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养性来的目的很清楚了。
作为皇帝亲口任命的锦衣卫指挥同知,令他暂掌锦衣卫事,骆养性当然不希望自己头上还有一个人指手画脚,换做是江晚,江晚也会这么做。
人之常情,和骆养性对江晚的观感无关。
当然,江晚也很确定,真是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锦衣卫协助的话,骆养性绝对不会有任何的推脱,至少,在现在这个阶段,他不会搞什么虚以委蛇,敷衍塞责的事情。
对江晚来说,这其实就够了。
锦衣卫和东厂,是魏忠贤的左臂右膀,他攻略锦衣卫,说穿了,只是在替皇帝剪除魏忠贤的羽翼而已,而他还不至于眼小到盯着锦衣卫指挥使的那个位置。
虽然那个位置,的确也是很令人眼热的,但是,谁叫江晚并不简简单单是这个时代的一个读书人呢,对于大明王朝最后这十几年的走向,他心中宛如明镜。
除了在铲除魏忠贤的这件事情上,大明的锦衣卫还有点动静,此后十几年,锦衣卫几乎被人忘记了一样。
而他更清楚的是,对于朱由检来说,无论是即将面对的内忧,还是外患,锦衣卫,显然都不是他能依靠的解决问题的力量了。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将自己的目标放在这个逐渐被冷落的位置上呢!
他甚至很乐于见到骆养性接手锦衣卫,至少,此刻的他,不是带着听雨楼孤军奋战,而是有着共同进退的战友了,顺便说一句,有了骆养性,那个最近露出了多疑迹象的朱由检,大概心里也会踏实许多吧!
至于封万里,许简等人,这些在锦衣卫里,却是已经算是他的人的这些人,骆养性大概再怎么给面子,也不会多重用他们,到时候他们这些人,是继续留在锦衣卫,还是转投听雨楼,那就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骆养性说对付田尔耕,还真不是在江晚面前随便说说。
离开十王府的当天晚上,骆养性就带人去了田尔耕的府邸,有意思的是,这一次他居然带上了许简,仿佛是要借着许简的嘴来告诉江晚这一切一样。
已经辞职的田尔耕,虽然依然有些家丁家将,但是在面对有备而来的骆养性的时候,他田尔耕的家丁家将们,基本上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双方并没有发生冲突,江晚估计,其实在骆养性的心里,还是希望田尔耕能够殊死抵抗一下的,这样的话,他就是将田家上下杀得干干净净,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至于事后解释,随便拿出十几副甲胄兵器,说是田尔耕蓄意谋反,相信在皇帝不会追究的情况下,满朝文武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而真正有异议、感到兔死狐悲的魏忠贤一党,只要胆敢发声,只怕骆养性毫不犹豫就会将这谋逆的帽子朝着对方头上甩过去。
骆养性给了田尔耕两个选择,第一个是选择自己自杀谢罪,他骆养性不对他的家小下手,锦衣卫和他田尔耕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第二个选择,就是去南镇抚司,好好的聊一聊他这些年在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上,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事情。
田尔耕选择了第一个。
“真是没想到,田大人当初多么风光的人,说没了也就没了!”许简有些唏嘘:“这人一辈子,真是细想不得!”
“话不能这么说!”封万里在一边摇摇头:“除恶务尽,田尔耕不死,北镇抚司里就算以骆大人为尊,但是众人信服,一言九鼎,那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他顿了顿:“换我,也必须让田尔耕死!”
他摇摇头:“其实,田尔耕就算到了南衙,也是一个死,不过那时候,这事情就得和我扯上点关系了,他这样选择自杀,对他和他的家小,对锦衣卫,对骆养性,甚至对我和大人,都是最好的选择了!”
“锦衣卫已经不足为虑了!”江晚点了点头:“骆养性如此行事,是好事,接下来我们要等的,就是看魏忠贤的反应了,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他烧了田尔耕,那第二把火,自然是要烧烧东厂了!”
他看着眼前两人:“你们暂时回去,等候吩咐吧!”
“江先生,若是骆养性对东厂动手的话,那江先生谋划的这一切,不就全部给他做了嫁衣裳了吗?”
封万里有些着急的说道:“骆养性整饬锦衣卫,我一点意见都没有,若是他有意和先生争功,那我封万里,第一个就不答应!”
“我许简也不答应!”
许简在一边附和着,两人已经将自己当做是江晚的心腹,江晚功劳越大,圣眷越隆,他们的前程自己也就越大,大河有水小河满的道理,谁不明白。
若是大河的源头被人给掐住了,那小河还能有什么水?
“谈不上争功!”江晚摆摆手:“都是为陛下办差,锦衣卫的身份甚至更好办事一些,你们身在锦衣卫,若是有上面的吩咐,自当要更加用命!”
“不如我辞了这个副千户!”许简哼了一声,“江先生若是用不着锦衣卫了,我在个副千户做着也没多大意思了,不如跟着江先生,在南海子里逍遥快活!”
“封兄弟,你这个南衙牢头,干不干的也没多大意思了,干脆到咱们听雨楼来,跟着江先生干,可比在锦衣卫里有前途多了!”
封万里有些犹豫,这个实职千户,他还真舍不得就这么丢了,尤其是现在他正找到一点意气风发的感觉的时候。
“暂时不用决定!”江晚摆摆手:“且等一等再说!”
直到离开了十王府,封万里才微微有些后悔,等什么江晚没说,但是他知道,绝对不是等眼前的事情做完的意思。
听雨楼是十王府的武装,算起来也是陛下的侍卫,但是,锦衣卫千户不做,去做陛下的侍卫,这并不算什么高升,做南衙的千户本来就已经很郁闷了,若是真到了宫里侍卫陛下,那小心翼翼的做事情,还真和他的性格不合!
一路走一路想,他突然有些羡慕起骆养性来,若是真的可以像骆养性一样快意人生,杀伐果断,那样的日子过得才有意思呢!
可惜,他没有一个前锦衣卫指挥使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