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联合

是夜,云沧苑中的贵女们也没有多安分。

最先是陆玥起的头,凡她交好姊妹都被请来了寅室,说是请来的不如说是威胁。女婢打着城阳王的名头去跑腿,除了柳文嫣一众还有太傅之女年婕瑜,能来的都来了。

柳文嫣就住在子室,她看着陆玥亮灯的院落思忖片刻,最终还是去了。原因无他,陆玥召集众人所探讨的话题有关陆九莹。随着柳文嫣一众的加入,云沧苑便只有年婕瑜一人没有前来。

陆玥挥挥衣袖于众人间起身,她倨傲地说道:“一个太傅之女还得本翁主亲自去请,你们且等着。”

片刻后,她一脸阴色地孤身回来。

“不识抬举!”

年婕瑜没有应承陆玥,这让身边女婢有些担心,女婢问她要是得罪了城阳王府该如何,年婕瑜摇了摇头:“城阳王不会因为玥翁主的片面之言就开罪于人,她唤我前去定是要议论九翁主,我不能去。”

“可娘子不去玥翁主那,让她们瞧了还以为娘子与九翁主一道呢。”

“我不在乎旁人如何看。”年婕瑜拢了拢衣袖,回至卧榻躺下,一双明眸十分平静,“我只需记住阿父教诲,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女婢虽不懂主子怎会这般平心静气,但还是替年婕瑜放下帷幔,默默相守。

陆玥的屋舍挤满了人,正凑在一起说着明日去三雍宫的事情。

陆玥道:“银笺让我们单骑前往,不知意欲何为,一开始我心有不满,可转念想想,这岂不是对付陆九莹最好的时机!”

柳文嫣斜眼看着陆玥,倒想听听她要如何对付。

陆玥勾勾手指,众人附耳。

“我是这般分析的,你们且听听。我们所处的锦华宫与三雍宫同在西南,现在前往三雍宫的方向有两条道,一条是绕河穿林,一条是走高坡,下了角亭再跨良田,我猜陆九莹会走第一条道,我们只要埋伏在林中拦上绳索,待她行过时这么一拽,保她摔下马来!随后我们将马牵走,再把她扔河里去,任凭她呼天不应,叫地不爽!”

“啊,杀人啊。”有贵女弱弱开口。

“那条河浅得很,只到腰身呢。我们的目的是拿走她的苗儿,打走她的马,不干杀人的恶事,这段时间她在苑中横行无忌,临到了不得给些颜色瞧瞧!”

旁人对陆九莹的身份也多有怨言,她们都赞同。

“如此看来,倒也行得通。”

“当然行得通,明日她那侍女不随身,岂不是大好机会?我们这么多人,还控制不住一个?”

“有理……”

“有什么理?”柳文嫣毫不客气地出声,“陆玥,我先不说你妄想一根麻绳拦截天马的愚蠢手段,单说行路,你怎么就能确定陆九莹会走水路?”

陆玥脑袋一昂:“水路最近,比走高坡快了大半时辰,傻子才会绕道而行!”

“我看是你傻,河道密林丛生,视野不明,较之草地平原,一眼探尽,你觉得经历过沈媗一事,她会走哪条道?”

陆玥后知后觉,但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弱势,她还在嘴硬:“你怎么就知道她不会选择水路?她可比你聪明多了,保不准反其道而行也未可知。”

“正是因为陆九莹聪明,她才会更谨慎,今夜我们在此商讨如何对付她,你当真以为她不会察觉?那年婕瑜说不准就去告密了!她要是走水路被我们遇上,进不得退不得,反之走平原就算发生了意外,也有机会另择生路。”

有贵女说:“有理啊。”

“柳娘子说得在理呢。”

“对呀对呀。”

陆玥一个眼神扫过去,几人抿唇。她心中反思,但嘴里不服,于是问柳文嫣:“那你说,她走高坡要如何?”

柳文嫣正正神色,已然想到应对之策。

她道:“我们要拦截陆九莹最好的机会是草坡和角亭两处,待她到了良田那时便会有守卫巡视,想成事便难了。故我以为,我们分为两队,一队提前守在草坡处,借用烈马的冲势左右夹击,将她挤下去,如果人侥幸逃了也不必追,守角亭一队提前在路边撒上铁蒺藜,谅她跑得再快,也得打个滚儿。”

“铁蒺藜?”陆玥不解道,“那是什么?”

“一种专门刺伤马匹的暗器。”

“这个东西如何得来?”

“去偷啊。”柳文嫣满不在意地说道,“铸铁坊的铁蒺藜没有锁在兵库,守军夜里当值薄弱,偷上十来个我觉得不是问题。”

“你好大的胆子!”陆玥义愤填膺地指责起柳文嫣来,“你还敢偷军资,上次小霍将军要抓的盗贼是不是你?”

柳文嫣:“……”

陆玥哼了声:“要偷你偷,我可不偷。”

柳文嫣回得十分爽快:“可以。”她笑笑,“事若成了功劳你占,若不成,我便将今日你起头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诉若世夫人,谁都别想跑。”

陆玥瞪大眼睛,张了张嘴:“柳文嫣,我没想到你比陆九莹还要恶毒。”

“同你先前给我设的陷阱相比,算不上多恶毒。”

“那也是你先惹我的!”

以陆玥、柳文嫣二人为首的两派又是一番唇枪舌剑,有几个没站队的小娘子被裹挟其中甚是难堪。最后还是陆玥认了倒霉,因为此事由她挑动,还是得先让步!

“行,就按你说得办。”

事情论到最后,陆玥看着众人心中有几分猜疑,但她不能直接问,于是婉转说道:“我们所行目的是要拿走陆九莹的陶罐,你们的苗儿可要保护好。”

柳文嫣神色如常:“还用你说。”

又有几位贵女应和:“自是要保护好的。”

陆玥嗯了声,没再说话。

柳文嫣说去偷铁蒺藜便真的付诸行动。

她与两个能文能武的姊妹里应外合,用着云侯带兵时所特定的手势和惯用的计谋潜入了铸铁坊,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了将近二十个铁蒺藜。

直到破晓时分,这些预谋“大事”的贵女们几乎都没有合眼,除却陆九莹与年婕瑜,人人眼底都有深浅不一的青色。彼时陆九莹牵马整理缰绳,萧明月放心不下,特地从鹤华台赶来相帮。

在院外,萧明月与年婕瑜擦肩而过,前者行了礼,后者微微点头回礼,没有任何言语相交。

院中,天涯昂首挺胸地站在陆九莹旁侧,萧明月将手中攥着的一把苜蓿递到它的嘴边,天涯俯首咀嚼,发出鼻鸣。

萧明月摸了摸天涯的脑袋,忍不住叮嘱马儿:“今天拜托你了,一定将我阿姊安全送到。”

陆九莹笑了笑:“它说会的。”

萧明月还是有些担心:“你一个人可以吗?”

陆九莹手拉缰绳,脚踩马凳,稳稳地上了马背。马背上系了个麻布包袱,里头裹着一个装满泥土的陶罐。她拍了拍,回萧明月的话:“有些路,总要一个人往前走。渺渺,我们一定会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