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若不是刚刚和孙承宗说过“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这话,他觉得自己在这里等一些骆养性也无所谓,这算不得丢脸,身份摆在那里呢,他冲着对方一个镇抚摆威风发脾气,那算是自己作践自己,真有底气的,直接对着骆养性去发脾气了。
所谓做官嘛,可不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没有必要的冲突的时候,给足对方的面子才是为官之道嘛!
但是孙承宗这么一瞟,他就知道,事情不应该这边办了!
“你是说,陛下的口谕还顶不上你们指挥使大人的话了?”
他板着脸,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这个镇抚:“你们指挥使大人是不是还交代了,即使是陛下亲临,也得他开口允许了才行?”
“这个,不敢,真不敢!”这镇抚司额头上的汗蹭蹭的冒,这种诛心之话,他如何敢辩解,如何敢回答。
“既然不敢,还不开门领我进去!”江晚哼了一声:“我不难为你,但是,你若是再继续搪塞拖延,我当场斩杀了你,还要以抗旨治罪诛你三族,你信不信?”
“开门,开门,为孙大人和江指挥使带路!”
镇抚满头大汗的挥挥手,一帮锦衣卫拥簇这两人进去,他不停的擦着头上的汗,却是不愿意再跟着进去了。
“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真特么蛮横!”他嘀咕了一句:“你最好别落在老子手里,老子这南衙,专门治你们这些蛮横的家伙!”
“大人,那是江晚啊!”
旁边有人忍不住提醒道,他不认识江晚,这南镇抚司里的老人,还是有人认出江晚来了的。
一年的时间并不长,还不足以让所有人都忘记当初那个血腥无比的长街之夜。
“你知道此人?”镇抚看了自己的手下一眼,眼中依然是愤愤不平:“诛我三族,吓唬谁呢,若不是看到孙大人在旁边,我非得吐他一脸!”
“他真诛杀过在咱们锦衣卫不少兄弟的三族!”那人有些心有余悸的说道:“他就是当时最先办魏忠贤案子的那位,咱们锦衣卫因为他,到现在都没恢复过元气来,也是因为他!”
“啊!”镇抚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属下说的人是哪一个了,他有些不大置信的指着刚刚江晚等人离去的方向:“就是那个煞神?”
“就是他啊!”属下咽了咽口水:“大人你胆子真大,别说孙尚书还在,就是孙尚书不在,这煞神到咱们这里来了,咱们也得小心伺候啊……”
“我尼玛!”镇抚狠狠地给了这家伙一脚:“怎么不早提醒我,尼玛,这要被他记恨上了,我还有日子过吗,我刚刚除了说这事得禀报指挥使大人,再没说别的过分的话吧?”
属下委屈地看了他一眼,却是摇摇头不说话了。
“我得亲自去一趟指挥使大人那里,你让毕千户好好的伺候他们,我马上就回来!”
不说这镇抚司前倨后恭的丑态,走进南镇抚司的监牢,孙承宗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
“老大人您笑什么,这些家伙就是喜欢拿鸡毛当令箭,真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江晚问道。
“你这是跋扈,可不是锐气!”孙承宗说道:“点明厉害就可以了,动辄要诛人三族,这吓唬人的话有些过了!”
“我还真没吓唬他!”江晚微微笑了笑:“抗旨谋逆的锦衣卫中人,我诛杀其三族的,也不少了,他若真是敢继续拖延搪塞,我真的会禀明陛下,诛其三族的!”
这次,轮到孙承宗愣了一愣,颇有些意外的再次审视了江晚一眼,却是没有继续再说这个话题了。
南镇抚司是诏狱,关押的绝大部分都是朝廷命官以及锦衣卫内部犯错的官员,不过,这官员的官职有大有小,这犯的错也是有大有小,自然不能随便乱关押。
以袁崇焕的身份,毫无疑问是在天字号的监牢里。
南镇抚司的天字号监牢,没有普通监牢的阴沉脏乱,臭气熏天,而关押在这里的官员,基本上也不会受到多少刑讯,所以,与其说这里是监牢,不如说这里更像是客舍的单间。
如果不看那长长的监牢甬道和禁绝出入的栏杆的话!
监房里有床,有桌椅,桌上还有纸笔墨砚,如果不是墙角的马桶有些煞风景,其实这监牢算得上干净整洁了。
袁崇焕此刻就坐在这桌椅之前,正在奋笔书写着什么,远处甬道里传来的脚步声似乎丝毫影响不到他,直到大部分脚步声远远停下,而几个脚步声走到他的监房前停下,他才转身抬起头来。
孙传庭和袁崇焕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江晚不知道他们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出了什么,反正两人那么一瞬间,似乎都怔住了,直到过去了好久好久,两人才不约而同地叹息了一声。
“打开!”
江晚指指监牢的门,这一次,身后的狱卒没有一点废话,直接就打开了监牢的门,然后默不出声的退了出去。
孙传庭推开监牢的门,缓缓的走了进去,江晚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进去。
这个时候,袁崇焕的眼光才落到了江晚的身上,起先他还以为江晚是孙承宗的从人,不过,这一瞟之下,他几乎立刻就认出江晚来了。..
“是你?”
“是我!”
“你们认识?”
江晚和袁崇焕齐齐的点了点头,不过显然此时此景,两人都没有心情向孙承宗解释两人是如何认识的事情。
“通州拿下来了吗?”袁崇焕有些晦涩的开口道。
“通州拿下来就在这几日,然后迁安那边,还有得打!”孙承宗说道:“你入狱之后,祖大寿带着他的兵马回了辽东,若不是他弃战,到今日,只怕遵化都已经拿下来了!”
“此人有勇无谋,延误军机,当杀!”
袁崇焕眼中露出一丝杀气:“辽东精骑他带走多少?”
“一万余人!”孙承宗慢慢悠悠的说道:“我听说,他对你入狱之事很是不满,现在有谣言说,他已经暗中派人到了京城,要劫狱救你出去?”
袁崇焕一愣,嘴里露出不屑的冷笑。
“还有谣言说,他现在正在谋求和后金那边议和的事情!”孙承宗看了他一眼:“这件事情,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