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1章 广南大乱

第1021章广南大乱

偏偏循州衙门怕灾民太多,竟然出兵驱赶灾民,甚至大打出手。活不下去的百姓,在一些人的号召下,开始冲击循州衙门,声势越来越大,整个乱民大军很快从循州开始蔓延到周边几个州县,就这样,一场灾民暴乱在广南爆发了。

广南灾民叛乱,声势浩大,短短六天时间,气势直逼当年的张献忠。当年张献忠起于东南沿海,以杭州为依靠,借花石纲之事迅速膨胀。而广南的状况又大不相同,广南不比江浙以及荆湘等地,从唐时广南一带就属于朝廷管理松懈的地方,往前数,甚至将广南、海州当成了流放之地,如今的广南远没有后世广东的盛况,有的只是恶劣的生存环境。

由于官府管理松懈,朝廷不怎么关注广南,所以广南百姓为了争夺利益,只能依靠自己的族群,渐渐地,广南一带可谓民风彪悍,官府势力也只是和稀泥的角色。可以说广南就算没有天灾人祸,那也是时有可能发生刁民叛乱的情况,更何况现在天灾人祸一起降临,整个广南立马闹成了一锅粥,变成了大明朝的阎罗之地。

由于广南的特殊情况,灾民暴乱迅速蔓延,到后来连那些未感受灾祸的豪族也加入到了叛乱的行列之中,广南东路与广南西路地域辽阔,种族繁杂,还有许多早年流放此地的后人,这些人大多对官府没什么尊崇,追求的只是私利罢了,如今一人呐喊,万人响应,叛军如洪流一般,半个月内,人数竟不下四十万。

起初,没人将广南灾乱当回事,可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后,广南官员才感觉到后怕。

广南之乱,可以说全是朝廷无能造成的,当初铁默就建议让李九成去广南坐镇,可偏偏朝廷方面想尽办法阻挠。朝廷似乎生怕晋北军把广南纳入管辖,铁默也是没办法,也没跟朝廷硬来。现在倒好,江南加上中原战乱不断,辽东危险重重,这个时候广南又出事。

铁墨确实气到了极点,当初他就是怕广南的形势发展到无可挽救的地步,所以想派自己信任的李九成去坐镇番禹,可这个提议却遭到了多数大臣的反对。这些人为什么要反对,其实铁墨心中也明白,广南以及琼州几乎是三不管地带,那里有着许多矿产以及农作物,这些收成最后没有落入朝廷府库,而是落入了某些广南以及江南大族的私人腰包里。

现在晋王要让自己的心腹大才去坐镇广南老巢番禹,他们不反对就见鬼了。

考虑到多事之秋,流寇在侧,不宜于再在朝廷内部掀起腥风血雨,就暂时搁浅了派李九成却广南的计划,仍有原两路处置使冯森担任要务,全权负责广南事务,赈灾钱粮也及时发出去了,可谁能想到结局却是这个样子的。

原月亮宫臣属早已经对那些豪族大臣们多有不满了,如今广南局势糜烂至此,更是无法忍耐了,陈子龙立于文臣之首,第一个站了出来,“臣以为广南局势糜烂至此,与官府救灾不利有很大关系,巡抚冯森身担要务,不仅没有挽救局势,反而致使局势糜烂至此,当难辞其咎,必须严惩才行,否则如何息百姓之怒,如何镇朝廷纲常。”

陈子龙言罢,李伯当也向前一步,抖着花白胡子怒道,“臣附议,赈灾钱粮无故消失,广南形势无法及时传到京师,涉事官员不知凡几,必须严惩不贷,还望陛下深思。”

由陈子龙和李伯当领头,晋北党一脉开始对那些旧臣进行了一场讨伐,这一次那些侃侃而谈的大臣们没了往日风光,面对月亮宫一系的紧逼,他们只能步步退让,这一次犯下如此大错,必须有人承担责任才行,无奈何,只能牺牲一部分人了。

