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时节,又是大批军卒开始抵达新耀州。
这是京营操练出的新一批战兵营。
合计六万众,第一批抵达的是两万五千人,其中七千余的骑军,战马倒是没有配备,新耀州只是闲置的战马就有两万余匹,一人三马绰绰有余。
接下来就是一个月后三万余抵达。
可说朱慈烺将大明的财力、人力还有他的威望发挥到了极致,开启了爆兵模式。
新耀州中军大帐,孙传庭、刘之虞、周遇吉、李辅明、吴三桂、袁时中、章镇赫、瞿文、阎应元等文臣武将汇集一处,共议兵事。
此时谁都知道此战直接干系夺回辽东了。
“诸君,陛下一年间操练整训出十二万大军,如今新耀州、海州诸军达到二十万众,我大明精锐泰半在此,可说再次决战的时机到来了。”
众将兴奋的看向孙传庭。
‘当然,虽然我军胜利在望,却也不容有失,因此本相聚将,共议兵事,你等可畅所欲言。’
孙传庭看向众人。
“督帅,末将以为我军军力足够,可以占据宁锦,和海州两处夹攻建奴。”
吴三桂起身拱手道。
这位大明伯爵念念不忘宁锦,那是他的老根据地,而且他希望在此战中独领一军,哪怕是偏师,那也是一军统帅。
灭国之战中哪怕是偏师统帅也能扬名立万。
“此事不可,”
周遇吉当即反对,
‘昔日萨尔浒等数次大战,我军之所以失利,就是轻敌,分兵冒进,如分兵宁锦,两处进兵沈阳,就有两处粮道,这太过危险。’
孙传庭面无表情,心中却是赞许,到底执掌讲武堂,眼光长远,非是吴三桂可比。
“如建奴敢来,末将必击败之。”
吴三桂表决心。
他现在底气十足。
大军军力兵甲粮秣充足,建奴精锐丧失大半,他没有不胜的理由。
孙传庭示意了一下,刘之虞请出了一位天使,这位天使奉上的是朱慈烺的圣旨,诸人尽皆跪迎叩拜,香案前,天使宣读圣旨,圣旨简短,几句话而已,不碍激励诸将奋勇杀敌,收复辽东,最后点明一件事,辽东战事尽付孙传庭,可一言而决。
一句话,所有战事都是孙传庭决断,别人没有资格乱参言。
圣旨摆在官案后高位,孙传庭环视众人,众人屏息而听。
孙传庭起身来到了舆图前,他点指着辽东地界,
‘本帅的兵略只有一个,直捣黄龙,大军北上直驱沈阳,分为两部,主力十二万先行攻击,后军六万押运粮秣,供应大军,护佑粮道。’
孙传庭笑笑,
“可能有将军言称建奴如突向辽西,或是辽南,放弃沈阳,我军该如何。”
孙传庭一指辽西,
‘只要建奴敢入辽西,我军紧锁锦州一线,建奴就是入了死胡同,他们要想逃离,只有翻山越岭入漠南蒙古,呵呵,那里现在可是不欢迎他们,他们之间必有缠斗,蒙人不会让出他们世代的牧场,而建奴也没有了横扫蒙人的军力,我军骑军追随其后不断袭扰就足以大胜。’
孙传庭一指辽南,
‘如建奴入辽南,辽南三面环海,中间山路崎岖,我军不必紧逼,只要围困山区,其剩余的数万人马冬季就要饿死大半,明年春季就是他们的死期,当然他们可以跃马向东南,去往朝鲜抢掠苟延残喘,只是嘛,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朝鲜王定然不会放过这个复仇的好机会,定会尽起举国精兵会战,我军只须追踪其后,待双方会战完毕收拾残局就是了。’
众人不禁点头,果然是统帅,运筹帷幄,远在他们之上。
‘虽然此兵略可一时放纵建奴,贵在安稳,我军必胜,’
孙传庭之意很明显,不赞同两翼夹攻建奴,就如同周遇吉所言,分兵是大忌。
他不能将决战的希望放在偏师上。
孙传庭至始至终要集中兵力,所谓哪管你几路来,我只管一路去。
‘虽然战事可能拖延一年,但是本帅和刘部堂商议多时,建奴没有应对之策,如果诸位将军有异议,可以破解这一兵略,可畅所欲言。’
众人思量半晌,袁时中拱手道,
‘末将惭愧,虽然身经百战,却是无法破解。’
其余诸将也纷纷表示无可奈何。
“很好,既然我等将帅都以为兵略没有漏洞,那就照此办理。”
“周遇吉,本帅命你统领主力三日后北上海州,开启决战。”
周遇吉上前领命。
‘袁时中、吴三桂、瞿文,本帅命你等统领后军,护佑粮道,’
三人领命。
吴三桂颇有些失落。
孙传庭看在眼里,没有在意。
随着圣旨下达的还有一个口谕,吴三桂弱点是颇有娇纵。
这句话就让孙传庭明白了陛下对吴三桂的感官,可谓和他不谋而合,那么吴三桂还是在后军吧。
此事怨不得他人,还是自身有隙,被陛下察觉,孙传庭可不会为其惋惜。
...
