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醒来,她就察觉了不对劲。
掀开床单一看,有星星点点的红印子,孟照照揉了揉眉心,伸出手去拿床边的手机,果然到日子了。
这几天忙着论文昏了头,这件事情都不记得,她起身下了床,换了一身衣服,又从床上拿下床单,准备洗一洗。
她体质不错,很少痛经,但外婆总是让她到了日子就别碰冷水,耳提面命,所以她还是尽量注意。
晒好被单,站在阳台上,她靠着栏杆吹了会风,发现天气真的开始冷了,秋风吹着叶子打卷,从道路的一侧到另一侧,冬天要来了。
正想着论文的事,微信突然响了一声。
她以为是他,拿出来一看,是兰亭的消息。
他们举家搬往国外,但兰亭读完大学,就一直说要回国工作,父母自然不同意,兰亭整天在微信上和她说,她和爸妈抗争的那些事,父母终究是爱孩子,妥协了一步。
兰亭:回国机票订好了,记得来接我,孟同学。
孟照照笑了下,打字问:都快过年了,怎么不过了年再回来?
兰亭:想你嘛。
孟照照:是吗?想我还是想那个谁。
兰亭装傻:谁啊?
孟照照笑了,兰亭和她男友林之余谈了三年,两人都在美国念同一所大学,系里只有他们都来自中国,不过林之余是留学生,毕业就回了国,恰好,也是在雾城工作。
孟照照:你到了我去接你。
兰亭又和她闲扯了几句,然后提到一个事。
兰亭:群里说过年开个同学会,你去不去?
她们是一个高中,这说的自然是高中群。
孟照照打字的指尖停顿了下,才道:看情况吧。
退回主页面,上一个就是周缺,孟照照的微信列表,只有他和外婆的对话框置顶,打开微信第一眼就能看到,似乎总是期待这个框上有她想看到的红点点,但每次点进来,它都像秋风扫过的花坛,干净利落的可以。
上一次消息还在昨天,他发的那个乖,她回了一个好,然后就断了。
刚谈恋爱的时候,总是要比谁更喜欢的多一点,有次翻遍了聊天记录,她发现每次开头都是她找的他,于是默默的决定不要主动,结果那次他们三天没联系。
最后还是她开口问,你最近在做什么呀。
见了面,孟照照很矫情的说,怎么他都不主动联系她呢,难道他不想她吗?
周缺短促的笑了一声,靠在栏杆上抖烟灰,然后眼神戏谑的看着她,语气不知道是好笑还是嘲弄,“孟照照,成熟点。”
她窘迫的红了脸,开始反省自己,发现这种行为确实有种小女孩的幼稚,周缺比她大五岁,虽然大五岁,但是已经在管理公司,不管是工作,还是感情,他都熟练的可怕,自制的惊人。
她猜想,周缺就是理智恋爱型选手,他们的恋爱进程虽然热情少了点,但是比较成熟,对他来说,花时间纠结谁先发的消息一定很蠢。
一想通这个,她再也不纠结谁先发微信,同样的,在这段感情里也努力把有时候那种矫情和小女孩心思视若无物。她迷恋他,自然觉得他说的确实如此,毫无破绽,又富含哲理,以至于感情模式都由他说了算,并且还努力点头,认真配合。
关掉微信,她又打开了支付宝,里面的数额有二十万,其实不算多,大一刚进去,她资金来源只有打工,赚不到什么钱。
和周缺在一起之后,她偶然提到自己会画画,周缺送了她一套顶配的平板设备,她开始自学画画,偶尔也接接稿,或许是有点小天分,也渐渐混成了圈子里的太太,从约稿到商稿,一幅画的价格也越来越高,她的学习能力一直不错,课余时间除了和周缺约会,其余的时间都窝在宿舍画画,慢慢的存了二十万。
周缺的生日就快到了,送什么呢?
