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一章 朕是为了卿等

两日后,乾清宫大朝会。

数百官员参与。

朱慈烺含笑看着这个盛况。

所谓大朝会,一些官员都会请假不来。

这次几乎全员到齐。

而且这些官员间交头接耳,嘀咕个不停。

偶尔向上瞥来的眼神都很复杂。

得,这些臣子要搞事情啊。

想来也是,财产申报,大约让他们接受不能了。

也可能是他的改制接连推出,这些臣子不想继续忍让。

想闹上一场,让他这个皇帝做个让步。

阁臣把这些日子的军政要务谈了谈。

“陛下请吩咐。”

孙传庭道。

“陈新甲。”

“臣在。”

“兵部当议一议,出兵安南之事。”

“这。”

陈新甲迟疑。

“陛下不可,我朝昔日出兵安南,遭受挫败,损失惨重,前车之鉴,那里天气炎热,疫病流行,不可冒进。”

倪元璐出列。

“正是,陛下虽然武功昭彰,但安南却不是用兵所在。”

蒋拱宸也出列反对。

安南就是大明对外用兵的一道伤疤。

安南可说全民皆兵,先后数次挫败大明军。

也就是张辅主持安南征讨的时候还能维持局面,张辅奉调回京,安南糜烂一片。

这是永乐朝少有的败绩之一。

因此朱慈烺一说攻打安南,众臣反对。

“陛下,请收回成命,安南之事不可为啊。”

如今的刑部尚书李日宣拱手道。

立即数百名官员都是出列反对。

声势惊人啊。

阁臣三人保持沉默。

朱慈烺太知道了,这就是在示威。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反对用兵安南在明,借机发作,目的就是他的新政令。

朱慈烺示意了一下,李德荣走向了大殿悬挂的舆图。

李德荣走到了南洋舆图上,

“诸位大人,现下皆称南洋为我大明内海,其实不然,安南和暹罗一线没有我大明的港口,因此这一代也不可放弃,陛下之意,南洋是我大明的,其他人不可染指,任何人下海必须得到我大明的恩准。”

朱慈烺是太知道后世海洋时代的意义,那是一个国家的根基。

他要做的就是让大明的根基越发雄厚些。

安南这个二五仔不得拥有去往南洋的良港。

“陛下兵略无双,然,此事有过大之嫌,臣以为陛下战无不胜,因此这两年略有自满之嫌,陛下当以昔日战事为戒,谦受益啊。”

倪元璐话里有话。

这位最近也执掌工部。

心里不大舒服。

东林党看着把持了三部,都不是兵部吏部户部的紧要处。

加上这次的官员公示财产,倪元璐这是借机发作。

他也算是倚老卖老了,敢当面指责朱慈烺。

他也看出来了,朱慈烺虽然年幼,但是城府却不是崇祯可比的,养气功夫了得。

轻易对臣子不发飙。

“倪卿家勿急,稍安勿躁,”

朱慈烺淡淡一笑,

“朕虽有意用兵安南,但却非永乐爷的大举进兵,攻占全境,而只是占据其三个良港,归仁、会安还有西贡,李德荣,你继续讲一下。”

李德荣讲解了一下,现下安南占据之地两个良港,归仁和会安,都在安南中南部。

“西贡虽然名义上是柬埔寨的港口,然而其国王愚蠢的允许南下的安南难民定居此地,现下八成人丁都是安南人,只要北方安南的南北朝分出胜负来,西贡可谓垂手可得,因此陛下以为此处也应是安南的港口。”

众人这才明了原来陛下不是攻占安南全境。

“诸卿放心,安南穷山恶水、疫病横行之地,朕没有兴趣在那里投入重兵厮杀,即使夺取,何用,朕有意的是广阔的大海,临海之地雨水丰沛,地势平坦,生产粮米,便于我朝水师用兵,因此这三地朕是必须占据的,从此以后,沿岸安南、柬埔寨、暹罗等地入海打渔,经商,必须向我大明水师缴纳赋税,否则片帆不得入海。”

朱慈烺讲解一番。

以后南洋就是这个规矩,大明不允许,谁也别想在南洋航行。

当然愿意在岛上守着穷山恶水,大明也不干涉。

只是海上必须大明掌控。

众人

“诸卿,几个海港占据后,不过派遣些分舰队,就将那些要淘汰的旧船放置那里即刻,发送去数十万百姓临着海港开拓,成为大明的海外领地足以。”

朱慈烺继续安抚众人。

“柬埔寨也罢了,一个小国,但是安南怎肯善罢甘休。”

李日宣狐疑。

“李部堂不知,如今安南南方的阮氏和北方的郑氏为了王位厮杀了二十多年,双方势均力敌,根本无力应付我大明,我大明出兵不会遇到反抗,不过是两个港口罢了,”

