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克先生真是博学多才,以后我有这方面的疑惑就直接询问你了。”为了表示感谢,佐伊斯边说边悄悄往芬克口袋里塞了一叠酬金。
芬克也不客气,假装没察觉到这事儿,真诚地握住佐伊斯的手道:“哪里,能为佐伊斯先生效劳是我的荣幸,以后有需要尽管找我。”
佐伊斯见这人识趣,伸手勾住芬克的肩膀,低声在他耳边道:“不知道你们实验室有没有那种药剂,专门给小人注射的,能让他们体能变强……”
芬克眉头一皱——基因改造剂?
他心中讥讽地想,这人真够贪心,违法豢养小人不够,还妄想要这种珍贵的药剂。但他面上仍是毕恭毕敬,还露出一丝老实人特有的腼腆与怯懦道:“有是有,但这些药剂在实验室里的使用都是严格登记的,带出来恐怕有些困难。”
佐伊斯:“这我明白,可你不是专门学这个的吗,有没有办法自己调配一些?”
芬克故作惊讶地沉吟了片刻,道:“理论上说是可行,但我从没想过去实践,毕竟改造剂的调配需要用到许多专业仪器,这些仪器在实验室也只有很少人拥有使用权,除非自己配备,可我这种无名小卒哪有那个资金能力啊……”
佐伊斯轻轻拍了拍他的口袋,朝他挤挤眼睛道:“资金算什么难题?你先回去琢磨一下吧,我们到时候再沟通。”
芬克一脸喜色地点点头。
查理还有事要跟佐伊斯谈,便让芬克自己先回去了,说改天再专门请他喝酒吃饭。
芬克出了屋子,坐进他那辆二手的奇瑞——来的时候查理是坐他的车来的。
车子缓缓驶离佐伊斯俱乐部所在的豪宅别墅区,不远处的街角开着一家巴洛克式的咖啡馆,坐落在一片花园里,与背后的别墅区融入得极好。
如今全球人口爆炸,城市里到处都是不下三五十层的超高建筑,像一根根细长的钢针密密麻麻地林立在这片土地上,已经很少能见到这样的独栋别墅和单层咖啡馆。
芬克在街角停下车子等红绿灯,一边感叹这些权贵人士的奢侈,一边伸手摸出佐伊斯塞在他口袋里的东西。
那是一叠用信封装起来的现金,估摸着厚度就抵芬克在研究所几个月的薪资。
他回想起离开前佐伊斯对自己说的话,不由地幻想了一番自己通过为对方配置基因改造剂而发家致富的道路……他自信凭自己的知识和能力,就算配出一些不那么正宗的药剂,那些人傻钱多的权贵也不会发现的。
芬克越想越激动,“嘿嘿”地傻笑出声,笑的时候胸肺里痒痒的,他忍不住咳了两下。
不咳不要紧,这一咳他忽然感到心脏猛然一痛。
那种痛就像是有人拿着冰冷的尖锥狠狠地往他心口钉了进去……
芬克着急地揪住胸口,因疼痛而狰狞的表情早已取代方才的得意忘形。
他痛苦地佝偻起来,呼吸一次比一次艰难,最后慢慢地伏在了方向盘上,彻底没了心跳。
前方的绿灯亮了,可车里的人却再也没有能力去拉起边上的手刹。
彼时,佐伊斯正和查理聊俱乐部小人失踪的问题,显然,芬克的检测已经让他们对超能者的事暂时放了心,他们现在担心的是另一个麻烦了。
查理惶惶不安,生怕自己受牵连,佐伊斯却更心疼损失的王牌战士——布莱克没了就也罢,他顶多赔埃文一些钱,但没了恺,俱乐部今后大部分的活动都仿佛失去了看头。
他们得知芬克的死讯已是次日下午。
当时,佐伊斯正在喝下午茶,查理给他打电话,语气肃然地说芬克猝死了。
就在他昨天上午离开后不久,在他们别墅区附近那家咖啡馆对面,当时他仍坐在车里,车子也没有熄火。
由于这个片区来往车辆较少,当天咖啡馆客人也不多,所以看见他的路人都以为他只是趴在方向盘上小憩,没有多关注。
直到次日早上咖啡馆服务生上班,见芬克还在原处,才上前敲了车窗玻璃。
没见里头的人有反应后,服务生意识到不对劲,立即报了警。
后面的事不用多说——警察来了后便将芬克送去验尸,检查结果是心脏骤停死亡,事发过程很快,前后不到几秒,也没有挣扎,所以根本没能引起外人的注意。
死者体内经检测无成分异常,基本排除他杀可能性,初步判定为一般性猝死。
他们看了芬克的手机,发现对方最后联络的人是查理,所以第一时间给查理打了电话,询问他是否知晓此事,还提到了他车里那个装满现金的信封。
查理本就是个经验丰富的探员,对警察办案那套流程非常清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建议佐伊斯和自己一样对这件事咬死了表示一概不知——虽然查理和佐伊斯是最后见到芬克的人,但芬克死亡时他们已经不再他身边,所以也没什么好追究的。
尽管这事没让佐伊斯和查理受到牵连,但多疑的佐伊斯仍然产生了不安,他在电话里问查理:“你说芬克的死会不会跟那天的检测有关?”
