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一万次

现在是1617年,阴历11月5号,距离任务还有20天。

东沙岛位于濠镜澳正南偏东方向,距离约三百公里,‘小鸟号’六天足够到达,考虑到意外,可以提前十天出发。

荷兰人出现在东沙岛并不奇怪。

这个时期已经有荷兰人澎湖非法落脚,以这里作为东亚贸易的转口基地,并与厦门和福建一带的走私商做生意。

1622年,荷属东印度公司正式占领澎湖。

两年后,明朝军队击败荷兰人。

荷兰人撤退到湾湾,同年,也就是1624年在台南市安平区一带建立热兰遮城,也叫安平城。

后来,郑一龙父子先后都在湾湾击败荷兰人,并驱逐。

荷兰人能够殖民世界很多地方,证明它很强大。

但这个时期的大明朝依然可以击败它,由此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大明看似千疮百孔,但它的战斗力依然很强,对它保持忠城的人依然很多。

比如,年长的童守义,年幼的陈明遇,等等成千上万。

荷兰想像在南洋那般跑船圈地,以为大明像南洋土著一样柔弱可欺,从开始就打错算盘。

心里想法一闪而过,张新加紧制造煤气罐炸弹,不比普通海盗,这个年代的远洋商船都装有铳炮,因此这次夺船任务离不开‘煤气罐’。

晚上八点多,气温大概只有十度的样子,有点小冷,教习武艺结束后,张新和郭文静正打算回家,郑一龙从身后追上来。

恭敬弯腰抱拳道,“师傅好,师娘好。”

“有事吗?”张新问他。

“师傅,”郑一龙解释,“徒弟也想为师傅出海。”

“....”

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郑一龙是黄家人,张新还等着黄程把他送去倭国搞定李旦,迎娶倭国贵女,生下国姓爷呢。

“一龙,”张新提醒他,“我是你师傅,不是你东家,你明白区别吗?”

“徒弟明白,”郑一龙坚定道,“我愿意离开黄家,投到师傅门下。”

张新再愣,如果这样,历史岂不是乱套?

见张新为难,郑一龙解释道:“我舅舅不会反对的。”

郑一龙大舅是黄程,他的小舅黄征是个武艺高手;黄家做药材进出口生意,和葡夷人走的比较近。

“这事容我想想。”张新没有立即答应,看上去很纠结。

“是。”

郑一龙躬身离开。

目送郑一龙消失在黑夜里,郭文静不解问,“夫君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郑一龙生不出儿子。”。

这是真话,郑一龙一年后得去倭国,按历史进程,迎娶倭国贵女,生下郑成功。

郭文静表情精彩,口气幽怨道,“夫君担心别人生不出儿子,自己为什么不担心呢?”

张新懒的解释,直接把她背到背上,一路小跑回家,同时锻炼身体。

尴尬的事情再次发生,形象和诗仙酷似的童守义,一身儒袍,双手背负,正站在自家大门口。

放下媳妇,张新朝童守义抱抱拳,“千户大人好。”

郭文静跟着一个万福,识趣道:“你们聊。”

目送郭文静从里面关上院门,童守微微一笑,语气不快不慢道:“你好像并不担心。”

“如果担心可以解决问题,我可以表现的很担心。”

童守义不理会张新调皮,直言道:“我已经收到调令。”

“给我留点火药。”

“一千斤,”童守义道,“明天中午送到船厂。”

“谢谢。”

“小心阴沟里翻船,”童守义提醒道,“别忘记你给我的承诺,两年内,五十门铳炮,五百支遂发火枪。”

“是。”张新应道,“在下没忘。”

“如果你食言而肥,”童守义语气威胁意味明显,“你从严氏父子那里拿走的钱财,我会连本带利取回来。”

张新能说啥?

唯有躬身抱拳,等他再抬头,童守义已经消失在黑暗中。

次日上午,张新在水道岸边实验加装平衡翼后的煤气桶,战斗部没有填加火药和铁珠,而是用十斤小石头代替,避免制造太大动静。

助燃舱里加注糖粉、铁屑、微量火药。

考虑到第一次实战应用会落在二丫身上,张新让她点火,

和胆小的常松不同,二丫比较彪,直接点燃引信,一点不含糊,也不害怕。

引信烧完后,煤气桶嗖地一声离开发射架,五六秒后落水,因为战斗部装的是石头,没有发生爆炸。

“师傅,约两百丈。”李魁奇提醒道。

张新目测约1600~1800米,足够用!

“准备一下,九天后出海,船员还是一百人,具体任务到时告诉你们。”

“是。”

“是。”

二丫和李魁奇齐齐应声。

中午,童守义给的一千斤火药送到,也是暗罗罗的使用普通渔船送过来。

加上郭春秧给的五百斤,可以制造一百五十枚煤气罐炸弹,这让张新变的底气充足。

接下去七天时间,张新每天都在船厂待到凌晨,这期间童守义带着他的全部人马撤走。

童守义刚走,巴掌大的濠镜澳气氛立马变的微妙。

第一微妙,郭春秧给张新送来三百柄刀剑,并要求把郭文静接回郭家暂住。

第二微妙,黄家拒绝让外甥郑一龙改投到张新名下。

第三微妙,王大友告诉张新,小圈子里传言,费尔南多要弄死他。

船厂。

王小林找到张新,表情急切道,“大哥,要么我求干爹出面,去找夷人说说情,我还有些钱财可以使。”

按计划,王小林昨天应该乘船出发去京城,结果因为外面传闻费尔南多要弄死张新的流言满天飞,硬是不肯走,因为这事还被他干爹王纯悟狠抽一顿。

这让张新佩服,谁说没卵没种?

“不用。”张新揽着王小林肩膀,对守在一旁边的王杏吩咐道,“去摆个香案,随便弄两样贡品,请关二爷像,我要和王小林结拜成兄弟。”

王小林懵,“我们现在不是兄弟吗?”

张新把头摇摇,“你说过,从小进宫,无父无母,如果你不介意,以后我爹娘就是你爹娘;

你老以后,我儿子给你养老送终;死了进我们老张家祠堂,住我隔壁墓穴。”

“....”

“....”

“....”

王小林瞬间全身僵硬,腿像灌铅一样迈不开,人最看重什么?

就是自己老以后怎么办?

自己死以后怎么办?

后世五六十岁的人就开始考虑这些,中世纪古人忧患思想更甚,太监更加如此。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王小林已经泪流满面,声音咽泣问。

“没有原因,”张新不在意地挥挥手,“你要是同意,现在就拜关公,然后咱们兄弟去找费尔南多摊牌。”

“我同意,我同意!”王小林心里已经被感动填满,“如果有选择,我愿意同意一万次,我王小林以后也是有根有家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