李德荣笑道。

这方面功课准备多时了。

众人这才恍然,原来是大规模内战。

倒也正当时。

大明内忧外患几十年,臣子们哪里有功夫观察四周一些国家的内情。

对安南等地的形势是一无所知。

“诸卿,此事当无异议了吧,朕意派出广东和福建标营,参与战事,再有数十艘战舰足以,嗯,就订下三月后出兵。”

朱慈烺拍板了。

堵上了西边的漏洞,南洋彻底沦为大明所属之地。

其中岛屿众多,很多土人的帝国,但是不客气的说,只要大明想,任何人甭想对南洋有觊觎之心。

这个决断没问题。

臣子们无法反对。

他们只是不舒服的是这位陛下只要想,总能让他的想法落在实处,他们作为臣子的反抗无力。

比如马上就要推行的官员资财公示。

“陛下,资财公示着实不妥,历朝历代,君王都是礼贤下士,对士人恩遇有加,公示则是对士人的不敬,对士人颇为提防,好像其大多德行有亏,只怕天下士人对朝廷失望,也有损陛下威仪。”

李日宣出列直指这个政令。

登时

朱慈烺淡淡的环视了众臣。

很多人闭嘴,康永帝年纪不大,但是威仪甚重。

当然他们闭嘴,不是被压服了。

朱慈烺心中相当鄙视这个言辞。

什么信不过士人就是对他们的侮辱。

说白了他就是信不过,没有约束的士人们已经荡漾太久了。

别自诩为德行高洁,在他看来总是操弄权力和交际圈的士人才是最污秽的一个集团,权力寻租让他们玩出花来。

甭在他面前讲什么纯洁,他们也配。

“诸卿,士人是朝廷依仗的脊梁,是大明的中坚。”

朱慈烺当然会斗争技巧,即使厌恶也不会明晃晃的说出来,

“但是,历史上也出过种种败类,先唐先宋不提了,就是本朝也出过严嵩、严世番、周延儒等巨贪,他们妥妥都是士人身份。这两年巡盐御史更是接连被惩戒,各个贪腐,他们大多也是进士及第,”

朱慈烺讥讽一下。

果然他提及这些人,臣子们的气焰被压下去。

“朕之所以推行这个政令,正是要纯净士人之意,其根本是为了让诸臣和朕好生走下去,全力治理国家,成就一番君臣佳话。”

虚伪谁不会,朱慈烺不巧,也很擅长,

“所以卿等当明了朕的一番苦心,朕这是为了诸卿的善始善终,仕途无暇,致仕之时官声可比海瑞,内心坦然而无所畏惧。”

众人心里这个苦,他们谁稀罕海瑞那个疯子。

自己下葬的费用凑不齐,更别提提携子侄照顾家小了,做官到了那个地步,简直不做也罢。

但是他们没法反对。

实在是海瑞的名声高高在上,算是人臣在德行上的标杆。

他们如何反对,自取其辱吗。

朱慈烺看着这些人一张张苦脸,心中好笑,标榜忠臣义士,德行高洁,今日终于作茧自缚。

“陛下言辞慰藉,臣等叩谢,只是天下士人不知,他们还会以为陛下对其有轻视鄙夷之意,因此改制当缓行,徐徐图之为上,陛下明察。”

倪元璐改变方式,取消不来,就拖宕。

说不定就拖到消声灭迹了呢。

兴许什么人什么事就打断了这个进程。

“诸卿,朕心中沉痛啊,这些贪腐的臣子昔日都是进士及第,怀揣着襄助君王整饬天下安抚生民的理想步入仕途,可说都曾是我大明的栋梁。”

朱慈烺摇头惋惜状。

既然对方都是虚伪的言辞,他也不介意在这上面做文章,反正话里面都是对士人的看重,绝不是什么提防冒犯

孙传庭听的皱眉,相当无语。

阁臣中他是对陛下最了解的,平日里偶尔露出的言辞对士人操守颇有疑虑。

不用问这些话不是肺腑之言。

陛下这也算是成熟了,言不由衷的话张口就来。

他可以放心了吗,陛下虽然年轻也油滑了。

只是他心里这么憋屈呢。

“因此为了警示众臣,为了你我君臣能一同走下去,挽救那些可能贪腐的官吏,朕无奈只能尽快推行这个政令。”

朱慈烺一脸的无奈,看他的面相,他也很委屈好嘛。

众人这个无语。

大多数人也不信朱慈烺如此为他们考量,摆明是虚词,问题是大义无亏啊,让他们无从入手。

所有人都很郁闷。

朝会散去。

朱慈烺返回暖阁办差。

结果他接到了消息,近百名官员在大明门外静坐示威。

这是给他好看啊。

明血16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