查理也有些心慌,但为了安抚佐伊斯,更为了安抚自己,只故作镇定道:“芬克不是说了不可能了吗?他可是专业的,当时也检查过了,应该不会有问题……或许是他自己工作太拼命,晚上又睡得晚,所以才运气不好猝死。”
这个说法让佐伊斯半信半疑。
最近接二连三的变故也让佐伊斯整个人有些萎靡不振,于是他决定暂时关闭俱乐部进行整顿。
小人们的沙盘被转移到了更安全的地方,以避免警察为了芬克的猝死而突袭检查。
而为了防止再有人逃跑时总,佐伊斯还雇人对沙盒进行二十四小时人工监控。
不过,这对场内的小人们反而是好事,因为在这个过程中,佐伊斯顾不上再“折磨”他们,反而给足了食物,让他们修生养息。
当然,俱乐部不可能就这么不办了,佐伊斯心里琢磨着,等事情平息了,再让查理想办法带自己去一趟M-7,抓几个新人回来,重开俱乐部。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他可不能再为这一点损失闷闷不乐了。
***
一个月后。
巴洛克式的咖啡馆正门口摆着一排盆景鲜花,白色的满天星、奶绿色的桔梗、淡粉色的玫瑰,将古朴的米灰色外墙衬托出一丝浪漫温馨的味道,让路过的人一见就想进去喝上一杯。
然而,透过亮褐色的玻璃窗望进去,却见咖啡馆内只有寥寥数人,倍显冷清。
一个男人坐在吧台边,点了份培根三明治和一杯拿铁。
他搅拌着咖啡,瞄了一眼头顶忽明忽暗的白炽灯,皱眉道:“灯还没修好吗?”
服务员叫琳达,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长着一头柔顺的褐发和一双黑眼睛,外表看上去是个有东方血统的混血儿。
她歉疚道:“我们已经找了很多次维修人员,但他们每次来都说电路和灯具没有问题,所以目前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经常出现这种状况……”
这家咖啡馆正是坐落在佐伊斯俱乐部所附近的那家,它有个文艺的名字,叫“伊甸园”。
“伊甸园”平时只招待附近的住户,生意算不上很好也算不上太坏。但自从一个月前门口发生了路人猝死事件后,馆子内就冷清了不少,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老顾客每天准时报到,几乎门可罗雀。
琳达在为男人热三明治时,另一个顾客来结账,她报了个数字,顾客挑眉道:“涨价了吗?”
“是啊,最近牛奶、咖啡豆都涨了不少。”“伊甸园”的实际拥有者是住在附近的一位高官太太,是她要求琳达根据物价来确定收费,保证至少每份订单有百分之五十的净收益。
不过,会来这里消费的顾客也不缺这点钱,对方直接掏出卡递给她。
琳达又苦笑道:“抱歉,最近电子收款信号不太稳,只收现金……”
那位顾客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虽未出声抱怨,但这差劲的消费体验说不定已让他决定再也不来这里喝咖啡了。
待那人走后,吧台边的男人似笑非笑地调侃了一句:“不但灯光失常、没信号,食物还涨价,你们老板是还嫌这家店倒闭得不够快吗?”
琳达叹了口气,将三明治递过去,解释道:“食物的价格一直在涨,我也是没办法。”
男人点头道:“这倒是,毕竟饲养和种植用的土地越来越少了嘛。”
琳达托着下巴道:“不过比起几年前好像上涨幅度已经减少了,总感觉最近两年人口好像在下降呢。”
男人:“确实如此。”
琳达:“啊,对了,前天我还看新闻说C国爆发了一种新型的瘟疫,死了不少人。”
“死一点也好,缓解土地和食物压力。”男人故作幽默地笑了笑。
“但人总是会流通的啊,会不会传到B国来啊?”琳达担心道。
“放心吧,纳税人养着这么多科学家可不是让他们吃白饭的,估计很快就会有疫苗出来了。”男人不以为意道。
两人又聊了几句,男人就结账离开了。
琳达将对方没吃完的小半个三明治倒进垃圾桶,哼着小调清洗了盘子和咖啡杯。
此时已临近傍晚,琳达想拿手机刷会儿社交网络,信号却不给力,她咕哝着抱怨了一声。不止如此,室内的灯光也时不时出现闪烁,让这个空荡荡的咖啡馆平添了一分诡异氛围。
琳达想起一个月前发生在店门口的事件——当时报警的就是她——不由有些心慌,反正这个点估计也没客人再来了,咖啡馆老板也极少来探班,她便想着早点打烊离开。
落了灯,锁上门,室内很快陷入了寂静。
这时,一阵极小的窸窣声从吧台下方的储物柜里传出来。
不一会儿,柜子门似乎动了动,露出一条缝隙,一个身高不足十厘米的巴掌大迷你人从里面探出脑袋,快速闪到了垃圾桶边,攀爬了两下就跳上了沿口。
那小小的人仿佛有巨力,纤细的胳膊轻松掰开垃圾桶盖子,灵活地钻了进去。
过了一阵,盖子被重新顶开,只见那个小人扛着一片巨大的培根——正是刚才被丢进垃圾桶的小半个三明治内夹的——从垃圾桶里爬出来。
扛着那样的“重物”,他的身形却丝毫不显笨重,快速地返回储物柜。
柜子里还有另一人接应,两人齐心协力把火腿拖进了柜子……
黑发小人再次跑向垃圾桶,往返数次,才将那小半个三明治完整地偷进储物柜。
这个小人不是别人,正是一个月前在佐伊斯俱乐部里失踪的恺,而躲在柜子里接应他的小人,则是在昏迷时被他背在身上一起逃出来的沈雨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