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9章 情谊

第1079章情谊

女真人不行动,晋北军可就行动了,新婚之日,早已经得到调令的阿巴沙率部离开宁西,慢慢朝长春州迂回,由于阿巴沙绕道北面,所以女真人根本毫无察觉。

五月初一,亥时将过,史森明以及尚可喜率部从东面猛攻长春州外城,不到子时,阿巴沙所部兵马赶到,仅有几千人防守的长春州迅速被攻破,长春州陷落,停靠在凤州附近的三万上京兵马迅速从长春州进入播猪国腹地。

五月初二,长春州陷落的消息传到大宁府,多尔衮方才从震惊中回过味儿来。多尔衮领兵多年,也是当世兵法大家,一听消息就知道晋北军要干嘛了,铁某人是要舍弃宁西,也要一口吞了宁州啊。一边是上京宁西,一边是宁州,多尔衮当然会选择宁州,那里可是自己的大后方,女真各部的根基所在,而宁西对晋北军来说,只是一座北方坚城,丢了也不会伤筋动骨。

形势危急,多尔衮也顾不得什么盟约了,当即下令各部迅速回援宁州,不过此时敏特则领兵逼近大宁府,多尔衮立刻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晋北军不动则已,动则雷霆万钧,多尔衮火气有些大,敏特当了几个月的缩头乌龟,这猛地扑上来,还真是要人命。都得怪那些没用的高丽人,连半年时间都拖不住,简直就是一群废物。几个月来敏特确实在当缩头乌龟,可多尔衮一点不敢小瞧敏特,这可是一头老狐狸,并不比铁默难缠多少,「沃勒尔,如今情况,你我必须齐心合力了。」

「贝勒爷,什么都不用说了,从现在开始辽阳府和镇海府兵马会全力向北挺进,大王尽可提兵马回援宁州,敏特交给我来处理。」

沃勒尔算计了一辈子,此时此刻也知道不能再动歪心思了,宁州要是落入晋北军之手,别说多尔衮,就是他辛辛苦苦建立的后元势力也会土崩瓦解。铁默啊铁默,可真是够狠,不出手则已,出手就盯着别人的七寸打,他哪里来的胆子中原局势乱成了一锅粥,他还敢在辽东宁州展开决战。

沃勒尔和多尔衮这二人哪个拉出来不是当世人杰,论智慧和谋略也是凤毛麟角的人物,可就是这样两个人,竟然全都输给了铁默。是他们不够优秀?不,沃勒尔觉得不是自己不优秀,恰恰是因为自己太优秀了,所以才没有铁默有魄力。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个道理大多数人都懂,但真正能做到的少之又少。

多尔衮,亦或者说他沃勒尔,都有着高贵的出身,打小就没有经历过多少危险,手中拥有的东西就舍不得放下。可铁默不一样,他虽然贵为五省总督,但生存环境却不如一个普通百姓,他可以说什么都没有,所以往往能出奇制胜,做出令人疯狂的举止。

就拿兵出宁州来说,这可是九死一生之局,稍有不慎就会覆灭于辽东,这种冒险的举动,只有在形势糟糕的时候才能使用,但眼下晋北军的处境需要这么做么?就算全宁和大宁都丢了,江南和中原也丢掉,晋北军在关中乃至西域和北国西伯利亚依旧有着不可挑战的地位,铁默需要那么冒险么?

沃勒尔自认为自己如果是铁默的话,绝对不会选择这条路的,多尔衮更不会选,恰恰是因为这样,铁默成功了。

「铁默,当真非常人能比,不得不承认,你我都不如他」多尔衮长叹一声,这还是第一次承认自己不如铁默,真的是不如,这种舍身博天下的雄心和魄力,不是疯子绝对做不出来的,偏偏这个疯子成功了,一个小小的播猪国,竟然成了扭转辽东战局的关键。

父汗啊父汗,你总觉得自己雄才大略,总觉得自己建立了至高无上的大金国,可为什么就没有在有生之年灭掉播猪国呢,一个不起眼的弹丸部落,却给不可一世的大金国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朝着沃勒尔拱拱手,多尔衮卷起马鞭大踏步朝外走去,「拜托你了。..

