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沉寂的会林镇
临安城迅速被尚可喜拿下来,绝对是大家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尚可喜自然是兴奋得很,待铁墨与徐芷欣等人进城之后,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督师,末将幸不辱命,拿下了临安城。”
尚可喜语态激动,说着话一双眸子深深的望着铁墨。铁墨一只手悬在半空,嘴角抽了抽,“辛苦尚将军了,接下来尚将军可以好好休息下。”
“啊?”尚可喜脸皮一哆嗦,整个人有些发懵。他可一心想着借机会扬名立万呢,流寇被打出临安城,高迎祥以及李自成的主力大军也撤出去不久,正该乘勇追穷寇啊,怎么还休息?心中不解,自然有些不乐意了,“督师,不行啊,你许末将一支精兵,末将保证把高迎祥的一条胳膊给卸下来。”
尚可喜还欲说什么,人群中的耿仲明冲他使了个眼色。铁墨倒也没多说什么,等着他带着人去了临安旧宫,尚可喜才拖住跟在后边的耿仲明,小声问道:“耿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耿仲明左右看了看,见没什么人留意这里,便拍着尚可喜的肩头说道:“你啊,太心急了。你也不想想,贼兵刚撤,在于潜那边立足未稳,正是追击的好时候,这么简单的事情谁不明白,你当督师和王先生不明白呢?督师让各部兵马在临安城休整,不急着对于潜用兵,显然是另有安排啊。”
“而且啊,你追过去又能怎样?你以为贼兵会给你机会?之前贼寇们在余杭等地连续吃亏,丢了大量的物资,他们可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了。所以啊,就算你想打,贼寇也不会给你机会。我们现在只能等,于潜这边不需要打,贼兵会让出来的,我想,督师一定是想放贼寇离开,等到了合适的地方再动手。”
耿仲明聪慧绝伦,眼光一向独到,尚可喜对他还是非常信任的,想了想,纳闷道:“照你的想法,你觉得督师会在什么地方动手?”
“按我的想法,再加上最近各部以及京营兵马的调动情况,估计督师是要在池州府跟流寇一决胜负”耿仲明轻蹙眉头,神情变得有些严肃,“池州府湖泊相对少一些,平地较多,是这一带最适合动用骑兵的地方。在池州府开战,可以最大限度的发挥我们的优势。”
最近一段时间,耿仲明可是深有体会。纵横北地的云府骑兵,到了江南就像裹了脚的小媳妇,处处受限。别看嘉兴府、余杭一带连克流寇,可实际上能赢全是靠着兵马调动,占了先机。要说正面硬打,其实很少,这也就导致流寇伤亡并不是太大。耿仲明也知道宣府大军来南直隶真正的目的是刮钱,可你要是不把流寇打疼了,想在流寇身上刮下几斤肉来,几乎是不可能的。流寇入南直隶,烧杀抢掠,弄来的物资大部分都在高迎祥本部兵马手里握着呢,之前缴获的都是小数目。
听完耿仲明的话,尚可喜也息了继续追击的念头。耿仲明若不说,他可真看不透这里边的门道。而此时,铁墨、徐芷欣以及王左挂却在商量着下一步的具体计划。
可以说尚可喜过早的拿下临安城,对铁墨的总体计划并不是什么好消息。按照计划,大军应该在临安停留两日的,只要临安不破,高迎祥等人就会在于潜多待两天。这多出来的两天时间,京营以及驻扎在安庆府潜山的曹文诏可以做很多事情。
可是现在临安城过早的被拿了下来,就算自己什么都不做,于潜城的高迎祥也不会老老实实待在城中的。若自己是高迎祥,肯定会趁着宣府兵马还没来,尽早撤出杭州府,回到中原。毕竟临安城都不是自己的了,待在于潜一带等着被别人打么?
