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0章败家子
说完这些话,汪岩朝赵鼎拱手道,“赵大人,不知你是什么意思,就算外边查出了图纸,就一定跟我等有关系么,或许是晋王那边无意间流露了出去。”
赵鼎冷声一笑,汪岩还真是厉害,为了脱罪,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了,旁边的曹亮和雷文渊也拱手附和道,“是啊,赵大人,汪主事所言也不无道理,或许是晋王殿下无意间漏了口风呢。”
不过出奇的是赵鼎并没有生气,而是摸着下巴思索起来,好一会儿后方才伸手道,“三位大人,莫要见怪,或许是殿下搞错了吧,三位大人暂且请回,务必好好思索,若想起什么,请速来告诉本官。此事兹事体大,如果出了意外,咱们都好过不了。”
“是是是,赵大人说的在理,那下官先行告退”三人齐刷刷松了口气,他们可真不知道赵鼎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待三人一走,赵鼎神色立马一边,脸色凝重的朝外喊道,“杨艺,传令下去,全力布控雷文渊,记住,不管出了什么事,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杨艺闻言一惊,“赵大人,雷文渊有问题?”杨艺心中多有不解,刚刚的事情他看的一清二楚,也没看出雷文渊有什么异常啊。
“雷文渊并没有问题,但是有点反常”赵鼎缓缓道来,说着自己的理由。刚刚说什么在外边搜到一副城隍台改建图,无非是个幌子,就是要诈一诈这三人而已,希望三人之中能有人露出马脚。可是,三个人表现的都还算正常,官员之间互相攀咬,推卸责任,司空常见。但雷文渊说的话却有些耐人寻味了,既然提审三人,那自然要对三人做些了解的。
据情报处所查,前几日曹亮确实请雷文渊吃过饭,但那顿饭是在醉仙楼吃的,二人订的还不是雅间,就在一楼大厅吃的。请问要想临摹图纸,谁会跑到醉仙楼大厅里去喝酒,那里人来人往的,不怕被人发现么?所以,曹亮就算借机临摹,也不可能在醉仙楼喝酒时临摹的,如此浅显的道理,雷文渊怎么可能不懂?
雷文渊不是蠢货,两榜进士,饱读诗书,绝对是个聪明人,可是聪明人却用如此可笑的理由去攀咬曹亮,不是很反常么?
就像之前的判断一样,从某些方面来说,赵鼎与三位工部官员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城隍台要是出事,他们几个谁也好不了,雷文渊的表现也证明了这一点,但用可笑的理由去攀咬曹亮,也显得太心急了。
雷文渊为了一家老小不可能在城隍台做手脚的,可胡乱攀咬,又像是在故意搅乱局势,让三人互相攀咬,更像是在保护某人。雷文渊没多大问题,但雷文渊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否则不会如此攀咬曹亮,搞乱局势的。
离开城隍台后,三名工部官员都臭着脸,表情不是太好看,刚刚互相攀咬一番,三人的脸面算是撕破了,曹亮更是鄙夷雷文渊,老子一片好心请你吃酒,你反倒反过来咬人。关系僵了,也就懒得多说一句话,拱拱手便告辞而去。想必曹亮和汪岩的气怒,雷文渊更像是焦急,他唉声叹气的走着,以至于身后跟了好些人都没发现。
回到雷府,雷文渊将自家娘子喊了起来,雷家娘子迷迷糊糊的,忍不住埋怨道,“夫君,大半夜的,你折腾奴家做什么?”
“赶紧穿衣服,去把那不成器的东西找来,我有话问他”雷文渊神色严峻,雷夫人可很久没见自家夫君这般严肃了,所以不敢怠慢,只是嘀咕几句,便匆匆去了别院。没多久,一个二十余岁的瘦削年轻人随着雷夫人来到屋中,这年轻人就是雷文渊的儿子**龙。
**龙打着哈欠,一屁股坐在椅子里,两腿一伸,慵懒不堪道,“爹,你大半夜的叫孩儿起来作甚?”
“你个不成器的东西,跟老夫说实话,你那日去书房,是不是拿过一张图纸?”雷文渊瞪着眼睛,似乎喷出火,**龙挠着头想了想,嗯声道,“爹,你说的是那个什么城隍台图纸吧,孩儿是拿过了,一张破图纸而已,竟然有人出一万贯钱,爹,咱们这次可是赚大了....”