声音传来,人影已经走向远处,不知怎地,沃勒尔感觉到了一丝苍凉,那个英姿勃发不可一世的十三贝勒,居然涌起了悲凉。自从建立后元,虽然结盟,双方就从来没有一条心过,其实谁都明白,只要打垮晋北军,辽东也太平不了,因为辽东不可能有两个主人。

可这一刻,沃勒尔希望多尔衮能胜,能好好活下去,在辽东宁州,晋北军与女真铁骑必有一场血战,女真人如果输了,自己阻拦敏特又有什么用呢?说起来,还是太弱小了,晋北军真正的主力大军可全都被牵制在中原以及瀚海草原呢,就靠着大宁府八万多大军,就将辽东弄的惶惶不可度日。看着天空,沃勒尔不断询问,这一关能挺过去么?

大宁府西南方便是茫茫草原,已经距离大宁府不足五十里了,萧天一还琢摸着要不要去大宁府城下扎营,这时斥候飞奔而来,人未到,声音已经传来,「萧将军,两个时辰前,大宁府城内的女真大军从东门离开,已经朝宁州方向而去,城内的后元兵马却按兵不动。」

一听这个信息,萧天一气的鼻子都歪了,伸手拍了下马鬃毛,「娘的,多尔衮跑的倒是挺快的,传令兄弟们就地驻扎,立刻给敏特大帅送信,就说多尔衮跑了,我部追赶不及,请求下一步计划。」

不怪萧天一生气,按照原计划,应该是拖住后元联军的,现在多尔衮提前跑路回了宁州,再按照原计划行事,就有些不妥了。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敏特手中,这下子敏特就犹豫了起来,现在摆在他脸前的有两个选择,要么围住大宁府,全歼沃勒尔的兵马,要么放弃大宁府,挥兵进入辽东。这两个选择都是有利有弊,围困大宁府,虽然能灭了沃勒尔,但对辽东战局帮助并不大,可要是直接挥兵辽东,又必须防着沃勒尔从后边包抄上来。

敏特被誉为林丹汗麾下第一帅才不是没有道理的,他没有犹豫太久,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传我将令,全军停止前进,转道向东直接攻打西宁府,着令萧天一所部分成两部,在大宁府附近迂回,若城内后元兵马出城,不要硬战,尽量拖延。」

辽东有很多地方,但敏特最想打的就是西宁府,或许西宁府守卫森严,城池坚固,但只有打这里,才会更好地支援宁州战场。西宁府早年间就是大辽东京道的物资集聚地,当年女真人能崛起,就是因为多尔衮勇夺西宁府,抢了粮草盔甲兵器,才能对抗大辽。

女真人占据西宁府,依旧把这里当成物资集聚地,物资放在这里,向北可以支援宁州,向南可以支援辽阳府,城高墙厚,又不容易被人攻打。靠着手上的兵马能不能打下西宁府,敏特一点信心都没有,可他必须打西宁府,只有打西宁府,女真人才能感觉到疼,才会不敢肆无忌惮的将所有兵力都集中到宁州去。

敏特调兵遣将,一切当然瞒不过无处不在的斥候,大宁府城内,沃勒尔看着一封又一封急报,渐渐地额头上开始冷汗涔涔,「好一个敏特,这应变能力当真是无人能及了,看来这次是讨不了好了。穆成,你到外边传令,今晚大家好好休息,明日寅时三刻,所有人分成三股兵马离开大宁府,若遇到阻拦,不要缠斗,全部朝西宁府方向集结。」

沃勒尔可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敏特放弃大宁府,转道西宁府,摆明了就是要借辽东兵力集中宁州的空挡,一下子把西宁府吞下来,如果由着敏特这么做,凭敏特和晋北军的能耐,吞下西宁府也不是没可能。有了西宁府,宁州附近的几万晋北军就有了源源不断的辎重补充。

绝对不能让敏特的阴谋得逞,沃勒尔做了自己该做的,但最后会是什么结果,没人能预料,也许从铁默迅速平定高丽开始,一切就已经失去控制了。

五月初,在阿巴沙率领下,前后有三万多晋北军精锐从长春州涌进宁州附

近,两天之内,晋北军多路出击,迅速击破了宁州北面的几个女真部落,而宁州方面的皇太极却极为能忍,不管晋北军做什么,他就是压着怒火不出兵。

几日间,宁州方面的晋北军变得兵强马壮,再不是当初的实力薄弱,孤军冒险。随着晋北军精锐陆续到来,许多播猪国人也开始犯起了嘀咕,他们亲眼看到了晋北军的强大,又岂能不担心?

