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5(修)

周家打破了向父几件瓷器。

其中最矜贵的一件是清代雍正年间的青花釉瓶。

当然,这是向爹自己鉴定的。向明月说,谁知道!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哦!

向爹:老子真金白银买回来的总是事实罢!

向明月:……

她之所以这么赖,是因为向爹羞于走法律途径索赔了,丢不起这人。人家民警来盘查,他家为什么要砸你家呢?

好家伙,你闺女上花轿前跑了,逃婚呀,搁谁谁受得了。

换作是他向宗铭,也得面子里子都不要了闹一闹,劳力伤财还累人名誉的悔婚加逃婚,太伤阴鸷了!

周末家庭日的饭桌上,向宗铭像说相声般地狠批了幺女向明月,周家的撒泼行径,他要脸不索赔了,但是他得经济管制向明月。

打今儿起,他没一个子再给她,她用得向宗铭的副卡也还回来,包括给她买得那套房子,这几年房产升值的空间利润他不追缴了,但是房款得无息地全还给他。

这世道有多艰难,他的一双儿女显然都不太识得清,怪他把自己的孩子纵得不成体统。外面多少人苦哈哈地披星戴月,只为熬到发薪日,将卡里的数字再移交给银行。

向宗铭得让女儿知道什么是珍贵。

“你不是翅膀硬了嘛?结婚临了,还闹出这么个丑!”

“向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你出去打听打听,今后还有谁敢给你说媒,三十岁的姑娘了,你昏得头还不掉了拉倒呢!”

“爸!”向明月一听老向要经济制裁她,也不敢噜苏什么,关键时刻,得服软。

“喊爷爷都不管用了。东元,停掉她的信用卡,房款不按时缴还给我,我就收回房子!”向宗铭搁下碗筷,知会儿子、儿媳,谁敢私下接济她,当同罪论。

“我的钱扔进江里还听个响,给你们有什么用,只会短我几年寿命!”

父亲离了席,向东元接棒训斥小妹。

因为是女方悔婚,周家那边晚宴上衍生的婚庆服务费用以及八十桌酒席钱,向宗铭照单全收了,“你给我乖乖安分几天,别再惹事了,等老爹这口气顺过来再说。”

“哥……”

“闭嘴。”向东元阖阖眼,不想听。

“姑姑,你和姑父离婚了,那他上个月给我买的体感游戏机要不要还给他呀?”向承泽一边扒饭一边冷不丁冒出一句。

何晴拿筷子敲儿子的头,“吃你的饭。”

九岁的向承泽不满妈妈的暴|政,关键时候卖亲妈,“姑姑,我妈说你就是破财的主。”

话音将落,姑嫂不对付地彼此心领神会一眼,何晴拒不承认这茬,还要再打儿子,臭小子端着个饭碗跑掉了。向明月轻蔑一笑,这个家里,也就她这位大嫂最关心她的着落。

不是长嫂如母,而是何女士眼皮子浅,始终认为她嫁出来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了,以到谁人都和她一样呢。

“我这番没成功嫁出去,惹得一家子都跟着吃心上火了。但大嫂也别忙急,即便破财,多少总归有个数,你和我哥记着就行了,等将来老向分家产的时候,从我该得的份里扣罢。”

“当当,你别信孩子的话呀……”

“信不信也就这么着了,还是大嫂认为老向不看重女儿,不给我留一份?”向明月坏就坏在这张嘴上,得理不饶人,没理也不饶人。

“都吃饱的撑得是不是,乱嚼什么忌讳话。”向东元呵斥她们,脸却是对着向明月。

向小姐就气不打一处来了,“媳妇再不好也是自己人,对

不对?向东元,你就知道随着他们一道说我,那你要我怎么办?刀不架在脖子上,不知道怎么个疼法的。我和他认识十一年了,我竟一点没瞧出来他的二心,你说我傻不傻逼?傻逼!可这样的痛骂,也是那晚下定决心开你车出去时才彻底醒悟的认识。”

“谁不想有个依靠在身边。从前我觉得是老向和你,之后以为是周渠,这一刻我才明白,谁都不能成为你的依靠。因为人是有心的,每一秒都和上一秒活跃的时间刻度不一样,人也是有脚的,会走……”

她本不是个煽情的人。碍于失恋失婚的局境,她好像硬生逼出了些疼痛文学的气质。

向东元还在她跟前听着呢,她却懒得再赘述什么了。哥,连你待我都不能像从前那样赤诚了,还遑论他人。

晚饭后,她本要回自己住处的。

老向突然血压高了点,何晴赶忙给公公倒水拿药,向东元都要下楼热车子了,老向又摆摆手,说丧气话,“暂时死不了。”

“爸……”向明月急了,掉眼泪,“我求你别这样,我知道这回我冲动意气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封锁我的经济我都认,你别作践自己呀!你这不是成心不让我好过嘛!”

