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好生说来,你等有多少人,来自哪里,好生说了,本王饶了你等性命,’
孔有德假笑道。
只是他的笑容实在冷硬,越发的让人胆怯。
在他马前跪下的几个辽镇被俘骑军只是浑身颤抖,却是不敢发声。
孔有德眼中寒光一闪,他示意一下,身边的亲卫上前就是一刀将一个辽镇军卒被斩首,血腥遍地。
其余的几个辽卒吓得跪伏在地,
‘我等招了,招了,’
孔有德不屑一笑。
几个被俘的辽卒竹筒倒豆子的快速说着。
只是语序十分的混乱。
过了半晌,孔有德哈哈大笑。
“果然登陆的只有数千人,其他人还在海上,哈哈,”
‘大王目光如炬,属下自愧不如,’
李缪一脸堆笑逢迎道。
‘不过是辽镇军卒,还有些所谓的京营新军,哈哈哈,我说,当年陛下第一次起兵伐明,兵进京城,这些京营新军如同猫一般胆小,连出城一战都不敢,如今也敢和我大清军决战,哈哈,真是不知死活,’
孔有德大笑着。
“孔有德你放心,一会儿决战,本将让你先带人冲击明军,”
巴尔克咧嘴道。
“多谢将军将功劳让与本王,”
孔有德笑道。
“本将最爱看乌真超哈军击杀明人,哈哈,有趣,”
巴尔克大笑着。
孔有德的笑意僵在脸上。
这话尼玛太打脸了。
随即孔有德收起笑容来,脸色铁青,不过给他多几个胆子也不敢对巴尔克发飙,那也算是他的主子之一,孔有德悲哀的发现,他的主子实在是多了点。
轰轰轰,齐整的脚步声震动大地,西方尘土大起。
孔有德和巴尔克等人立即将目光投向了西方。
登时,灰蓝色的大海前方,一个红黑色的军阵迎面而来。
尘烟中,兵甲闪烁,日月同辉的战旗飘扬,整个大阵浑然一体碾压过来。
“这些尼堪就是愿意卖弄这些,呵呵,”
巴尔克不屑道。
“阵势齐整有个屁用,最后被杀的哭爹喊娘,下跪告饶,”
孔有德想起在松山、塔山的一幕幕,不禁大笑点头。
孔有德现在是把自己完全放在了清军一方,对明军极为的鄙视。
孔有德大呼道,
“让孩儿们呼喝起来,”
登时金鼓大作。
汉八旗的军阵里很多军卒刀盾互击或是以手捶胸,大声呼喝着,他们中间很多都是悍卒。
他们放肆着宣泄着对明军的轻蔑。
他们也有这个资格,最近两年,他们对上明军未曾一败。
就在汉八旗炫耀军威的时候。
女真骑甲们催动战马,从东北南三面猛扑新军军阵,他们狂野的呼哨着,甚至也有嬉笑声传来。
他们接近到新军不足百步,新军军阵骤然紧张的时候,他们却是打马返回了。
他们这些老军是在戏耍明军这些生瓜蛋子。
汉八旗军阵里响起了一阵哄笑声,对新军极近羞辱。
孙应元冷脸看着前方的一切,他清楚,新军虽然经过了严苛操练,但毕竟是初战,而且是大战。
因此这些新兵蛋子紧张是一定的,即使他们心中有复仇的怒火,但是也被这个紧张压制了。
“起歌,”
孙应元吼道。
他身边的亲卫当先扯起了喉咙。
我的家在辽东浑辽河上
那里有北马牛羊
。。。。。
孙应元身边百多名辽人亲卫大声高唱起来。
随着他们的歌声,四周的新军立即随着他们一同合唱,
辛酉年,辽沈啊
那是个悲惨的时刻
我离开了我的故乡
放弃那白山和黑水
乞讨啊流浪
岁岁年年在关内游荡
歌声先是有些稀疏,渐渐数千人加入了这个队伍。
这些大明辽东男儿的嗓音说不上多好,很多是破锣嗓子而已,但是万千人齐声高歌,唱出对家乡亲热的思念,对建奴极度的痛恨。
辛巳五月啊
日与月同辉
旌旗北指啊
杀奴回故乡
白山黑水间
祭拜爹与娘
朱慈烺为新军改写的战歌之一就这样在黑土地上唱响。
赵东大声唱着,此时的他泪流满面,将手中的长枪紧紧握住,心中如同一座火焰将要喷发。
