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铜陵陷落

第341章铜陵陷落

于是乎,求援信不断送往乌镇,连续不断的求援信,弄的小公爷徐文爵不胜其烦。按说,此时徐文爵应该领着大军驻扎在铜陵附近才对,可是流寇势大,徐文爵怕出岔子,把自己陷进去,一直留在乌镇。眼下宣府大军守住了庐州城,又夺回了舒城、孤山以及冷水关等地,流寇强渡乌江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了,京营兵马驻守乌镇完全没有意义,可是徐文爵依旧不愿意动身去铜陵。徐文爵也想纵横沙场,可是一动真格,俩腿就打哆嗦,徒叹奈何!

现在吴世勋又要援兵,徐小公爷很为难,抖着信不断发牢骚:“吴世勋想干嘛,把本公子身边的兵马全要走才肯罢休?大多数兵力已经调到铜陵了,他还要本公子怎样?”

旁边几位参将和游击将军听得脸色扭曲,有的人甚至憋着笑,好在尽力忍住了。小公爷真的是让人无语啊,老公爷把小公爷扔到军中历练,就指望着磨砺一下,好让小公爷接班呢,小公爷倒好,有危险就往回缩,这还历练个毛?

如今守铜陵才是最重要的,哪怕把所有兵力都投进去,也是值得的,也就小公爷,身边要是没有个两三万大军护身,睡觉都不安稳。小公爷倒是想回南京城,可惜,他怕老公爷的杀威棒,愣是不敢回去。搞得将士们也在乌镇待着看风景,这情形,已经惹得很多人不快了。

又过了一天,又有一封信送到了乌镇,对这封信,徐文爵就不得不认真对待了,因为这信是老爹徐弘基派人送来的。看完信,徐文爵就换上了一张苦瓜脸,而且是要多苦就有多苦。徐弘基措辞严厉,着令乌镇京营兵马赶紧驰援铜陵。将信放在桌面上,很不高兴的哼了哼,“吴世勋,你个老家伙,办事儿够阴的,竟然捅到了老头子那里去了,哼,不就是驰援铜陵么?本公子去还不成?老头子也是的,一点不珍惜亲儿子的命。”

众将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敢答话。小公爷总是稀里糊涂的,这可如何是好啊!他也不想想,吴世勋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么?如今铜陵战事紧急,乌镇迟迟不发兵,他肯定要想些别的办法啊,再说了,就算吴世勋不说,老公爷就不知道乌镇的事情了?小公爷还是太天真了,真以为躲在乌镇,老公爷就什么都不知道呢?

有了徐弘基的严令,徐文爵只能下令各部开拔,发兵铜陵。前卫营参将骆养性带兵领头,各部陆陆续续跟上,倒是徐文爵的本部拖在了最后。

乌镇离着铜陵并不远,半天时间,先头部队就抵达了铜陵北部的泥江河镇。如今泥江河镇已经完全落入农民军之手,为了防止京营援兵持续涌入铜陵战场,李自成甚至将李岩派到了泥江河镇。乌镇兵马前来,自然瞒不过李岩的,李岩早就让几只兵马埋伏在泥江河南岸,就等着官兵来了。

当天午时三刻,一天最温暖的时候,骆养性所部进入了农民军的伏击阵。骆养性率领的前卫营虽不比推山营,但也是南京十六营中非常能打的兵马了,加上骆养性早有心理准备,迅速命令麾下士卒维持着紧凑阵型,靠着火铳和盾墙,竟跟数倍于己的农民军打的有来有回。

骆养性沉着应对,而一直居于后方的李岩同样有着超出年龄的成熟和稳重。见骆养性的兵马不乱,他也不急,而是对麾下传令兵说道:“告诉左右两翼的人,不用打了,撤下来,去岸边等着。还有,之前埋伏好的弓手,没我命令,一箭都不准放。”

“是”传令兵匆匆疾走,李岩抱着膀子,好整以暇的观察着远方的战场。在他身边,有着好几名农名郡头领,这些人最年轻的也比李岩大了十三岁,可他们不敢有任何不满。一开始的时候,李自成让他们听命于李岩的时候,大家见李岩年纪轻轻,多有不服,甚至还多次刁难,却全被李岩轻松应对了下来。

跟官兵对阵,李岩调度有方,不见慌乱,更是让他们这些战场老家伙们自愧不如。渐渐地,心中的不忿也平息了。不管在哪里,只要军营之中,但凡有真本事,很容易得到别人尊重的。

李岩命令左右两翼撤出战场,骆养性很快就察觉到了,他并没有让麾下兵马展开阵型,而是依旧维持着密集的防守态势。不过,骆养性心中还有起了几分疑惑,不知对方想干嘛。

另一端,乌镇兵马已经陆陆续续的来到了泥江河,哪怕是徐文爵的中军,此时也已经离着泥江河不到五里地了。后续兵马渡河,可是这一次就没之前那么顺利了,过河一半,就见对岸冒出来许多脑袋,接着就是箭雨如飞,众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各部将领显然没想到会碰到这种情况,骆养性的前卫营已经在前边大半天了,河边还藏着大量的伏兵,这事太诡异了。一阵箭雨之下,渡河的速度迅速下降。

徐文爵驱马赶到,见大军横在北岸,不禁怒道:“都停下来干嘛?赶紧渡河啊,都挡在这里吹冷风呢?要不要在给你们弄几把火?”徐文爵气的很,本来就够累的了,就想着过河好好休息下呢,没想到来到河边,一帮子人全驻足不前。