又急中生智,拿过世的老妈求情,“你们都是男儿心肠,要是我妈还在,也会有人心疼心疼我的。我被人骗了感情骗了心,我又有多少苦水跟谁倒呢!”

向明月装腔作势地抹眼泪,老向被提及妻子,也就稍稍动容退让了些,书房里摒退旁人,单留明月一人。

父女俩经这场逃婚后,几乎没怎么说话。

眼下,和那周渠离也离了,总之已然,覆水难收了。

向宗铭问女儿句实话,“冷静这十来天了,今时今境里,要你还结那场婚,还逃嘛?”

明月思忖了些时间,她懂父亲给她一步假悔棋的意思,“爸,我真是那天晚上才真正识清,我不想和他走下去了。”

向宗铭一双清明眼看过来,不多时,叹一口气,抬手赶明月出去,声音安稳笃定,“行了,你去罢。你清楚你自己在干什么就行了。”

夜上后,深秋明月当空。

向明月在二楼自己房间的阳台上,拿夜风吹她浴后的头发,身着一套黑色丝缎BL风睡衣睡裤,一手在玩手机,一手手指间夹着烟,垂在栏杆外沿边上。

星火就那么一点,明昧难辨。

周映辉两节白班收工后,科室有同事过生日,一起吃饭,喝了点酒,他从地铁上下来,一路拿夜风驱酒意。

到了自家楼下,却是先看到向家二楼她的卧房处有灯火。

他停住脚步,以为她居高的视野会看到他。

事实不然,向当当网瘾大得很。

他站在花墙栅栏外,衬衫袖口卷至小臂,露在外面的肌肤能感觉到一些入秋的冷,属于深夜的寒凉。

随即,周映辉清清嗓子,冲二楼高处的人,吹了个口哨,引她注意。

“头发热风吹干,回头感冒了,大小姐。”

向明月右手上的烟凑到唇边,深吸一口,吐烟的同时嫌他多事,“婆妈!”

“抽烟老得快!”楼下的人紧跟一句。

“取你的西经去吧。”

她拐着弯地骂他长生不老且啰嗦。

“向明月!”

她压根不挑头看他。

向周两家庭院里都有桂花树,深夜释放的香气更浓烈点,甜进人的肺里,心里,甚至是骨血里。

“哎,你上周在烧烤店说的话还记得嘛?”

那头,向明月抽完一支烟,转身想找烟灰缸的,周映辉以为她不高兴睬他了,也就径直进自家门了。

一分钟后,向明月在她的阳台上跳脚,“周映辉,你去死!”

声音太大,不知哪家的狗跟着她吠起来。

一分钟前,周映辉给她发了条短信:过|度|自|慰对身体及心理都可能产生一定伤害。

三天后,向明月在朋友圈发了条广告,她要把房子的次卧租掉一间。

寻合适室友,单身女性首选,可以做饭,但不能养宠物,她鼻敏感。

附带了房间照片,文字注明:非诚勿扰。

求亲故们帮转。

医院午休时间,周映辉微信问她搞什么?

向明月回:缺钱。

原来向爸经济封锁了她,周映辉笑。

傍晚时分,他给明月发信息:你租多少钱,租给我吧。

他说反正他最近也在找房子,她那离市立医院也不远。

向当当:租给你?

周映辉:嗯。看在邻居且姐弟的份上,最好便宜点。

周映辉成心拿话堵她。

果然,一分钟后,向明月回消息过来:你要住就住吧,我还能收你房租!

周映辉:在商言商,你不是缺钱嘛?

向当当:可是我这儿整套出租市价是七千到八千。你自己算一个房间租多少。。。

周映辉浮浮嘴角,看来向当当最近是真得缺钱了,人情都有点不管使了。

谁说不是呢,柴米油盐的过日子,才发现钱他妈真得是好东西!

向明月最后发话,你过来罢,市价两千块的朝南带卫生间的大次卧,她原本想租给同事的一个朋友的,既然周映辉愿意租,她觉得也好,起码做生不如做熟。

向当当:给你便宜两百块。

周映辉:三百吧。

向当当:男人不准还价。

周映辉:……

向当当:来不来?

周映辉: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