王左挂捧着茶水,额头皱成了川字,头一次是因为打了胜仗而头疼,也怪自己,之前没嘱咐尚可喜悠着点打。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还得想办法尽力补救才行,“督师,如今徐公爷以及咱们的人还没能到达预定位置,而且,照这个情况看,高迎祥不会在于潜一带待着的,估计很快就会启程撤离于潜。为今之计,是得派一支兵马,挡一挡流寇才行。”
铁墨面带苦涩的点了点头,江南啥都好,就是对骑兵没啥好处。要是这里跟北边大草原一样,可以任由骑兵发挥,自己只需要大手一挥,骑兵扑上去,看高迎祥还敢不敢放心大胆的撤。可惜,这破地方坑坑洼洼,不是河流湖泊,就是松软的田地,还到处都是山峦丘陵,骑兵要是一路紧追,就等于一路自残。
徐弘基的兵马还有自己的暗棋都是有大用的,不能轻易调动,思来想去,能调动的就只剩下领一支兵马了,“想办法将这里的情况告诉曹总兵,接下来能不能拦住流寇,就看曹总兵的了。”
徐芷欣却是神色担忧,她可没跟曹文诏那些人打过交道,自然是信不过的,“督师,曹总兵他们能做到么?你要知道,要是他们完成不了任务,一旦让流寇逃回中原,那再想困住流寇,可就难了。”
“大小姐尽可以放心,曹总兵的能力还是可以信赖的,我相信曹总兵一定能想到办法的!”铁墨与曹文诏相识已久,是深知曹文诏的能力的。
不久之后,一封加急公文飞速送往安庆府潜山县,此时正月下旬,潜山县已经有了转暖迹象。与铁墨那边的情况不同,自从拿下潜山县之后,曹文诏就下令各部待在潜山县不动弹,各部兵马待在潜山这地方吃吃喝喝,倒是清闲得很。有些时候,秦良玉都怀疑自己到底是来打仗的还是来享受的。
不过一封公文,彻底打破了各部兵马的好日子,曹文诏捏着公文,顿时有些头大。兹事体大,所以将秦良玉以及赵率教叫了过来,“二位,按照预定计划,我军应该是在三日后南下望江,转向东北,在池州府境内拦住流寇。可是现在,流寇比预定时间更早撤离,我们再按照之前的办法,恐怕是不行了。”
“此次池州府一战打成什么样,可是关系到我们最后能拿到多少东西,此战我们必须打好才行!不知二位将军有什么想法?”曹文诏心中已有主意,但他天性谨慎,也想听一听赵率教和秦良玉的意见。
得知计划有可能夭折,秦良玉最是心急,她可指着这一仗多捞到好处,以解川蜀灾患呢。为此,甚至撇开了孙传庭,得罪了内阁六部,这要是让流寇轻松撤出去,那自己岂不是亏大了?所以,她急声道:“这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到这个时候,我们可都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无论如何,也得卡住流寇从池州府北上的路。依我看,实在不行,我们就强攻安庆,只要安庆在我们手中,我们随时都能进入池州府。”
赵率教与秦良玉的想法几乎是一样的,他点点头,严肃道:“不错,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强攻安庆了。再绕道,恐怕时间上来不及。虽说安庆戒备森严,何一山最近又加强了防御,但我们要是能齐心协力,好生筹措一下,短时间内拿下安庆城也不是不可能。”
见赵率教和秦良玉这般说,曹文诏心中暗暗点了点头,他就怕这二位的意见与自己相左。既然想法是一样的,那接下来就好办了,“曹某的想法亦是如此,只要能拿下安庆城,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而且,据我观察,安庆城虽然易守难攻,但我们也不是毫无机会。”
赵率教不禁好奇,疑惑道:“曹总兵,你是不是已经有了主意?”
“嗯,安庆城戒备森严,我们若是想强行攻破,短时间内拿下来,不是不行,但伤亡恐怕也不是我们能接受的。不过,我们可以在安庆城外边想办法,这个何一山可以说是异常稳重的,为了确保安庆城安然无恙,不仅加筑城墙,还在安庆城周遭布置了十几个临时营地,以起到预警作用。只要我们对任何一个方向用兵,外围营地就会朝安庆城示警,安庆城就有了充足的反应时间。这就导致了我们无法偷袭安庆城,短时间内破安庆城也成了空想!”
