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京营步军大队在夜间依旧在赶路。
很多军卒都是被汗水浸透了,虽然如今是夏末秋初,夜间也还是很闷热,他们已经行走了一日,甚至中间不过是坐下歇了数次,而且只是吃了点炒面。
身体已经极为疲劳了。
但是他们依旧可以继续大步前进,夜色中兵甲不断的撞击,士卒们的喘息着行进。
火把倏忽的光线中,朱慈烺看着这条巨龙蜿蜒向西,心中是无比骄傲。
全甲行军,数日长驱两百多里,这个时代足以称之为铁军。
虽然前方就是震动大明的建奴大军,京营诸军依旧毫不畏惧的前来迎战,战心坚韧,毫不动摇。
而这支铁军的缔造者就是他朱慈烺。
这足以让他自傲。
当然,现在的情况依旧不明。
而京营也遇到了自己的困难,因为夜间行军,炮营的数十门行军炮速度大降,不断有炮车陷入土坑中,拖累了整个的新军速度。
这让朱慈烺十分焦急。
“殿下,孙相,还有五门炮车陷入泥坑中无法拉出来,今日行军太长,很多牲畜劳累,已经无法驱使,”
炮营的一个游击跑来急报。
方才前方接到急报,前锋李辅明、吴三桂率领近三万骑军迫近德州,让步军尽快抵达。
夜里他们可以利用战马众多的优势作出大军抵达的姿态,终于迫使清军无法猛攻德州。
但是当天色放亮后,一切将会无法遁形,清军将会发现抵达的明军过少,那时候发动攻击,李辅明等人只能撤离。
因此步军尽快抵达是关键,而且朱慈烺等人也怕临清的黄太吉所部抵达,时间太过紧迫,只看有两天时间。
因此这次突袭战能否功成就在步军能否尽快抵达临清。
而偏偏行军炮的速度成了大问题。
而现在就接到了行军炮拖累行军的消息,时机不能再糟了。
“将几个陷入土坑的行军炮炸毁抛弃,立即前进,”
孙传庭毫不迟疑的下令。
即使行军炮很珍贵,也不惜抛去,一切为了速度,孙传庭果然狠辣。
游击立即应诺上马飞驰而去。
就在此时,刘之虞飞马而来,即使在火把摇曳的光线里,朱慈烺也能看到刘之虞脸上的沉凝,只怕有大事,
“殿下,左翼急报,临清的清军众多骑军正在折向东北,赶往德州,因为其骑军实在庞大,派出的斥候数以千计,其骑军数量无法估量,”
刘之虞语速极快道。
朱慈烺心里一沉,预估是一回事,清军真的大举北返是另一回事。
虽然无法判断有多少清军骑军北来,朱慈烺以为最少数万骑。
如果和德州的清军合流,明军没有获胜的希望。
可说现在明军的局面十分恶劣。
“无妨,还是和德州清军决战罢了,”
孙传庭倒是依旧沉稳,
“只要我军明日击败清军就可,”
老孙信心十足。
“正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朱慈烺咬牙道,退无可退,看谁够狠。
“殿下说的极是,”
孙传庭抚掌道,
“本就没有退路,只能奋勇杀敌,”
“只是如果德州清军万一避战呢,他们完全可以等候黄太吉大军到来后遂行决战,”
刘之虞道,这是他最大的疑虑。
不是没可能发生,那对京营新军来说就是最大的危机。
“无妨,我军就追着清军穷追猛打,其抢掠牲畜丁口数十万,只要能舍下就随他走,就怕舍不得,本相以为有九成可能清军决战,别忘了,清军这几年对上我大明军无一败绩,阿济格怎么舍得这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孙传庭呵呵一笑。
朱慈烺也是一笑,他也是如此想的。
所谓大清的和硕英亲王阿济格也是心高气傲之辈,避战也就罢了,丢失青壮和几十万牛羊马匹,阿济格丢不起脸面。
京营明军最不济,就是夺取青壮和牛羊,然后让骑军远遁,步军入德州,只是遗憾无法歼灭清军一部了。
“号令全军加速进军,起战歌,”
孙传庭大手一摆,此时绝不是迟疑的时候。
刘之虞立即领命而去。
不久,随着战歌唱响,各部加快脚步向西面疾进。
朱慈烺孙传庭驻足看着战兵营气势如虹的西进。
“殿下,以防万一,还得派出一支兵马前往德州以南阻击建奴援军,”
孙传庭道。
朱慈烺点了点头。
是啊,决战瞬息万变,谁也不敢说决战一天内就结束。
拖宕的可能也是有的。
而建奴骑军两日内就可赶到,是需要有一只兵马狙击可能的增援。
只是京营战力不能轻动,否则会削弱正面战场的军力。
京营还未曾和建奴大军决一死战,朱慈烺无从预估两者战力的差距,他只能将最强的战力留在决战的战场上。
那么出动阻击的军伍只有两支了,宣府尤世威和蓟镇袁时中所部,两个战力稍差的所在。
“立即招尤世威来见,”
亲卫立即飞马向后队而去。
“拿舆图来,”
朱慈烺道。
李德荣立即翻找出舆图,四周前卫用火把照明。
朱慈烺寻看着舆图。
“殿下,清军从临清驰援德州,必须沿着运河和官道向东北,”
郑维用手点指着舆图。
众人都知道,这一段官道是和运河一同蜿蜒向东北直达德州的。
“建奴即使骑军也要依赖官道,”
孙传庭点头。
要想快速行军,即使是骑军也不可能都在原野里行进,最快的捷径依旧是官道。
“殿下,孙相,此处名叫郑家集,”
郑维点指运河故城到德州之间,
“此处北面是运河,南边是一座不甚大的小山,正是伏击的好地点,”
赞画司战前功课做得十足,对于德州临清沿线的地势熟的很。
“是个好地点,无论向北过运河,还是向南绕过小山,都要耗费一两天时间,他们只有强攻郑家集,”
孙传庭点头。
运河并不宽阔,他不是长江大河,因此找个水浅的地方渡河不难。
否则明军早就可以依仗运河抵挡建奴大军了。
正是因为随处都是可以渡河的地点,简直无法防御,如此长的河段上怎么布防。
因此每次建奴入寇,运河从来不曾阻挡住清军。
但是,渡河之时还得探查水流舒缓较为浅显的地方,这就会耽搁时间,这就够了。
因此在郑家集这个地方为了不耽搁时间,清军援军只能猛攻郑家集。
而郑家集就在德州西南二十余里处,不远。
步军也可以尽快抵达。
“就是郑家集了,”
朱慈烺拍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