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已经准了孙承宗的致仕!”
朝会后的大殿里空荡荡的,阳光照不进这大殿,但是,外面的寒风却是可以透过门帘,肆意的在大殿里回旋,这让大殿变得有些刺骨,而且阴森。
朱由检的脸上,也是丝毫不见笑容,在他身边的王承恩,已经很久不见他的笑容了。
更别说垂首站在他面前的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
“军国大事,朕不会问计于你,朕就是想知道,朕器重的江晚,真的如这满朝文武猜测的一样,有自立之心么?”
“这是兵部的折子,这是户部的折子,这是都察院的御史的折子,怎么了,一个个都觉得朕年纪轻轻不会识人是吗,前面有一个袁崇焕,后面又有一个江晚,朕看重的人,个个都是乱臣贼子吗?”
一大叠的奏折被朱由检丢在骆养性的面前,骆养性将这些折子捡了起来,眼光快速的瞟了一眼。
其实这折子里的内容,他不看都知道是什么,如今的京城里,能瞒过他锦衣卫的事情并不多。
“这件事情,你锦衣卫怎么看?”
朱由检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似乎在强制着自己平静下来,和几年前刚刚登基的时候的只能比起来,朱由检如今有了有了不少的君王从容气度。
“事情的起源,是兵部的主事赵士懿传出来的,户部和天津清军道的人,也做了佐证!”骆养性慢条斯理的说道:“孙督师亲自向陛下请援东江镇,但是,这朝廷的粮饷到了东江镇,东江镇却是不肯接受,而押运粮饷的官员,又见到总制江晚频频和朝鲜人接触,事情传到了京城,味道就变了!”
骆养性微微顿了顿:“原本只是粮饷的事情,兵部那边自行就能处理,了不得户部的官员协调一下,然后突然之间,东江镇总制江晚就好像犯了众怒,被朝廷上诸多官员弹劾,臣觉得,这事情后面,一定有人在鼓动串联!”
“犯了众怒!”朱由检嘿嘿冷笑几声:“犯了众怒这词儿用得好,这帮官员在京城里舒舒服服地花天酒地,而江晚等将士在辽东的冰天雪地里在为朝廷拼命,朕就不知道,怎么他就犯了众怒了,孙承宗如此大败,怎么不见他们一个个群起而攻之,反而江晚打了个胜仗,倒是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了!”
“满朝文武,就没几个好东西,他们是要让朕的脸上无光,是要朕自毁自己的干城!”朱由检眼角跳动:“辽东局势乱成什么样子了,他们不担心,他们担心的事情,居然是朕的重臣不要朕的粮饷就是有反心,朕的江山,还真多亏了这帮官员啊!”
朱由检笑得阴恻恻的,笑声在大殿里回荡,让这大殿的阴森似乎又加重了几分。
“陛下,法不责众啊!”骆养性低低的说道:“东江镇是朝廷的兵马,哪里还有不要朝廷的钱粮的事情,臣也觉得蹊跷,其他官员不明真相跟着起哄也是有的,眼下朝廷大败,若是陛下惩治了这些官员,怕是更是令得满朝文武都人心惶惶啊!”
“朕要知道真相!”朱由检收敛起笑容,面不改色地看着骆养性:“朕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东西,其他人想要要挟朕,可没那么容易!”
“明白了!”骆养性低着头:“三日之内,臣必定给陛下呈上真相!”
朱由检摆摆手,骆养性垂头退了出去,王承恩伺候着朱由检从龙椅上走了下来,离开了大殿。
“去暖阁!”朱由检轻轻地吩咐了一声,“朕有些疲乏,想歇息会!”
“陛下啊,老奴多嘴一句,您啊就是太不心疼自己的身子了,这一天十二个时辰,您才休息不到三个时辰,也就是陛下您天赋异禀龙体康健,这要是老奴啊,只怕早就病倒了!”
王承恩一边絮絮叨叨的说道,一边带着朱由检进了暖阁,一进暖阁,两人都是感觉身上的寒气,好像全部都留在了外面,浑身上下都暖和了许多。
“朕不敢休息啊!”朱由检揉着自己的鼻梁:“朕怕一闭眼,就看见列祖列宗质问我这个不肖子孙,质问朕为什么将大明的江山折腾得如此千疮百孔!”
王晨恩走上前去,轻轻地替朱由检按摩着头,就听到朱由检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骆养性也在朕面前装傻,朕的朝堂,朕现在真不知道该相信谁,改用谁了!”
“陛下的意思,骆指挥使一定也是听明白了的!”王承恩说道:“江晚的陛下的人,这朝廷百官攻讦江晚,那不就是在攻讦陛下吗?”
“可是他居然刚刚提醒我,法不责众!哼,什么是法,什么是众,他比我清楚得多,难道说,人多就是就是众了吗?他们这一帮尸位素餐的家伙,全部加在一起,更给朕在辽东打一个胜仗,能给朕一报被鞑虏逼到京城脚下的仇吗?”
“他和那帮文官差不多穿一条裤子了!”
“咱们大明朝还是有忠臣良将的,孙尚书虽然战事不利,但是陛下你也说了,这也怪不得他!”王承恩说道:“江晚也不错,至少没在辽东丢陛下的脸,至于不要钱粮的事情,陛下真的在乎吗?”
“他能不能打胜仗,朕不知道,但是,你要说他不会弄银子,朕不相信!”
朱由校说道:“朕在等他的说法,这件事情,他一定会有说法给朕的,至于说勾结朝鲜人,有自立之心,这种事情,只有没脑子的人才会相信!”
“陛下英明!”
“对了!”朱由检突然想起了什么:“江晚的夫人,不是怀孕了吗,回头你去一趟太后那边,以太后的名义宫中赏赐些恩典过去,这帮家伙在前面弹劾江晚,朕在后面赏赐恩典给江家,总归是有人看的清楚朕是怎么想的!”
“是,老奴回头就着人去办!”
“不,你亲自去!”朱由检很是肯定的说道:“大张旗鼓的去,最好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宫里派人去赏赐江家恩典了!”
“老奴明白了!”
等了半响,王承恩不见朱由检再说话,低头看了眼,只见朱由检呼吸匀称,已经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的给朱由检盖上一床软毯,然后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