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顺新城只有两道城门,一个向北的城门,再就是西南方的水门。
城门开启,一队骑卒奔出,当先一个军将赶到。
“试参将阎应元拜见佟大人,大人一路辛苦,”
当先迎候的军将正是阎应元,因为旅顺战功,他也已经被提拔为参将,不过兵部还未曾正式下文,因此,头衔是试参将。
“阎参将不必客套,能否让城内备下些米粮,我军就要断粮了,”
佟瀚邦没客气直接提出了要求。
“大人快请进城,城内已经为将军以及麾下准备餐食,”
阎应元将佟瀚邦让入城中。
佟瀚邦入城才发现,城中就是一个大大的空场,根本没有兴建什么建筑,寥寥几处建筑也不过是兵甲和粮秣库。
所有的军卒都是如同野外一样驻扎在帐篷里。
想想建城的仓促也就正常了。
刚刚抵达没多久,佟瀚邦就被刘之虞和方正化招去。
两人询问的是破击田庄诸事,毕竟这是太子关心的几大要务之一。
“方监军,刘赞画,此行,本将统领辽镇骑军横扫从盖州以南所有的屯田所,所有的田亩都被摧毁,本将以为辽南今年要陷入一场粮荒中,”
佟瀚邦将战事大略说了说。
“此行那些屯田所的百姓是否愿意重返故国,”
方正化问道。
“额,这个,”
佟瀚邦迟疑了一下。
“佟副将尽管言说就是了,”
刘之虞笑道。
‘两位大人,此番屯田所的汉民大多心在满清一方,毕竟他们从流民变为佃农,有了居所和粮米,勉强可以过活,我军破坏了屯田所,他们的生计再次无着,因此对我军颇为痛恨,’
佟瀚邦的话让方正化大怒,
“朝廷没有追究他们为建奴耕种之事,已经是天大恩典,他们竟然敢对朝廷怨恨,当真该死,”
刘之虞笑笑,他没那个想法,庶民的想法有时候很简单,谁能让他们过活就追随谁。
他们没读过什么圣贤书,大道理不懂,对于华夷之分也是懵懂。
“方监军放心,大部分汉民是不得不走,没了粮食,他们怎么挨过这个冬季,虽然心里不满背井离乡,他们还得走,郑芝豹前段时间忙疯了,从复州运走了十余万的百姓,都安置在皇城岛、长生岛、广鹿岛等处,”
方正化哼了一声,心中依旧十分不满。
“佟副将,此番你要留在旅顺新城,同阎参将好生配合,一同守卫这座新城,万不可让旅顺新城落入建奴手中。”
刘之虞正色道。
“属下领命,”
佟瀚邦忙道。
‘佟副将,这段时间有舰炮襄助,建奴拿旅顺没什么办法,难就难在入冬后,到第二年开海的这四个月的光景,建奴必然会全力拔除旅顺新城,你等重任在肩,一定要让旅顺作为我大明在辽东的最后一块国土安然无恙,’
刘之虞叮嘱道。
“大人,属下可不可以提出一个要求,那就是能否将小犬调出旅顺,”
佟瀚邦咬牙道。
虽然有些羞惭,但是这个要求他必须要提出来。
他只有两个子嗣,佟定方是比较成才的那个,万一旅顺失陷,佟家就靠佟定方了。
刘之虞哈哈一笑,
“此为小事,本官允了,”
方正化则是哼一声,倒也没说什么。
“佟副将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就是了,”
刘之虞道。
‘属下再无其他要求,只求和建奴轰轰烈烈的大战一场,不枉来辽东一番,’
佟瀚邦昂然道。
不止是佟定方感觉憋屈,他佟瀚邦也是如此。
只是他作为主将不能说出来就是了,现在正好没了后顾之忧,和建奴血战一场,那才是快事。
“好,这才是我大明虎贲,”
方正化叫一声好。
满意点头。
“如此,就将旅顺坚守重任交给佟副将了,如能守住旅顺,当为此战首功,陛下和殿下定会不吝赏赐,”
刘之虞肃容道。
佟瀚邦拱手领命。
十天后,巴布泰、尚可喜、额克亲统领着万余清军抵达了旅顺。
这一路上他们顺利的收复了盖州、复州、金州,不损一兵一卒。
不过,他们收复的都是一座座的空城。
明军撤离了,根本没打算守城。
不过,明军虽然撤走了,却是留下了一个个残破的城池。
里面的百姓大部分也被带走。
这也罢了,附近的屯田所的良田大部分被摧毁。