铁墨嘴角翘起,心中不断冷笑,看来必须尽快让朝廷换副样貌才行,这次倒是一个好机会,眉头一挑,站起身来俯视众臣,“原巡抚冯森庸碌无为,救灾不利,致使灾民演变到无法收拾的局面,传本王令,撤冯森一切职务,交吏部法办。户部侍郎梁伯韬监管不力,至赈灾钱粮无故流失,撤职查办,三司严查,但凡涉事官员严惩不贷,该杀杀,该滚滚,一个不留。”

铁墨掷地有声,殿中无数官员心中已经开始打起了突突,晋王这一条命令,不知道会有多少官员倒下啊。大家也都明白,铁督师是借机清除异己呢,可知道又怎么样,谁让自己人不争气,给了晋王收拾朝堂的机会呢?

广南灾患影响深远,晋王清明吏治,那是上顺天意,下得民心,谁敢反抗?有的人考虑要不要去江陵投靠流寇,有的人想着要不要自己急流勇退,留下一条命,总之,什么想法的都有。但铁墨开心不起来,在广南安泰以及清除异己之间做一个选择的话,他宁愿选择广南安然无恙。

事到如今就算是朱由检想发话也不行了,实在是冯森太过愚蠢了,竟然发生这么大祸事,这个时候谁都保不住他。

当夜色重新笼罩汴梁城,铁墨也终于找回了一丝安宁,近日也不是总有坏消息,至少晋北方面传来了好消息。

阿琪格与脱不花一明一暗,一南一北,经虢州,房州,迅速拿下了伊川县,并在虢州境内建立了一道坚不可推的防线,如此一来,算是彻底封死了流寇大军涌入晋北的想法。

大约戌时,陈子龙以及王左挂联袂前来,几个人凑在暖香阁里商议起了广南的事情。对于打仗方面的事情,陈子龙并不擅长,所以很少开口,倒是王左挂眉飞色舞的,显然是有了主意,“殿下,今日得到消息,广南方面已经糜烂到了无法救药的地步,各方匪徒加起来快五十万了,想要剿灭,实在是太困难了。”

随着王左挂的叙述,再加上沙雕那边传来的消息,铁墨将广南的情况摸了一个大概。如今广南局势糜烂,豪强并起,其中势力最庞大的当属三股势力,第一股势力就是活跃在灾患眼中的循州潮州的叶建明,叶建明手底下多是灾民,这些人悍不畏死,人数众多,足有十五万之众。

第二股势力是活跃在番禹一带的田志阳,田志阳本是番禹豪族,自循州爆发民乱后,田志阳以保护家族为由,将家仆组成了一支强军,田家本就是当地豪族,由于各家大族联姻,所以番禹大族可以说是同气连枝,田志阳起兵,他们正相呼应,通过招兵买马,迅速从流民之中拉起了一支将近十万人的兵马。

第三股势力就有些复杂了,此人名叫金律,郁林州知秋寨人,生的是虎背熊腰,臂力惊人,知秋寨是当地壮族人的寨子,而金律勇力惊人所以颇受当地族人爱戴。本来这些年广南西路就对当地蛮人不怎么样,苛捐杂税又多,当地人就对朝廷有怨言,如今广南东路大乱,广南西路官员生怕当地蛮人闹事,就下令封锁广南西路西边的几个集市。

这下可是惹恼了当地壮族人,这些族人祖祖辈辈就靠着从山上去药材或者打猎物去集市上交换生活用品,现在朝廷下令关闭集市,不是断人生路么?于是,在金律的带领下,郁林州也开始变得乱起来。

广南西路受到牵连,铁墨并不怎么责怪当地官员,从根本上来说,他们如此做并没有错,只不过是广南西路的兵员太少了,致使官府无法真的封锁住郁林州以西的地方。

临近十月,有一个消息传到了紫禁城,从湖州南逃宋桥败兵南下番禹,投靠了当地好强田志阳,如此一来,田志阳势力惊人,迅速膨胀,开始了吞并循州与潮州的步伐。宋桥入广南,就如同大海之中多了一艘巨舰,别人不知道宋桥的能耐,铁墨岂能不知。宋桥就是一头被困住的猛虎,如今猛虎入广南乱局,不正是东山再起的好机会么?

