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没看网上的新闻?”齐敬司直接问道。
特案组一人悄声道:“哪还搜得到什么新闻,外网已经被屏蔽了!”
齐敬司掏出手机来一试,果真如此,他心惊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另一人回忆着道:“就五天前。”
沈雨泽在心中一推算,五天前不正是他们攻入M-5基地那天么?没想到A国竟然会为了继续掩盖真相做到这种地步!
齐敬司问:“国家屏蔽外网有没有给什么理由,MWCC之外的群众没有抗议吗?”
几人义愤填膺道:“怎么没有?网上都闹翻了!”
“电视上说国外动乱,也就是骗骗老百姓,我们在MWCC的能不知道么?肯定是B国出大事了!”
“听说是迷你人大面积造反?情况怎么样了?迷你世界的存在是不是已经被曝光了?”
接机组的领队见几人越说越来劲儿,忍不住打断他们道:“行了,你们不是不懂组织的规矩,别再多问了。”
一听这话,连本想跟八卦几句的何明皓都闭上了嘴巴。
众人面上悻悻,只小声抱怨道:“哎,一点知情权都没有,我们这样子和基地里那些迷你人有什么区别……”
齐敬司留意到何明皓的局促,主动问道:“你怎么会来?”
车上其他人明显是受命前来接机,唯独何明皓与他们不同。
何明皓闻言笑道:“我从韩部长那儿打听到你们今天回来,是偷偷溜出来的。”
沈雨泽和齐敬司一愣,韩守琪知道他们今天回来?
车上一个工作人员颇懂人情道:“小何,听说你和晴云以前是大学同学?”
“是啊!”何明皓指着沈雨泽说,“前不久管理员部门送回来那么多伤员,我担心他担心地要死。”
沈雨泽从记忆中搜罗出那起事件,忍不住开口:“他们怎么样了?”
何明皓挠挠头:“我也不大清楚,听说方东祁方队长到现在还没醒来……”
沈雨泽知道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其实就是他自己,心中五味杂陈。
当初他以为“假人”不会死,才会肆意联合战友们发起进攻。记忆里的方东祁似乎给过沈霁云不少教导与关照,哥哥知道他受攻击后昏迷不醒,也不知是什么心情。
“看你现在没缺胳膊没缺腿,我算是放心啦。”何明皓故作放松地舒了口气,又笑道,“清田和小雪都很想你,等回去了抽空一块儿吃个饭吧。”
沈雨泽回过神来,僵硬地点了下头,他是没缺胳膊没缺腿,但他换了芯。
车子行到半路,响起了一阵微弱的铃声,沈雨泽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包里的手机在响。
那是沈霁云背去B国的包,里头放着些贴身的换洗衣物,到B国后,原来的手机用不了,就被他放在包里。
可能是一时半会儿还无法适应体型的转变,沈雨泽从背包里翻出手机后,又笨拙地在手里翻腾了很久才按下接听键——竟是韩守琪的来电。
国内没有内部信号屏蔽,他们自然能联系上了,对方在电话那头自然而然地问道:“回来了吗?”
“嗯。”沈雨泽稍稍有些紧张。
“行,”韩守琪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我在部里等你们。”
回到总部后,何明皓就先回自己部门了。沈雨泽正打算与齐敬司去找韩守琪述职,不想刚走到电梯口,迎面就来了两个陌生男子,他们把沈雨泽拦在了电梯口,恭敬道:“晴云先生,上面的人想见你,请跟我们上去一趟吧。”
……上面的人?
沈雨泽看了齐敬司一眼,纳闷地指了指自己:“见我一个人?”