剩下的都是一些散户的田亩或是一些产量不高的坡子地。
这让巴布泰暴跳如雷。
他身为满清皇族太清楚辽南的意义了。
辽中被满清权贵占据了绝大部分田亩,那些田亩的的收入大部分是不纳粮的。
只有辽南的各个屯田所缴纳了大清国所需的大部分粮秣。
是真正的大清粮仓。
失去了这些田亩,也就罢了,缓个两年,他们还可以生聚起来,但是这里面的汉民大部分也逃亡了,这就麻烦了,即使明年也面临着大量丁口的缺乏,谁来耕种土地。
眼看又是一场粮荒不可避免,而且可能持续两三年时间,巴布泰怎么不痛心疾首。
带着这样恶劣的心情,他统兵抵达了旅顺城,旅顺南北城同样是被破坏,荒废,两座空城罢了。
但是,海湾里矗立着一座新城惊吓了他们所有人。
巴布泰、尚可喜、额克亲脸色凝重的远眺海边的那座灰黑色的怪城。
“明军难道都是怪物,这才多长时间,竟然建了一个新城,怎么可能,”
巴布泰脸上表情怪异。
这次出征不顺的事一个接着一个,简直是遇到了他以往没有遇到的种种怪异,直到现在,怪事依旧不断,这让巴布泰无法忍受。
最新的一个就是突兀出现的这个古怪城池。
“这座城池这般仓促建成,能坚固吗,”
额克亲很难相信。
尚可喜没有言声,他的想法是这次的京营新军真的不一样,这才让他们次次判断错误,他已经背锅一次了。
这次他可不打算说什么建言了。
“可否试着攻击一次,”
额克亲道。
“不成,看到了那些战船了吗,”
巴布泰一指城池侧后海湾里的众多战船。
这些战船就在城池的两翼侧后。
“这些战船上必有重炮,怎么靠近,”
巴布泰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吃亏一次后,立即记住了这些海船的厉害之处。
它们不必靠近战场,只要距离战场数里处就可以重炮轰击。
上次数百骑甲伤亡的血腥场面历历在目。
“这些该死的明人,他们就不敢出城一战吗,”
额克亲暴躁道。
“他们敢,孔有德可以作证,”
尚可喜幽幽道。
众人还真没法反驳,即使看不起明军,也得承认,这股子明军绝对有胆量放手一搏,而他们干过,还胜利了,枭首孔有德,击杀了上千的骑甲步甲。
“尚可喜,你们乌真超哈善于攻城,你以为如何,”
此时的巴布泰终于不耻下问。
实在是对这个火炮助阵的城池一时间没有办法。
对于乌真超哈这个名号,尚可喜很不喜欢,透着一股子低贱的味道,不过本来就是大清的三等人,他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九爷,要想攻城,要建立大量驴车,上面铺上沙袋,阻挡重炮弹丸和火铳,然后才能填充那条深壕,抵达城下,然后试着攻击,”
尚可喜点指着城池地形道。
那条深壕就是城池的护城河,引入了海水建成,足有三丈宽,深度不知,是活水,很麻烦的一个存在。
“那就等等,先建造驴车,云梯,先不急着攻城,”
巴布泰决定迟缓一些,他也是吃亏后终于变得甚重了。
‘九爷,本将以为明军建立了这样一个不算高大的城池,必然是打算坚守,而且有把握守住,因此,这个城池必有古怪,如果让我等战兵攻伐,怕是要折损很大,要么调集重炮轰击,要么调集众多辅兵当先攻击,’
尚可喜建言道。
他也是别有心思。
他这次带来的是他麾下最精锐的战力。
绝对是最强的战兵。
当初以为要和明军野战。
结果遇到的是攻城战。
而这里只有他的汉兵是攻城主力,难道指望女真骑甲步甲和蒙八旗当首先攻城的炮灰吗。
巴布泰看了眼尚可喜,对他的小心思心知肚明。
不过,他也以为用战兵当炮灰攻城浪费了,尚可喜所部和他配合过,公平说,颇有战力,这般死在攻城战中是有点可惜。
‘向陛下急报,抽调一些汉八旗辅兵起来,’
已经低头向朝中催促援兵,巴布泰也就不在意再次急报提出请求了。
反正脸面已经没了,破罐子破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