但铁默履行了自己的承诺,阿巴沙麾下最强大的铁浮屠根本没进入海伦河附近,可是停靠在长春州,宁州附近的所有晋北军骑兵也在海伦河西面集结,总之,晋北军队播猪国秋毫无犯,就连驻扎也尽力离着铁力城远一些,这么做就是要告诉所有播猪国百姓,晋王与公主阿会缘信的联姻是值得的,这份盟约也是值得信任的。

尤其是晋北军连续对女真各部作战,竟然没有用播猪国一兵一卒,更证明了铁默的诚意。

夜凉如水,清风不止,不少牧民已经睡下,星光之下的海伦河河畔竟有一个身影在忙碌着,一匹千里名驹低头吃着草。忙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播猪国的驸马铁默,虽然半夜,铁默却在喂马,这个习惯他已经持续许多年了。自从红龙马跟了他后,一直是他亲自喂养,红龙马脾气怪得很,除了认海蓝珠和铁默,其他人根本伺候不了它,这匹马王,不是谁都能伺候的。

都说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红龙马连续多日奔波,前些日子又随李宝在海上飘过来,吃的不多,已经瘦了不少,铁默好不心疼。

半夜无眠的人并不只有铁默一个,陌若也是睡不着,宁州危在旦夕,情况越来越恶劣,自己还嫁给了最大的仇人铁默,哪里还睡得着?自从大婚之后,陌若就变得自由了许多,已经成婚了,她也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汉人并不怕她跑掉,因为就算跑掉了又有什么用?还能告诉女真族人,她陌若没有嫁给铁默么?

「没想到堂堂晋王之尊,也会亲自喂马」陌若语出讽刺,有些散漫的坐在草地上,双眼看着满天繁星。广阔无垠的天地,一条河,一匹马,两个人,当然远处不知隐藏着多少侍卫。

陌若的话并不能激怒铁默,他拍拍红龙马的脑袋,缓缓言道,「战马是士兵的命,不把它们喂好,又如何活下去?公主,你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女英雄,这个道理会不懂么?你们女真人不是天生的骑士么?」

「殿下,你爱惜马匹,心有仁德,便知你们汉人平和仁义,为何就要对我女真赶尽杀绝?」或许这才是陌若最想说的话吧,这些天她见证了太多的杀戮,石家奴兵败被杀,长春州陷落,女真各部遭殃,短短时间内汉人竟然在宁州聚集了几万大军,还有多少信心可以答应这场战争呢?

「公主,你听,远处的马头琴是谁在吹?是不是很凄凉,可是又是那么的悠扬。草原之上,就算没有本王,又何时少过死亡!」

其实并没有马头琴声,不在耳边,而在心里,陌若呆呆的望着满天星辰,渐渐地泪水打湿了衣襟。是啊,什么时候少过死亡了,其实时时刻刻都有着马头琴声,那心中的痛苦,似流星划过,听那夜莺在歌唱。

宁州周围的局势越来越紧张,晋北军将大部分兵力驻扎在长春州附近后,并没有停止对周遭女真部落的袭扰。五月初四,又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传到宁州,继富察氏蒲卢毛朵部被剿灭后,晋北军再次袭击了松花江北面最大的部落叶赫纳拉氏部落。

一战全歼叶赫纳拉氏七千青壮,叶赫纳拉氏九万多族人被全部赶到了宁州周遭,晋北军将这些女真人流放到宁州附近,骑兵居于后方,断绝这些人的吃食,就让这些人围着宁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