辽东的夏季虽然也很炎热,但属于可以接受的干热,湿度不大,对于很多中原军卒来说简直不要太舒服。
就在夏末,明军十多万誓师北上,大军滚滚向北,经海州直驱辽阳。
大战一触即发。
...
沈阳勤政殿,诸王和几位大学士以及那位小皇帝一同共议兵略。
气氛十分的沉闷。
“陛下,诸位王爷,我朝不能再退了,沈阳坚城,足以据守,凭坚城挫败明军,趁机反攻,取得一场大胜。”
大学士刚林第一个建言。
他代表了很大部分的权贵,沈阳是底线,宁可在这里决死战,也不可再行退让。
“是啊,哀家也以为不可再退,退无可退了啊。”
皇太后布木布泰也赞同。
布木布泰很少参言,一向保持低调,深得隐忍要诀,一切都要忍到福临亲政,没几年了。
这是一个很有政治智慧的女人,但是这一次终于忍不住了。
“对,不能再退。”
福临红着脸也吵嚷着。
多尔衮和济尔哈朗无奈对视。
多尔衮使个眼色,济尔哈朗躬身道,
‘据守坚城,破敌追击,是兵法之要,此计功成要有三样,兵精粮足士气高涨,现今我军士气没的说,退无可退,必死战不休,只是有一样,我军粮秣不足,如据守沈阳,二十万军民的粮秣只能坚守四月左右,明军夏末攻城,根本没给我朝一个收获季节,我军一个冬天都坚守不住。’
这话只能济尔哈朗说,豪格死后,他是维护皇室的擎天一柱,如果多尔衮说,可能有些人以为其别有用心,福临母子也是多有疑虑,济尔哈朗没有这个问题。
决战时候耗尽了粮秣,这些粮秣还是他和多尔衮等人用尽了办法筹集的,已经是大清最后的粮秣了,为了这个,他们得罪了众多权贵。
济尔哈朗这话一说,福临母子蔫了。
他们即使不执掌政务,也知晓粮秣一向是大清的弱点。
冬日决战,耗尽了大清的粮秣。
“陛下,皇太后,我军虽然只能退出沈阳,却也是一个好事,明军占据沈阳后,辽西中辽南尽皆在其掌控下,明军只能分兵,那时候就是我军的机会,我军可东可西突袭明军,明军必是疲于奔命,臣下预估我朝很快就会收复沈阳。”
多尔衮出言安慰这母子俩。
他不是安慰这两个母子,而是对忠于皇室的大臣权贵说的这番话。
大殿内一片沉寂。
兵略没有问题,沈阳无法据守,但是失去沈阳,必会给剩余的女真人沉重的打击,甚至皇室因此威严扫地。
这个代价太沉重了。
“皇上,你就发下罪己诏吧。”
布木布泰颤声道。
福临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