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五年五月十一,孤山堡大营被放弃,孤山大营守军全线后撤至凤凰城防线。
五月十二日上午,镇江堡乡勇数百人,在孤山堡大营以南不到十里的地方,遭遇到鞑虏斥候,双方恶战一场,各有死伤。
至此,确定整个孤山大营都被鞑虏占领,鞑虏兵势已经指向凤凰城。
东路军斥候在孤山堡另外一侧得到的消息,确定鞑虏以孤山堡为大营,大批鞑虏士卒正在向前移动,大战一触即发。
五月十二日下午,中路军许简所部,先头兵马抵达凤凰城,数十名极其沉重的大炮,迅速的被安置在了城头,原本就武装得如同刺猬一样的凤凰城,如今再添数十根尖锐的长刺。
至此,东面,西面,北面三个方向各有海外镇抚司一个军团驻守,凤凰城里,江晚率领从孤山堡大营里撤回来的西路军团坐镇。
围绕着凤凰城的,仅仅只有一条两丈余宽,一丈余深的堑沟,三个军团的大军,就驻扎在这条壕沟之内,从实用的意义上,这条看起来又宽又深的壕沟,实际上已经起不到阻拦鞑虏骑兵的作用了
鞑虏一次的冲锋,死伤的尸首就足够填平某一段壕沟。
所以,这壕沟更好像是一道分界线,一道警戒线,将整座凤凰城的防御范围表明的清清楚楚,而和海外镇抚司交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鞑虏,其实更加清楚这一条分界线的含义。
那就是这条线之内,明军那数不胜数的火器他们需要招架,而这条线之外,那些火器未必就要够得着了。
这是一种双方都说不出来但是都清楚的默契,而这种默契将这一场即将到来的大战的范围,已经远远的摈弃在里攻城或者守城之战中了。
这就是一场实力的决战,赢家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而输家,将会一无所有。
皇太极体会到了这种默契,多尔衮也体会到了默契,而在他们看来,明军摆开架势,几万人在城下和他们狠狠的打一场,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没了坚城利炮据守的明军,那几乎是将胜利送到了大金的手边。
他们钦佩明军的勇气和胆识,但是也感激明军的愚蠢。
双方的战略至此已经全部一览无遗,在这之前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和谈,所有的声东击西,所有的虚以委蛇,如今都已经不用再顾忌了,一方是为了生存,一方是也同样是为了生存,这一场必定注定要开始的大战,那是谁也避免不了的。
后金的兵马很有默契的在环城的这一道壕沟三里之外,扎下了他们的大营,在占领了孤山大营之后,如今他们有了不少的物资,居然也将眼前的大营扎得有模有样了,反正那些木材帐篷这一战之后,无论胜败都已经没有用处了,那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胜了,整个明军的城池都是他们的,这些木材帐篷算什么。
输了,命都没有了,大金可能都因此没有了,这些木材和帐篷更不算什么了!
五月十七日,大战拉开序幕。
咚咚咚的战鼓声中,双方的兵马在壕沟的两侧,摆开了阵势,东面的中路军大营,首先遭遇到了鞑虏的攻击。
这几日阵前斥候反复的刺探,凤凰城前三支明军军队的实力,鞑虏已经摸得清清楚楚了,和兵强马壮的东路军以及主力军团相比,这个中路军无疑是最好捏的软柿子。
如果说明军的阵势是三足鼎立的话,那中路军就是那最短的一只腿。
数百人背着布包冲到壕沟面前,开始疯狂地将布包里的黄土丢进壕沟里,大概是担心遭到明军火器的覆盖,每一次冲上来的鞑虏都只是稀稀拉拉数百人,而每一次这些人,将手中的土包丢进壕沟往回跑的时候,就仿佛是捡了一条命一样。
“三次!”
多尔衮骑在马上,看着远处填土的人群,冷冰冰的重复着自己的命令:“三次填土,直接抬旗,赏出身!”
命令在阵前再次喊了起来,那些奔跑填土的人群,也仿佛一个个注入了无穷的活力一样,一个跑地更加有劲了起来。
可惜的是,明军并不是傻子,也不会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面前的壕沟填平,在第一批丢下土包往后跑的人再次来到壕沟面前的时候,明军的火铳终于响了。
没错,是火铳,不是大炮!
一个个奔跑的人身上,迸发出一朵朵的血花,有的人直接栽倒在地,有的人和他们倒下的黄土一样,也倒在了壕沟里,但是,更多的人却是带着身上的血花,挣扎着将手中的黄土丢下,然后一路狂奔远离这条要命的壕沟。
明军的火铳声有些稀烂,而且也没有传说中的威力巨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明军的大炮没有动静,但是这对于指挥这场攻击的多尔衮依然是一件好事情。
短短的一两个来回之间,就有两三百人倒在了这条壕沟面前,多尔衮眼睛都没眨一下,依然冷冷的注视着明军的阵列。
他知道明军的将领,此刻也在注视着他。
死的这些人,他一点都不心疼,反正不是八旗子弟,只要大金还在,只要大金强大,这样的炮灰哪里都有,而抬旗的诱惑,也会让这些人不畏生死的完成自己的任务。
江晚在城墙上,纵观着整个战场,脸上也是毫无表情。
数万人的战场上,几百人的生死根本如同沙石瓦砾一样的渺小,他看到了鞑虏的试探,同样,他也看到了许简的反应,中路军人可能是比起其他军团的人少一些,但是,火器绝对是所有军团中最多了。
他们的阻拦和反击,不应该这么软弱无力。
难道他们不知道,一旦鞑虏填平了壕沟,冲击中路军的阵列,以中路军目前的军力,只怕是很难支撑的吗?
江晚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手中固然还有西路军以及其他兵马做预备队,但是,这天底下打仗,哪里有一开始就派出预备队的道理。
许简到底在搞什么鬼,他在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