钢笔送过了,领带送过了,香水送过了。
孟照照想到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她也不知道他多有钱。
她绞尽脑汁,想着送什么礼物他才能用得上,他不缺奢侈品,但是手表什么的价格又太高,她买不起,买得起的牌子他也不会用,还不如买大牌的小物件。
第一次送他礼物,是打工的钱省下来买的一支钢笔,他包装拆都没拆,放进了书柜。
那个时候才在一起一个月,她不好意思直接问,只能在心里猜测,可能他并不喜欢这个牌子。
后来他已经忘记这件事了,孟照照观察了有段时间了,发现他手上的那支笔和她送的是一个牌子,而且他总是用这一支,边缘都摩挲的发光,后来这支笔终于不好用了,消失在他的书桌上。
她装作不经意提出了自己送过他一支笔,也是这个牌子的,他可以用它。
别墅的奢侈摆件一堆,他喜欢的东西成套买了下来,放在这里,除此之外,他还有收藏手表的嗜好,有个房间专门用来放手表,这么多昂贵的东西都重复出现,但是他的钢笔似乎只有一支,她以为他一定会用那支笔了,结果他只是挑眉说:“原来你送的是笔。”
孟照照瞪大眼睛,很生气的说:“你都没有拆过。”
她觉得礼物白送了,心意白白浪费了,周缺便捏着她的脸颊笑,他又觉得她幼稚可笑了。
那是在微信不联系试验之后了,即使孟照照知道他的性格,就是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也忍不住难过了,那支笔她真的选择了很久,从海外寄送过来,还仔仔细细的观察有没有损坏,又特意去专卖店换了包装,希望他能喜欢,结果他看都没有看。
她忍不住生气,周缺把她抱到腿上,在她肩膀上闷声笑说:“可能是那个时候我就猜到,手上那支用不了多久,孟照照送我的笔得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他捏捏她的耳垂,低声说:“行了,别生气了,我这就用它。”
他又去找那个包装盒放在哪里,但又忘记了,翻了一圈也没看到,孟照照忍不住,生气的赤着脚跑到那个他扔礼物的柜子边,找出了落了灰的钢笔。
他拆了包装盒,用了那支笔,书写的第一笔,对她说:“明珠蒙尘。”
孟照照被逗笑了,又松了一口气,他不是讨厌她的礼物。
只不过这支笔也很快被淘汰了,一个月后,她发现那支坏掉的钢笔又回来了,周缺说是送去修拿回来了。
她的那一支笔尖摔坏了,就收起来了。
她一瞬间回了神,关掉了网页,决定去逛街,看有没有什么能买的。
坐地铁到了商场,刚到门口,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当然,周缺可能正在忙,是张非丛打来的。
“孟小姐,二十分钟之后车子到校门口。”
孟照照看了看远方的霓虹灯,“我不在学校。”
张非丛的声音像是机器人,“那我去接您吧。”
孟照照报了一个地址,对面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和周缺说着什么话,听的不真切,孟照照用脚碾了碾地上的一片叶子,突然说了句话。
她用商量的语气说:“张助理,你可以不要用您来称呼我吗?”
过了会,一个略微调笑的低沉嗓音凑近听筒,在她耳边响起来,“孟小姐,张助理记住了。”
他又用那种声音转头和对方说:“你们怎么这么客气。”
张非丛颔首,一板一眼,“我知道了。”
声音隔着手机传过来,她知道周缺就和张非丛坐在一起,但没想到是公放的电话,孟照照窘迫的挂断了电话。
冬天天黑得快,十几分钟,太阳落山,整个城市被各色灯光点亮了,远处的高架桥车水马龙,一路伴随橙黄色的路灯,她等了一会,电话又进来了。
“孟小姐,车子在地下停车场A区三号,你过来吧。”
这次没有用敬称了,孟照照的耳根被风吹的发冷,走过通道,才看到熟悉的侧脸。
车里的前后窗都开了,驾驶座的张非丛,后车座的周缺。
地下停车场的灯光近乎迷离,这种淡黄色的光线,投入在任何一个人的侧脸上,都给人蒙上了一层纱,显得格外有故事感,尤其当这个被投射光线的人眉目英俊,侧脸鼻梁挺拔。
周缺正靠在椅背闭着眼睛休息,孟照照驻足看了一会,很快被张非丛发现,他对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又转过来和她比了个手势。
她上了车,周缺就睁开了眼睛。
她以为他在睡觉,还想着不要吵醒他,这就显得孟照照小心翼翼关车门的动作有点傻气。
“这几天林堪那边的人来约时间都说没空,银环那边的企划案明早你看过再给我。”周缺揉了揉眉心,话题转的很快,往旁边看一眼,从她的手上到脸上,饶有兴致的笑了下,“孟小姐来了。”
孟小姐脸立刻红了,杏眼水润,她忍不住往前面看了一眼,张非丛没有转头,但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对视了。
孟照照内心很是尴尬,她正襟危坐,车里开了空调,温度不低。
试图解释道:“张助理比我大。”所以称呼“您”本来就不合适。
周缺低头一笑,把平板扔到后面,转而去摸她的圆溜溜的后脑勺。
孟照照转头看他。
因为周缺的手已经从她后脑往下,伸到了脖子里。
他啧了声,“出汗了,别脱衣服。”
孟照照只能又把薄外套又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