“啪”**龙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个响亮的耳刮子,此时雷文渊站的直挺挺的,俩腿打着摆子,嘴里还喃喃自语着,“死也,死也,想老夫谨慎做事,到老了,却毁在一个不成器的孽子身上,完了这次彻底完了,老天要灭我雷家啊!”
**龙半边脸都被打肿了,雷夫人也有点着急了,“夫君,你这是作甚,不就是卖了点钱么,那些钱还不是让家里过得宽松点,别家也这样,也没见人家怎么样。”
“你....妇道人家,这孽子如此胡作非为,都是你惯出来的,老夫恨不得杀了他!”雷文渊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有几个儿子的话,还真像一剑刺死了事,也算给晋王一个交待了。
被自家夫君吼了一通,雷夫人往地上一坐,当即撒起泼来,“没法活了,你既然不要我们娘俩了,那我们娘俩死了便是,免得污了你这朝廷大员的脸!”
雷夫人撒泼耍赖,往常玩一次灵一次,可这次不灵了,雷文渊喘几口粗气,怒哼道,“想死还不容易,那就去死吧,省的连累了老夫”。
说罢,伸手揪住**龙的衣襟,啪啪又是两巴掌,只把**龙打得两眼发愣,“混账东西,你知道你干的事是多大罪么,要真是城隍台出事,铁督师受到伤害,咱们雷家上百口都不够晋北军那群粗汉杀的。你要是还想活命,快点告诉老夫图纸是谁临摹的,要是再晚了,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了。”
**龙着实被打蒙了,也被打怕了,以前温尔文雅的父亲,现在就像一头老虎。雷夫人也不敢撒泼了,因为满门抄斩四个字实在是太可怕了,不就是一张图纸么,难道还会害了晋王?虽然一介女流,但也知道现在大明谁做主,惹谁都行,千万别惹晋王生气。
“爹....是....是南城包文瀚买去的....”
一听包文瀚的名字,雷文渊松开手,小跑着去了院子里,很快院中就一阵叮叮当当声,雷文渊领着雷家仆人全都去了南城。
雷文渊心里很明白,自家小祖宗闯的祸太大了,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捉到包文瀚,找到线索,只要能立功,或许就能减轻罪责了。雷文渊不知道的是,他领着人刚出雷家不远,情报处的人早已经包围了南城包文瀚的家。
包文瀚,乃是汴梁药材商人,算是小有名气了,包家府邸在南城也算气派了。此时赵鼎站在包家门口,嘴角挂着几分冷笑,“冲进去,本官要活口。”
包家一阵吵闹,熟睡中的包文瀚被情报处活捉。雷文渊来晚了,当他看到情报处的人进进出出包家后,一屁股蹲在了地上,完了,彻底没希望了。
都督府,铁墨听着赵鼎的叙述,虽然赵鼎担忧祭祀大典,但仪式是不可能延期的。铁墨呼口气,摆手道,“赵大人,接下来的事情全都交给你了,本督师将虎符交给你,必要时,你可以持虎符去驻军大营调遣陈耀峰和李元庆所部兵马协助与你,总之,本督师要祭祀大典顺利进行。”
“是,督师,那雷文渊如何处置?”
“雷文渊?”想雷文渊也是老臣了,能力不俗,就此杀了,有些可惜,思索一番,铁墨轻声道,“雷文渊贬官两级,留工部听用,雷家独子**龙泄露城隍台私密,危及陛下安危罪大恶极,念雷文渊当朝老臣,劳苦功高,改斩首为流放广南。”
次日,当雷文渊的处决下来后,雷文渊跪地叩首,感激涕零,“臣,谢晋王恩典!”