他转头看看左近,左边的刘昊边唱边身子在发抖,很显然响起了他镇江堡埋葬的一家人。
右边的方楚和方江眼睛血红,他们的家在海州,全家人只有他们两人趁夜间杀了几个巡视的建奴余丁南逃回明,其他的人也全部死在了家乡。
最右边的什长陶诚一脸的咬牙切齿,他是盖州富户,家中千亩良田被建奴霸占,他们一家人成为建奴的奴婢,受够了羞辱。
赵东收回了目光,眼神通过前方火铳手的缝隙看向远处清军的军阵,此时他的眼睛泛红,充满了仇恨。
码头上和附近海上的辽军军卒一同高唱,水陆数里歌声嘹亮。
歌声凄厉而高亢,声震四野。
这让很多天津水师的军卒为之侧目。
他们运送这些辽人,倒也接触一些,其实说是天津水师,大部分都是郑氏水师的人。
他们发现这些辽人身材高大,神情阴郁,作派粗豪。
有点不好招惹。
私下里相互间嘀咕都是辽东凶蛮,好像和中原之人非是同类一般。
但是此时,这些站在甲板上,栈桥上的明军以手抚胸大声高唱,任由大滴的泪水肆意流淌下来,哭的像是一个婴儿。
哪里还有所谓凶蛮之相。
听到歌词中辽人的凄惨,看看面前这些辽人的痛哭流涕,他们第一次深切了解了辽东之痛,以往不过是谈资罢了,毕竟辽东距离福建实在是太远了。
那里自有朝廷安抚,还有辽民呢,接连大败,南方人总是感叹北方军将军卒无能罢了。
今日才知道辽民之惨,大明北方兵连祸结,蛮狄之凶残冷血。
图里真愕然的看着远处的军阵,方才他们冲阵时候明军的紧张中甚至带着怯意,但是现在这个明军军阵杀气冲天,如何逆转的,难道是合歌吗。
“额尔图,这些尼堪在做什么,”
图里真问向他的表哥额尔图。
他们家乡在盖州左近,田亩还成。
不过田亩里刨食不过是混个温饱。
女真人家但凡过好的都是要成为甲兵出门抢掠。
虽然也有风险,也有伤亡的,但是收获丰厚啊,从尼堪那里抢来的银钱无数,就说他们耕种的土地,驱使的尼堪农奴都是抢掠来的。
图里真是央告额尔图才当了他三年的辅兵,每番额尔图抢掠,能分给他一点。
最近一次是抢掠大明的时候,收获的银钱让两家又买了百多亩的良田,日子越发的红火。
今年图里真正式成为甲兵,他从现在开始抢掠也可以拿大头了,当然,要去除上缴和给旗主老爷的七成。
但是他的历练比起额尔图来差不少。
‘不过是那些尼堪壮胆而已,呵呵,不用在意,一会儿我等破入敌阵,砍杀几个尼堪,他们立即就像是哭号的孩子,’
粗壮的额尔图哈哈大笑着,露出了一对森白闪亮的犬齿。
图里真也是哈哈笑起来,想起来也是。
“那些尼堪在唱些什么,”
巴尔克也是狐疑。
他也发现了明军的变化,从寂静无声,到杀气四溢,军威昂然。
而且这个变化就在一瞬间,他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
‘他们唱的是,’
孔有德龇牙,这些个话特麽的都不中听,
日与月同辉
杀奴回故乡
白山黑水间
祭拜爹与娘
“杀奴还故乡,呵呵,祭拜爹娘,哈哈哈,”
巴尔克咬牙切齿道,
“我也想杀奴,就是前面这些汉奴,竟然敢觊觎我大清的土地,真是不知死活,”
孔有德这个腻歪,这个巴尔克不知道这歌的意义,没看到那些明军气势起来了吗,
“章京大人,我军当首先攻击,”
孔有德的意思是不能任由明军的气势增长。
具体说辞就不必了,巴尔克粗鄙,不能明了战歌提振士气的作用,总之不能让明军气势继续增长下去。
‘正好,本将亲自去骑甲那里统军,这里就交给你了,’
巴尔克狠狠的看了眼前方红黑色的大阵,然后打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