说到这里,曹文诏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何一山这般安排,可以说是给安庆城加了一道缓冲带,不得不说这一招很高明。不过,这世上任何招数都是有破解之法的。何一山对自己的安排很自信,所以敢躲在安庆城了睡大觉。可恰恰,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出其不意的偷袭安庆城。”
秦良玉大皱眉头,她听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个好主意来,“曹总兵,你不要卖关子了,到底该怎么打?秦某可是头疼得很,外围这些营地防守力量不怎么样,但只要我们一动,他们就会向安庆城示警,烦人的很。”
“秦将军莫急”打个手势,让曹变蛟将地图铺到桌面上后,他指着其中一个地方说道:“二位请看,这里是会林镇,会林镇两侧营地有一段距离,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我们只要能不声不响的拿下会林镇,让会林镇的贼兵无法向安庆城示警,那么我们偷袭安庆的机会就很大了。”
看到秦良玉和赵率教脸上的疑惑,曹文诏让几人附耳过来,细细叙述了一番。
夜,笼罩了这片大地,小小的会林镇宁静祥和。会林镇是一个很小的镇子,镇上也就一百多户人家,不过自从安庆城被流寇占据后,镇上的人就逃了个七七八八。眼下,会林镇被两百多人的流寇占了下来。小镇婉然一座小军营,村口还有守门的汉子。
正月下旬,天气开始转暖,不过安庆府这边的风却依旧不小,尤其到了晚上,嗖嗖的冷风刮在耳畔。除了守门巡逻的,其他流寇早已睡去。亥时末,一队巡逻兵从街头走过,十几个人小队走的慢悠悠的,最前方那人小声发着牢骚,“也不知道咱们在这破地方巡逻有啥用,防小偷么?”
队头转过身,沉声喝道:“少废话,一轮到咱们巡逻,你就罗里吧嗦。”
又往前走过一个街道,队伍后方突然有人捂着肚子蹲了下来,队头见此状况,赶紧跟其他人围了过来,“小狗子,你怎么样了?”
叫小狗子的汉子佝偻着身子,额头冷汗涔涔,浑身打着哆嗦,“肚子好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话还没说完,小狗子歪倒在地,嘴角开始吐着白沫,整个人抽搐的更厉害了,哪还说得出话来。
这是怎么回事儿?队头心里一阵惊慌,刚想把小狗子背起来,却见小队里其他人也一个个相继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很多人吐着白沫,甚至连哼哼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对,这是中毒了,小队里的人都中了毒,那岂不是说整个会林镇其他兄弟也是一样?刚想起身,队头只觉得腹部一阵刀绞般剧痛,完了,自己也中毒了。
他趁着还有意识,还能控制自己,哆哆嗦嗦的往腰间抹去。一支响箭握在手中,正想按下去,这时黑暗中一支箭矢顺风飞来。噗的一声,队头惊愕的重重的躺在了地上,额头血水渗出,手中那支响箭缓缓落在了地上。
黑暗中,几名男子悄悄地走出来,看着队头手里的响箭,其中一人一脸心悸的叹道:“好险,差点漏了巡逻队的人,这支响箭要是上了天,那咱们兄弟的脑袋可都要搬家了。”
今夜的行动,曹文诏等人下了死命令,要是不能悄悄地拿下会林镇,所有参加行动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好在,最后时刻弄死了队头。而此时,整个会林镇有一种异常的宁静,甚至有些诡异。有一些房间门窗开着,只是房间里的人却横七竖八的躺着,他们死状大体一样,几乎全被人抹了脖子。
丑时,安静的会林镇突然开始变得热闹起来,厮杀声传的远远地,同时一支响箭冲天而起,挑起了安庆城紧张的神经。
明末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