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里真、萨扎等人也在撤离的骑甲中。
虽然使了些银钱留在了后阵,但军力不足的时候,谁也跑不了。
他们随着贝勒勒克德浑一起冲阵。
只是他们很幸运的没有被爆炸波及。
图里真只是受了惊吓,他的头盔被火铳击飞。
那一刻是他再次临近死亡。
随着撤军的锣声,他们疯狂的打马撤离,后面是明军的欢呼,还有零星呼啸而过的弹丸,明军的火铳手用长程火铳追杀逃亡的清军骑甲。
飞马离开一里多,一众骑甲降下马速,此时的战马大口喘息,打着响鼻,身上的皮毛湿淋淋的。
“多谢大人,今日方知大人都是为了奴才好。”
萨扎惭愧道。
今日一战,惊吓了他的三魂六魄,明军竟然顶住了铁骑的数次猛烈冲击,尤其是最后一次,就连贝勒爷勒克德浑都亲自上阵,明军右翼损失惨重下竟然好不后退,宁可与骑甲同归于尽。
他没见过这么强悍的明军,比起女真勇士来也不须多让。
‘呵呵,爷晓得你私下里看不上,爷真不在意,爷拉扯你,不过看在你大哥的面子上,他教会了爷怎么在战阵中拼杀,而爷今日教你的是如何在战场上存活下来,你看看四周,这些年来存活的老卒不多了,但爷还活着,这是爷的本事,今日交给你了,’
图里真淡淡道。
他可能勇武不如很多巴牙喇,但今时不同往日,和明营明军对战,他就要一个活下去,没有一丝半点的建功立业的想法,想多了的贪婪之辈都是死了。
这么讲吧,要说怎么在战场上活下去,他可是强者。
“爷说的是,小的心悦诚服。”
萨扎躬身道。
他到时候明白,如果不是图里真,他早就死在冲阵的路上了,和京营明军对战,那是不死不休。
“爷,听说家里陷在明军手中了,我等还能回去家乡吗。”
萨扎边说边小心的四下看看。
图里真收起了笑容,这事他也想了很久了,
‘就看睿亲王、肃亲王是否能大胜明军了,如果败了...’
图里真摇了摇头。
两人沉默的催马行进,胜利,谈何容易。
今日一战让他们失去了必胜的信心。
如果真是那个万一,他们回不去了啊。
...
多铎盯着对面里许外翻腾的明军军阵,心中充满了不甘,挫败感满满。
他总是想击败明军,成就自己的无敌声名。
但是今天他用尽了全力,麾下伤亡大半,却是没法击败明军的一支偏师,多铎的狂傲消失殆尽。
‘撤军。’
多铎声音颤抖道。
望着缩短了大半的骑军,可能就剩下万余骑,多铎心如刀绞。
他的眼前是大批倒毙当场的骑甲,这是大清的最强战力,如今躺在冰冷的大地上失去生气。
多铎心中有个忧虑,偏师就是如此难缠,京营那个正主呢,多尔衮怕是也吃不下吧。
他极为牵挂主战场,未必是一场大胜吧。
...
鼓号声中,建奴骑军向北撤离,血红的夕阳就要落下。
吴三桂、瞿文、李定国、阎应元等人注视着撤离的清军所部。
他们耳边响起的是幸存明军的欢呼声。
战场上是数以万计双方的伤亡者,一眼望不到边际,失去主人的战马嘶鸣盘桓不去,即使在冬季,血腥气依旧刺鼻。
他们确实胜利了,以不足四万军击退了近四万清军铁骑的冲击。
这是足以载入史册的一战,以往同样的兵力下,辽东这块土地上,明军从未击败建奴铁骑。
但是,他们心中没有太多欣喜,伤亡太大了。
双方几乎是一对一的伤亡。
何况他们胜利不足持,别忘了这里不是主战场。
‘建奴北返,本将率领骑军追击,这里由袁将军、瞿将军、阎将军处置了。’
吴三桂拱拱手。
‘此行一定要小心从事,建奴可能设伏。’
阎应元拱手道。
天就要黑了,不得不防备清军埋伏。
“放心,本将不贪功,追踪在后足以了。”
吴三桂苦笑,现在的六千骑军是各个镇骑军七拼八凑在一起的。
不到万一,他不想和敌人决战,但是放纵多铎所部离开支援主战场是不成的。
虽然多铎也只有万余骑了,但可能给主战场的清军极大的助力。
‘本将在这里预祝吴将军马到功成了。’
袁时中很羡慕。
他只能在这里收拾残局。
相当的无奈。
‘三位,本将留下五百骑,余者随本将出击。’
吴三桂的话被袁时中阻止,
‘都带去北援,我等还有亲卫能凑成数百骑,足够了,北方胜了,清军没可能返回,如果北方败了,这里就是留下千骑也没用。’
阎应元摇头道。
吴三桂拱了拱手,和李定国统领骑军追随清军向北开进。
留下的三人看着遍地的伤亡者,都是脸色难看。
这一晚足够他们忙的了。
...
伤患营靠近门口的一处帐篷空地上,众多伤患躺在担架上,他们都是被打扫战场的军卒送来此地的。
伤患营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伤患,根本没有地方安置,像赵四等没有明显外伤的都先躺在担架上,盖着棉被保温。
医护都在救治那些伤了肢体,流血甚多的军卒。
赵四半靠在担架上指着隔着几个担架的滕老六大笑,
“滕老六,你命真是硬啊,这都死不了。”
赵四心中很欢喜,滕老六这个带路的死了,真不好办了。
“嘿嘿,苍天可怜俺,大约想让俺能回去五里堡吧,”
滕老六挠头笑着。
边说边吐了血沫子,内里阵痛,都是被手雷震动的,但是他没太在意,虽然很疼,将养一番大约能好,比起那些死去的兄弟们他是太幸运了。
‘很好,那就等战后,我等一起去五里堡,’
赵四笑道。
过了会儿,他在一片惨嚎的伤患营中睡了过去,实在是太累了。
至于惨叫,他经历太多已经习惯了。
...
清冽的月光下,寒冷的冬夜中,明军燃起火把,打扫战场,将自己的伤患救治,将清军的伤患一一砍杀,时不时响起清军军卒的惨叫声。
清军被剥下的盔甲兵器堆积如山,收拢了两千多匹无主的战马。
火把亮了一夜。
第二天朝阳升起,照耀的是一片狼藉血腥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