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没再争论,他抬手一指开封东边的兰阳,
“昨日接到军情司急报,李贼派出了十多万的一支偏师抵达了此处,这支偏师就是在归德亳州一线很有匪名的小袁营,掌盘的为袁时中,”
“孙学士,李自成预感我南北两军要在东边汇合,所以才派出了小袁营抵达兰阳,那里和曹县和曹州东西相对,”
方孔炤拱手道。
“正是,而且,李贼大略是希望我军直奔曹州曹县一线,这般我军当和袁时中必有一战,而小袁营可是流贼内部仅次于罗汝才的第二大敌,大约是希望我军和袁时中两败俱伤才好,如此,刘宗敏从西向杀来,说不定将我军和小袁营一同杀散呢,”
孙传庭讥讽一笑。
‘听闻袁时中是李自成的女婿啊,怎么斗的你死我活的,果然都是烂货,’
堵胤锡讥讽道。
他的市井唾骂让四周的人大笑。
‘李贼据说男人有疾,没看他前一个老婆都跟着高杰跑了,他哪里来的女儿,不过是收个养女嫁给袁时中,表明上笼络,其实内里监看就是了,这手段两人是心知肚明,’
周遇吉讥讽道。
四周的人笑的更凶了,对李自成讥讽至极,朱慈烺也没阻拦,他麾下军将能笑出来说明对上百万流贼凌然不惧。
“小袁营在流贼中有些特殊,”
孙传庭收起笑声道,
“袁时中流民出身,对流民极为雍容,看到流民往往多加抚恤救助,因此流民中声誉颇高,他的嫡系部下也被流民称之为佛兵,而其他匪首早就忘了他们是流民出身,抢掠百姓来心狠手辣,这些都是军情司一同急报来的,”
朱慈烺点点头,他是知道这个袁时中的,只因为一件事,那就是袁时中是流贼大军中首先攻击建奴的第一人。
具体那里他忘了,好像是山东境内,正是今年建奴入寇,在山东地界上烧杀抢掠,距离袁时中所部不远,他看到了建奴对中原百姓的血腥屠杀和抢掠,因此一怒兴兵讨伐,结果让那支建奴军队吃了不少苦头。
朱慈烺就是因为这个记住他的。
“袁时中此人既然如此看护流民,也许他当真心中有佛,而他肯定对其他流贼的烧杀抢掠有不满,加上和李贼的仇隙,此番更是被推向东北最前线,所谓借刀杀人,袁时中心中没有怨恨,他就不是一个人类了,”
朱慈烺缓缓道。
“殿下可是想要收服此人,”
堵胤锡拱手道。
“堵赞画猜中了本宫的心思,此人腹背受敌,心有恩义,本宫不忍他随李贼同归于尽啊,”
朱慈烺笑道。
‘殿下,臣不才,愿往兰阳一行,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袁时中,让其归心殿下,’
堵胤锡昂然起身道。
众人惊诧,他们没想到堵胤锡一个进士及第前程看好的近臣,竟然敢去匪巢一行,招抚一个匪首。
朱慈烺心中微动,难道历史就这末相似,本来历史的轨迹是堵胤锡日后说服李过、刘体纯等李自成就不归顺南明,让南明平添二十万大军和官军一同抗击建奴。
而现在堵胤锡要去说服小袁营那近二十万军,难道真是冥冥中另有天意,此番能成。
“堵赞画,此行路上凶险万分,只怕你不能进入兰阳,”
方孔炤提点他。
“方赞画放心,某自小混迹市井,泼皮、店伙也是做过的,什么没经历过,他们看不出我这个流民有何不同,呵呵,”
堵胤锡笑道。
众人看向了朱慈烺。
谁都清楚,这还是就是朱慈烺一言而决了。
朱慈烺起身踱步,他想了想,冒险吗,当然,但是袁时中有招抚的可能,如果成功获利太大了,等于在开封东北打开一个大大的缺口。
当然失败的可能也很高,很大可能失去堵胤锡这个人才。
不过这个收益比实在高的吓人。
朱慈烺强行排除这种极致的诱惑,他看向了孙传庭,
“孙学士,如果想招抚功成,有何良策,”
“殿下,招抚说起来简单,其实不然,就拿袁时中来说,虽然和李贼有隙,然则他祸乱河南数年,不容于官府,因此要想让他归附,即使苏秦复生口吐莲花也未必能成,如今大战在即,若想功成,就要借势,”
“哦,孙学士何以借势,”
朱慈烺奇道。
‘那就是首先击败袁宗第、刘体纯,’
孙传庭这话让大家一惊,原以为绕道山东曹州曹县,然后招抚小袁营,可以顺利和丁启睿、左良玉汇合。
但是现今,孙传庭说是先打袁宗第。
众人注视下,孙传庭一指延津所在。
“袁宗第、刘体纯统兵在此,如我军向东南开进,因军伍庞大,袁宗第不可能不知道,他们是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但是也要靠近战场一些吧,最起码要给小袁营一个感觉,他们会从后面追击官军,然后和小袁营前后夹击官军,如此袁时中才可能死战,因此本官以为其必会追击我军在后,却不会轻易和我军开战,只是缀着我军,如此我军形势极为恶劣,易于陷入两面夹击中,因此,我军当力主早先的战略,以经营主力伪装秦军和保定军,从此南下,迫使袁宗第刘体纯不得不立即和我军决战,”
孙传庭一指大名府最南边的长垣。
从长垣向西南可以抵达封丘,再从封丘向东南到陈家镇,渡过黄河直抵开封。
或是从封丘折向西南,经陶家店渡过黄河,进抵开封。
其实从长垣到开封已经不远了。
可想而知,如果秦军和保定军走这路开往开封,对围困开封的流贼大军必然是个威胁。
“如果流贼放任秦军和保定军入开封左近而不阻击呢,毕竟两军一处不过五万余人,不是流贼大军的对手,他们何不也来一招诱敌深入,待得两军过了黄河后再行围堵,让两军插翅难飞,”
汪乔年有不同意见,他这一路走来,经历的不少,因此对兵事也算熟知。
“呵呵,倒是有此可能,本官和方赞画、李赞画、堵赞画在京中军议之时,就有筹划,李贼当然可以欲擒故纵,诱使我军过河,那么我军就让其有个不敢放我军过河的理由,”
孙传庭一点长垣,
“此处开始已经都死流贼的地域了,可说李贼嫡系和其他杂号流贼处处,从此处开始放出辽镇万余铁骑,用女真人的法子突袭各处流贼,让其尸横片野,如此我就看李贼敢不敢将万余铁骑放入黄河南岸,”
孙传庭一拍长恒、封丘所在。
所有人恍然,原来是再加上辽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