陌生男人道:“是的,请吧。”
看这架势是非去不可了,齐敬司皱着眉头,小声叮嘱沈雨泽:“见机行事。”
沈雨泽认命地点点头,都走到了这一步,他也无处可逃,但和齐敬司分开前,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叫住对方道:“先保密。”
眼下形势不明,多一个人知道真相,对他们来说就多一分危险。
何况沈雨泽的大脑还很混乱,对现在的他来说,沈霁云的大部分记忆还只是一堆数据,尚未完全被他消化吸收,就算韩守琪这个这个名字让他感觉很熟悉,他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对的此人产生什么偏好与感情。
齐敬司一愕,明白过来沈雨泽让他保密的是什么,了然地“嗯”了一声。
沈雨泽很快在两个陌生男人的带领下抵达了行政部所在的楼层,被单独留在一个用液晶屏墙壁包围的房间。
屏幕上显示着移动地绿色景观,让人如置身纯天然的自然环境,但这并不能让沈雨泽感到轻松,毕竟他连想见自己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正琢磨着,对方就来了,那人身穿一件烟灰色的丝质衬衫,款款步入房间。
沈雨泽张了张嘴,来人竟然是MWCC的总负责人,陶英。
他对陶英的印象来自仅有的两次视频会议,如果对方是执掌MWCC方向的关键人物,那么就该是他此行的主要目标。
但随着记忆检索,沈雨泽却不由自主地皱了下眉头。
脑海里的零碎信息却告诉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韩守琪曾向沈霁云透露过,虽然陶英名义上是MWCC的总负责人,但因年纪太轻,不大具有威信力,所以韩守琪一直怀疑此人只是MWCC复杂势力表面的傀儡氏族。
陶英从容地在在沈雨泽面前地落了座,他手握一个银色的钛金水杯,样式有些老气,整个人比视频会议更有气势。
“听B国那边汇报说出了点状况,你上飞机前还在昏迷状态?”陶英不说废话,将沈雨泽上下打量了一番,问,“现在好些了吗?”
沈雨泽“嗯”了一声,揣测着陶英单独见自己的目的。
“我那会儿在忙,要知道出了事故,肯定会给你一点调整的时间,”陶英的语气充满关切,不像个等待下属汇报工作的领导,反倒像是关心小辈的长者,“知道你已经在飞机上醒来,我就放心了。”
沈雨泽努力忽视对方身上与年龄不对等的奇怪违和感,鼓起勇气问道:“是陶总召我们回来的吗?”
“是。”陶英说着,伸手在桌子边缘按了个按钮,只见周围液晶墙上的植物图像忽然转变成了暖黄色,原本让人没什么安全感的自然空间仿佛在一瞬间变成了一个能讲悄悄话的温馨包厢。
陶英和声道:“你别紧张,我只是找你随便聊聊。”
接着他又按下了一个按钮,桌面上的圆孔中随即弹出一个全息屏。
沈雨泽定睛一看,发现上头竟然显示着与沈霁云相关的信息,他紧张地看向陶英,心道,难道对方已经把哥哥的底细都调查清楚了?
“这是韩守琪当初提交给我的一份报告,”陶英十指交叉道,“他当时正接手处理B国那起的案件,里面有个和你长相一样的迷你人,叫布莱克,恰好你的双胞胎弟弟在两年前无故失踪,所以他推测那个迷你人可能是你的弟弟,认为你能在之后的搜寻任务中起到重要作用。”
沈雨泽隐约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那时沈霁云刚从韩守琪口中得知他们兄弟俩的真实身份,当晚就遭遇了不明人士的追踪暗杀,为了保护他的安全,韩守琪才出此对策。
陶英问他:“这两年来,你对韩守琪言听计从,想必就是为了等待机会把布莱克找回来吧?”
沈雨泽没有回答,陶英当他默认了,话锋一转,又道:“但如果只是找你的弟弟,我认为不足以让韩守琪花费这么大心思把你贴身带在身边培养,这对他来说没什么好处,他应该还有其它的条件。”
屏幕一闪,换了副画面,沈雨泽瞥见上头的影像,瞳孔骤缩。
陶英点了点屏幕上的人,道:“知道他是谁么?”