一把年纪当上侍郎,再向上一步就可以入尚书,然后风风光光的告老还乡,可临老却一下子连贬两级,这辈子仕途算是没了,儿子也被流放广南。对于一个官员来说,这种惩罚非常严重了,可雷文渊还是感念晋王恩德,因为至少,晋王给雷家留了香火。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如今已是六月初,就连桃花也已经谢尽,变成了一颗颗青涩的果实。可青涩的果实,看上去美好,吃起来苦涩万分。就如同现在,虽然抓到了包文瀚,看上去找到了线索,可实际上这颗果实能不能吞下去还得看接下来的发展。
铁墨能感觉到这件事有多严峻,所以将调兵虎符给了赵鼎,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挖出多大的阴谋,如果没有兵马相助,赵鼎不一定能安然无恙的完成任务。
都督府旁边已经被改建,原来的小偏院彻底改成了大牢,此时审讯室中吊着一个人,旁边两名赤膊男子手拿一根鞭子,赵鼎坐在椅子中,目光中射出的满是冷色,“包文瀚,本官劝你,还是把知道的全都说出来,只要你肯说,本官保你无恙。”
包文瀚自从被关押到大牢中后,任凭几名军士如何拷打,就是一言不发,赵鼎可是急着得到有用信息,不得不亲自来看一看了。莫说,包文瀚还真的挺刚硬的,已经被抽打了一刻钟,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包文瀚耷拉着脑袋,一字不发,只是粗重的喘着气,对此,赵鼎是一筹莫展。
他查案是一把好手,可审讯就不精通了,身边几个军汉有几分蛮力,审讯就知道打,要是沙统领在就好了,他可是审讯的好手啊。赵鼎可没耐心跟包文瀚耗着,过两天就是祭祀大典了,包文瀚能耗死,可他赵鼎却不行。打了半天没个收获,气的赵鼎在屋里走来走去的,还时不时的瞪一眼那几个负责审讯的军士。
几名士兵也觉得冤枉得慌,以前军中出了事,都是这么审的啊,要怪只能怪这包文瀚石块臭石头。
一名军士从外边走进来,趴在赵鼎耳边说了些什么,随后见赵鼎眼中一喜,走过去挑起包文瀚的下巴,冷声笑道,“包文瀚,本官知道你的身份并不高,知道的也不多,同样知道,在马家巷还藏了两个人。你很疼爱你的妻儿对吗?呵呵,你好好想想吧,如果那些人知道你已经被丢尽了大牢,会不防备你么?你觉得他们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会怎么对待你的妻儿呢?”
一直半闭着眼一声不吭的包文瀚,突然打了个哆嗦,虽然还没有说话,可赵鼎已经感觉到自己触及到了包文瀚的软肋,于是趁热打铁道,“弥勒教的规矩想必你比本官更清楚,若有人被判,后果会怎样呢?只要本官愿意,现在就可以放出话去,说是包员外感念朝廷恩德,归顺晋王殿下,你说,得到这个消息后,弥勒教会怎么做?”
包文瀚是不是弥勒教的人,赵鼎不敢确定,可他不介意诈一诈他,只要对了,那一定会有收获的。随着赵鼎一字一句说下去,包文瀚心中的大山正在一点点崩塌,他不怕死,敢做这种事,还怕死么?可他不希望妻儿出一点问题,所以早早地让他们去了马家巷,可不知为何,还是被赵鼎的人找到了,赵鼎的人能找到,弥勒教也同样能找到。
一想到弥勒教对待叛徒的手法,他的心快蹦出来了,突然,包文瀚眼睛一瞪,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力气,扯着铁索怒吼道,“姓赵的,有什么本事朝老子招呼,包某人要是皱一下眉头,就是你养的,你堂堂朝廷大员,老是对妇孺动手,算什么好男儿?”
“不不不,包文瀚,你搞错了,不是本官要拿你妻儿怎么样,而是弥勒教会怎么样,本官只是让人散播一些话而已,可没说要害一对妇孺!”
赵鼎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到了现在,可以完全确认包文瀚的身份了,他确实是为弥勒教做事的,如此,就好办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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