。你要记住,现场就算看上一百遍也不会多。”
“我会记住的。”我认真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