沈雨泽当然知道,这是数天前他还在茫然寻找的恋人,恺……
陶英却自问自答:“他叫邹锐,是MWCC的一位管理员,十年前在一起事故中失踪,下落不明。直到三年前,B国发来这起案件的资料,我们才发现这当中有个和邹锐长得一模一样的迷你人,”他顿了顿,看向沈雨泽,又问,“韩守琪是不是还想让你帮他把这个人也找回来?”
沈雨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一次,他回答了:“是。”
承认这一点没有什么,这是谁都能联想到的事实。没准韩守琪就是想借着这份坦荡来麻痹高层的警觉,再在私下操控救人,只是这背后明显有比他想得更深的人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听了他的话,陶英抬手摸起了自己的下巴,沉吟片刻,困惑道:“这就奇怪了……”
沈雨泽:“怎么?”
陶英往椅背上一靠,道:“过去发生了一些事,你可能不太了解。邹锐和韩守琪曾是情同手足的哥们,他们一起长大,一起加入MWCC,创立管理员部门,一起成为管理员,但后来因为一些事,两人反目成仇。”
听到“反目成仇”,沈雨泽心中一个咯噔。
但他很快想起来,韩守琪曾在“六芒星反叛战”中举报邹锐,这在外人看来,的确显得像是“反目”。
“既然成了仇人,韩守琪理应是最不希望邹锐回来的人,为什么还会让你去找他?”陶英一面自我反问,一面抬眼打量沈雨泽的表情。
沈雨泽不动声色,根据陶英的逻辑,这么想确实没错,他甚至表现得和陶英一样困惑——韩守琪曾说过,他找邹锐回来是想帮他平反冤假错案,还他清白,可举报邹锐的人明明是韩守琪本人,如何平反?
未等沈雨泽想清楚,陶英又接着问:“韩守琪只是让你找到这个人,还有没有给你其它指示?”
沈雨泽的大脑快速转着,捕捉到了一段关于哥哥和韩守琪讨论找到自己和恺后如何处置他们的对话。
当时哥哥问韩守琪,如果找到他和恺后无法控制,MWCC会怎么处置他们,会不会像对待艾斯那样伤害他们。韩守琪回答说,会尽力给自己自由,但恺身上存在很大的变数,他暂时无法确定。
照这个问话和回答,难道哥哥和韩守琪一开始就打算按MWCC的正规流程处置他们?
沈雨泽闭了闭眼睛,摇头表示“没有”。
不管是六芒星反叛战,还是韩守琪,这些记忆都有所缺失,不成系统,他实在理不出什么头绪。
陶英再一次扣起双手,看向沈雨泽道:“既然你说没有,这事我就不多问了,但还有另外一件事,你可能有兴趣知道。”
沈雨泽:“什么?”
陶英:“在你定位到迷你人地下根据地时,B国高层安德烈强行介入,剥夺了你的任务主导权,导致你的计划被打乱,你知道,这其中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吗?”
沈雨泽定定的看着陶英道:“你当时说韩部长病了。”
陶英:“不错,他病了,但并得太突然了。事发当天,负责这起案件的韩守琪本该在线上配合B国的特案组随时关注你的搜查进度,以便及时给出指示,但B国方始终联系不上韩守琪,所以他们才会自主接手了任务控制权。安德烈性格鲁莽,急于求成,见你已经定位了那些迷你人的藏身巢穴,就以为事成了,没想到最关键的几个超能者都不在根据地里,他先斩后奏,引发了诸多问题……那之后,我才接到韩守琪的紧急汇报,他说他食物中毒进了医院,拜托我代他与B国对接,处理后续事务。”
沈雨泽皱起眉头,如果陶英所述是真,那韩守琪病得确实有点过于巧合。
“我本以为你和韩守琪是铁板一块,但那天晚上开会,我见你情绪不佳,对韩守琪的变故也似是毫不知情,才觉得奇怪,”陶英说着,又抬手滑了下眼前的全息屏幕,上面出现了另一份资料,“之后,我派人调查了他的病例,发现他当初的食物中毒诊断报告与住院记录都是伪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