田志阳本就根基深厚,又有宋桥相助,叶建明又能撑得住多长时间?铁墨一点都不希望广南是铁板一块,一旦广南各部势力被统一,朝廷就要面对几十万叛军,这是什么样的压力?

“王先生,你还是直接说吧,到底有什么办法能暂时缓解眼前的情况,广南那边一时间是无法派太多兵马的,但由着宋桥和田志阳势力膨胀下去,也不好!”

得铁墨询问,王左挂淡淡一笑,胸有成竹道,“殿下稍安,属下早有计策,从近期情况看,叶建明与田志阳并不是一条心,而循州和潮州多山,地势复杂,所以只要遣一支奇兵钉在循州搞乱局势,让田志阳短时间内无法拿下循州就够了。

山地丛林,当属沙统领麾下的山地营,可调郑森亲自领兵前去。至于郁林州,山林茂密,为何不让阿琪格公主领兵前往?”

“公主的人去郁林州,那房州呢?”铁墨眉头一锁,一时间不知道王左挂是何意图了。

“殿下,咱们就是要将房州让出去,荆湘大地,富裕辽阔,流寇这头猛虎早就心痒难耐,田志阳有宋桥相助,也必不会满足于广南,到时候两头猛虎必然争相涌入荆湘,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咱们本就兵力不足,坐山观虎斗岂不是更好?”

听罢,铁墨与陈子龙不由得眉目一亮,真不愧是王左挂,恐怕普天之下也只有王左挂能想出如此狠招吧。王左挂所做的,就是抛出一块大大的肥肉,引得两头老虎相争,自相残杀,而这块肥肉就是双方虎视眈眈的荆湘大地。

王左挂此计很妙,也很毒辣,如此一来,可是要将荆湘百姓至于乱世之中了。不过铁墨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重重的点了点头,他不是圣人,也无法救所有的人,为了能迅速安定天下,只能牺牲荆湘百姓了。商议完毕,命令便如雪片般传达下去。

大明局势糜烂,而此时的辽东也不怎么平静,进入十月份,一场恶风侵袭高丽半岛,只是沃勒尔新建的后元饱受打击,而此时养精蓄锐多时的多尔衮重新露出了獠牙,从会宁府一路打到了黄龙府。本来应该有一场恶战的,可谁也没想到沃勒尔却下令放开黄龙府大门,而多尔衮与沃勒尔端坐黄龙府城头,签订了一份盟约,史称“黄龙会盟”!

这一年可真是流年不利,先是朱常溪兄弟俩扰乱苏州府,接着就是流寇崛起江陵,紧接着又是广南大乱,本来局面已经难以收拾,现在辽东又发生如此大的事情。铁墨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局面,沃勒尔和多尔衮为何会放下嫌隙完成了“黄龙会盟”呢?

这一点都不奇怪,铁墨虽然一直派人盯着辽东,可毕竟没有亲身体验过辽东,所以无法判断准确形势。本来一切都按照铁墨的计划在走的,晋北军窥伺辽东不是一天半天了,所以自打多尔衮返回会宁府,沃勒尔麾下的后元兵马就开始偃旗息鼓起来。

正如铁墨预想的那样,双方为了防着晋北军,避免两败俱伤,似乎约定好的一般以黄龙府以北十里处为分界线,互不侵犯,局势就是这么诡异,以前刚猛十足,一点不愿相让的多尔衮也默认了黄龙府归属后元之事。

为了避免相互厮杀,让晋北军得利,双方可以说都在忍着。不过局面也只限于如此,要说合作,也没什么可能,沃勒尔和多尔衮其实都明白,眼前的太平无事都是假的,都是被晋北军逼得而已,如果没了晋北军这个大敌,双方早就在黄龙府附近展开厮杀了。谁都不信任谁,又如何合作呢?

不争斗,不合作,或许这就是最好的局面了,铁墨没指望双方杀个你死我活,那两位都不是傻子,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事情,他们还不会干,但只要互相牵制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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