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巴布泰任由雨水敲打在他的甲胄上,他端坐马上纹丝不动。
东南方是双方决战的战场,双方在抵死决杀。
“爷,三位王爷都投入战场了,全军投入决战。”
甲喇章京谭林拱手道。
巴布泰蓦地睁眼,眸子盯着东南方混乱血腥之地。
“出。”
随着巴布泰一声令下,三千骑更换了备马,他们沿着战船西侧向东南开进。
这些骑甲很多都是身穿明光铠的巴牙喇,是从八旗中抽调的,尤其以两黄旗两红旗最多。
这些骑甲是清军最后也是最精锐的战力。
...
华盖下,刘之虞一直查看敌情。
三千营和清军数万骑军决死战。
双方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从西北流淌下来的一条小河的河水都是暗红色的,真正的血流成河。
刘之虞视若无睹,现在不是顾惜伤亡的时候,为了胜利可以不惜一切。
‘大帅,是否将章将军所部投入战事中。’
幕僚建言道。
刘之虞沉默。
他的手中还保有五千骑军,辽镇、蓟镇所部骑军。
由总兵官章镇赫执掌。
这是明军最后的力量。
现下的情况下,好像将这支队伍投入战事,可能立即取得优势,成就一场大胜。
只是,这是最后的锚石,不到万不得已,刘之虞不想动用。
虽然这个建言颇为让他意动。
‘且等一等。’
盏茶功夫,左翼斥候急报,一支数千人的建奴骑军正从西面杀来,直驱后军。
刘之虞冷笑,多尔衮果然奸诈,即使人数处于劣势,局面不利,这厮也吃出一招暗渡陈仓,妄图擒贼擒王,不愧是大清所谓名王。
只是太小看他刘之虞了。
...
章镇赫高大的身躯如标枪般矗立在那里。
内心里却是没法像他表面那样平静。
他出身京营,随着京营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因重建辽镇边军,他被调入其中。
而此时此刻,昔日的袍泽在浴血搏杀,他却只能一旁坐看,心里很是焦躁。
然,他只能听取将令,哪怕最后因此错失这场大战。
战马践踏雨水的声音传来。
章镇赫看去,只见数名骑卒飞驰而来,相距百步,几个人就已经高喊,
‘建奴突袭后军,督帅下令将军迎敌。’
章镇赫几个大步,脚踏马镫,大手一拽马鞍,身体已经翻上马。
随着一声令下,五千余骑打马向西北方开进。
...
主战场西南不足五里,章镇赫所部和巴布泰所部相遇。
没有任何试探,双方猛烈的冲阵,杀个你死我活。
章镇赫和巴布泰都是身先士卒,统领所部冲阵。
亡国的阴影下,爱新觉罗一族都是亲上战阵,要么胜利,要么灭亡。
...
多铎再次整队,麾下只剩下不足千人了。
镶白旗固山阵亡,五名梅勒章京战殒,数十名甲喇章京战殁,数百名巴牙喇伤亡。
虽然明军的伤亡不会少于清军。
但是多铎明白,两败俱伤下,明人就是胜了。
很简单,明人只要区区数年就可以恢复元气,但是清军却是灭顶之灾,数年间哪里再有补充的军力。
“王爷,事不可为,须急速转进,否则要陷在敌阵中了。”
多铎的嫡系部将劝道。
“来人,立即让睿亲王转进,本王留后断敌。”
多铎冷冷道。
全员逃走是不可能的。
必须有断后军留守,否则谁也别想逃出生天。
而离开的必须是他二哥。
他自咐没有那个本事带领残破的余部复兴,只能指望二哥了。
部下数骑刚走。
两股明军从两侧迂回,断去了多铎所部的后路。
李辅明率领数百亲军趋前,大吼着,
‘多铎,今日放下武器投降,可免你一死,’
随着李辅明的大喊,明军士气如虹的高喊,
‘投降免死。’
呼喊声震动原野。
多铎呸了一声,高吼一声,挥舞着长刀冲上。
数百清军嚎叫着追随着多铎迎敌。
却有百多骑星散四处逃散。
李辅明手中长刀一指,左右数百骑越过他冲前。
三千余明军四面围攻。
多铎却是杀红了眼般冲向了李辅明所在,哪怕死也要斩首明军大将。
...
西南方,巴布泰率部浴血拼杀,奈何此处和主战场一样,虽然清军骑甲凶悍,明军骑军也十分勇悍,人数却是多过清军。
最初的锐气过后,随着清军伤亡大增,人数远远不敌,渐渐落在下风,被明军疯狂攻击。
...
多尔衮没有接到多铎的急报。
即使接到也没用,多尔衮和济尔哈朗所部没法逃离战阵。
周遇吉亲率五千骑军迎击两王精锐。
双方来回冲阵三回,尽皆伤亡过半。
多尔衮和济尔哈朗所部只剩下千余骑,明军近三千骑死死缠住。
多尔衮一身血色,身上被刀枪劈砍刺伤各一处。
济尔哈朗头盔掉落,长辫披散。
多尔衮伸手安抚了一下狂暴的战马,长叹一声,
“偏师无尽全功。”
明军后阵丝毫未乱,显然早有准备,巴布泰所部显然没有偷袭明军后阵功成。
那就没有丝毫获胜的可能了。
“昔日父皇建立大业,横扫明军数十万,此不世之功,奈何,本王竟然无法守成,才有今日灭顶之灾,无颜面面见父兄。”
一向高傲的多尔衮终于低头,承认失败。
执掌大清,也曾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多尔衮不得不低下头颅。
济尔哈朗苦笑,
‘此非战之罪,奈何遇上尼堪康永,徒唤奈何,哪怕太祖复生如之奈何。’
黄太吉天纵之才如何,遇上康永依旧一败再败。
那个康永就是一个妖孽,只怨崇祯死的太早。
才让这个妖孽掌权。
从此后,大清走向末路。
“今日绝无幸理,宁死不降。”
多尔衮挥舞马刀,打马冲上。
济尔哈朗高举马刀大吼,
“杀尼堪。”
千余骑随着两王猛烈冲阵,他们明白,即使投降,大约也没法偷活,昔日杀戮明人无算,明人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折磨他们,不如战死当场的痛快。
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他们唯死而已。
周遇吉长刀一指,
“杀奴。”
虽然伤亡惨重,却是看到了胜利曙光的三千营所部挥舞兵甲高呼杀奴迎上。
多尔衮、济尔哈朗所部被杀伤,被围困。
两杆王旗先后倾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