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突然就冷了起来,冷得有些叫人猝不及防。
这里还是京城,若是在关外,只怕天气就更冷了。
江晚坐在书桌前,轻轻地将笔放下,将纸上的墨汁稍稍吹了吹,然后将纸张叠好,放进了信封。
如今的海外镇守府,已经是一个能自行运转的巨大机器,民政衙门和军政衙门各司其职,又互相配合,在没有巨大的变故的事情,基本上已经不用他操多大的心了。
但是尽管如此,他还是给周觉和孙元化各自去了一封信,提醒他们在安抚民众的同时,不要忽略了对军中的物资的供应,今年哪怕有了四海商会的全力输入,但是在经历了这么大的一场战事之后,海外镇抚司的经济状况绝对说不上多健康。
虽然不至于捉襟见肘,但是,各种事宜总有轻重缓急,江晚能做的,也就是提醒一下他们而已。
李扶摇没有随着江晚回京,在镇江堡里,她和他的稽查司干得热火朝天,而江晚也赞同她留在镇江堡的决定,至少,有稽查司这一把利剑在,海外镇抚司的各种贪墨现象,会少很多。
贪墨这种事情是不可能杜绝的,总会有胆子大的会去赌一波,而江晚的解决仿佛很简单,在给官员们扩大收入的同时,谁敢乱伸手,就砍掉谁的手,若是砍掉手还不能刹住他们贪墨的心思,砍上一群人的脑袋,他也绝对不会有半点心疼。
他回京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该拜见的人,该做的事情,其实也做得差不多了,和朱由检联合起来演的这一出戏,也让海外镇抚司的接下来的动作师出有名,实际上,当他的奏本被朱由检批复后转给内阁,就已经成了事实一样的存在。
而在这之前的朝鲜抚慰使司,琉球抚慰使司,也变得名正言顺起来。
至少,只会有人赞叹他江晚高瞻远瞩,甚得帝心,事情办在了皇帝的心坎上,而不会有人这个时候硬着脖子冒天下之大不韪,参他一个擅权,或者是自作主张什么的了。
公器不能私用,但是可以变通!
鸿胪寺的那位鸿胪寺卿陈平,大概是最近来江府最为勤快的四品大员,再往上,就没多少大员能拉的下这个脸来频频往江府走了,说到底,即便是江晚身为一镇指挥使,又是镇江侯,朝堂上基本上还是没他多少位置的。
他连参与朝会,都几乎站在靠后几乎靠近门槛的地方了。
大明以文制武的传统可不是白叫的,除非你既是文臣,又是武将,比如卢象升,孙传庭这样的人物,才能左右逢源,到处都吃得开。
至于江晚,区区一个秀才出身,也算个文人?
“侯爷,上次您说的事情,下官可是着实用了心思,不过四夷馆里实在是凋敝得很,想找几个通译这各国言语的人才,实在是找不到多少!”
“不着急,慢慢找,若是真找不到,咱们就自己培养!”
江晚走出书房,就见到等着自己的陈平:“朝鲜国的,倭国的,交趾,老挝,缅甸,真腊,暹罗这些地方的通译,至少要准备一些,佛郎机的,荷兰人的,还有英格兰人的言语教习,也要找,如果鸿胪寺缺银子,可以找四海商行,让他们为你们找些言语教习来,我大明百姓,总有些在海外谋生路的,哪怕是犯了事情出去,只要能回来教习言语,以前的事情,可以减轻见面处罚!”
“这个事情可就有些麻烦了!”鸿胪寺卿皱着眉头:“真要是犯事了出去的,这回来的话,可要牵连不少衙门了!”
“这些事情,那就得陈大人你辛苦了!”江晚微微一笑:“想要吃肉,就不能怕挨打,连银子四海商行都能帮你们出了,若是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凭什么将来有好事情会落在你们鸿胪寺的头上!”
江晚微微一笑:“陈大人既然能请海外镇抚司为发放堪合把关这样的事情,自然也会想得清楚我大明真要重新整饬在各地抚慰使司之后,鸿胪寺将会是何等盛况的样子,倒是,我就只担心一件事情……”
“侯爷担心什么事情?”陈平微微有些紧张。
“我担心鸿胪寺卿这个位置,变得炙手可热,陈大人倒是想要清闲都清闲不了!”
“哈哈哈哈!”陈平尴尬地笑了起来。
江晚没笑,陈平的笑声逐渐变小,气氛变得更尴尬了。
“我说真的!”江晚轻轻的说道:“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是,今后几年,鸿胪寺绝对不会再是一个清水衙门了!”
“说到这事情!”陈平搔了搔脑袋:“下官有一件事情感觉有些棘手,想请侯爷给我拿个主意!”
“现在就有拿不定主意的事情了吗?”江晚笑了笑:“佛郎机人,还是荷兰人?”
“侯爷你这都知道?”陈平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还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侯爷?”
“说吧!”江晚摆摆手:“他们两家在福建那边,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若是这个时候还没人到京里来,那才是怪事情了呢,不过,佛郎机人有使团一直在京里,有事情早就说了,想来应该是荷兰人!”
“没错!”
陈平点了点头:“有个商人找个下官这里来,送上了五千两银子,下官虽然清贫,但是想要用区区银钱收买下官,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们想想干什么?”江晚有些好奇的看着对方,清贫不清贫再说,陈平这个样子,肯定是觉得这银子烫手,不敢拿而已。
“他们想仿效佛郎机人,租借我大明的东夷岛!”陈平脸色古怪地说道:“最近不是京里因为侯爷的奏请朝廷整饬抚慰使司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了么,他们不知道怎么知道这回事情了,说要请朝廷在东夷也建立抚慰使司!”.
“这是什么混账话!”江晚一愣,气极而笑:“我大明的抚慰使司,是针对海外各番邦,这东夷岛本来就是我大明的国土,以前是,以后也是,抚慰什么?”
“下官也觉得这个提议简直是荒谬到了极点!”陈平心里一紧,暗自庆幸自己真的没敢收这五千两银子:“所以,这不请侯爷拿个主意么?”
“银子退回去,叫他们来见我!”江晚哼了一声:“要荷兰人,若是一些投靠了荷兰人的大明人,我见了可就没那么好脾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