有人赶紧走过来将前边的事情说了一遍,一听有大量的农民军埋伏在对岸,还有箭雨覆盖,徐文爵当即吓了一跳。其实,徐文爵若是有足够的领兵经验的话,一定能判断出对岸的伏兵不会太多,因为铜陵城那边才是主战场。可徐文爵没经验啊,而且他还有点刚愎自用,不听别人的劝。

觉察到前方危险,徐文爵当即下令道:“往东边绕,从东北方绕过去,一个个死脑筋,前边流寇拦着,非要从这里走么?全军听令,目标荻港,绕道驰援铜陵。”

几个参将和游击将军全傻眼了,一名参将急的都快冒烟了,拱着手说道:“小公爷,万万不可啊,从这里绕道荻港,就多了两天的路程。有道是兵贵神速,我们多跑点腿没事,但末将怕铜陵那边撑不了这么久啊。”

徐文爵俩眼一瞪,气恼道:“吴世勋要是连这两天都撑不了,那是他废物。哼,再说了,听你们的,还是听我的?要不要你们来指挥,本公子还乐得清闲呢!”

见徐文爵真动怒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大军绕道,倒是没什么,可这下就把骆养性坑苦了。骆养性在对岸打了半天,发现后续兵马还没来,再后来传令兵送来一道撤退的命令,骆养性当时就懵了。自己这个先锋当的挺好的啊,怎么小公爷就要绕道了?这一绕道,自己这支先锋就变成殿后孤军了。

骆养性太了解自家小公爷了,八成这小祖宗又怂了。见形势不妙,骆养性立刻命令兵马后撤,他这一动,李岩自然不会放过机会,着令左右两翼再次压上来,这一次,骆养性的前卫营就陷入苦战了。前卫营且战且退,在后方兵马的接应下,总算撤到了北岸,可清查战损,伤亡三分之一,骆养性差点没哭出来。

小公爷忒能坑人了,哪有这样带兵打仗的?轻易修改计划,如同儿戏。骆养性心里不忿,可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能说,就算有再多不满,也得等回到南京向老公爷反应。跟小公爷,没道理可讲的,这小爷想干嘛就干嘛,对军务是一窍不通。

乌镇兵马在徐文爵的命令下选择了绕道荻港,得知消息后,总兵吴世勋瞪着眼仰天长叹。绕道荻港,至少要两天路程,吴世勋不知道以目前的情况,自己能再多守两天么?

相比之下,乌镇援兵被逼的改道,农民军却是士气大振。没有了后顾之忧,再加上王岩所部加入铜陵战场,更是让残破的铜陵城防雪上加霜。这个时候,李自成再次改变了攻城策略,不仅加大了攻城力度,甚至还将攻击波次分开,一波接一波,从不停歇,甚至入夜之后,进攻也没有间断。

夜间攻城,对守城一方有利,可李自成不在乎,他似乎更愿意牺牲更多的人命来啃下铜陵这个块硬骨头。

夜间不间断攻城,铜陵守军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打到这个地步,所有的守城滚木桐油等物全用干净了,全是用人命填坑,到这种程度,双方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就看哪一方先撑不住了。很显然,铜陵守军更难坚持。

打到现在,将士们疲惫不堪,现在又要夜里不断恶战,到了后半夜,好多士兵已经撑不住靠在城墙上打起了盹,喊都喊不醒。

铜陵守军精神肉体全都到了极限,哪怕吴世勋再能鼓舞士气,到了这种程度,也改变不了大局了。

终于,铜陵东城开始松动,一直农民军再次攻上了城头,这一次,缺口不再像之前那样迅速被填上,而是越撕越大,速度之快,让人反应不及。而这次带兵冲上城头的,依旧是那个壮汉刘宗敏。

东城墙从被打开缺口到全部沦陷,都没过一个时辰。东城墙失陷,最大的影响就是士气的崩溃。一直撑着的那口气,终于还是垮掉了,士气就像决堤的潮水,再也收不回。

东城乱了,接着便是农民军一直主攻的南城,一时间铜陵四处告急,烟尘滚滚,厮杀声更是由远及近。

吴世勋长刀杵在地上,长发披散,头盔早已不知滚落在何处。这一刻,他心中明了,铜陵守不住了。

古长河手中一杆长枪,犹如长街修罗,浑身浴血。终于来到吴世勋身边,他大声吼道:“吴总兵,撤吧,铜陵没法守了,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吴世勋仰天长叹,两行浊泪顺流而下,夜间的风好冷,冷的心脏骤停,他握紧刀柄,可是声音却无比凄凉,“铜陵不保,你我皆为罪人啊当年倭寇横行,同龄屹立不倒,没想到今日却在你我手中失陷”

古长河大惊失色,他清楚地感觉到,吴世勋已经有了战死之心。这下更是急了,“吴总兵,勿要多想,此事对错,待日后再说,城中尚有三万多兄弟在拼杀,可全看着你呢,不为自己,为了这三万弟兄,还请吴总兵振作起来”

这番话落在耳中,犹如醍醐灌顶。吴世勋本就是心志坚定之人,回过神来,他拔出刀,不甘的往南门走去。

“发信号,城中各部向南城集合,向荻港方向突围”

荻港,说起这个地方,心中就有种悲凉感。是该责怪小公爷?还是该感谢小公爷?

吴世勋集结残兵从南城突围,为了活命,麾下士兵无不奋勇当先。李自成也不是贪得无厌之人,既然铜陵城已经唾手可得,没必要在追着官兵不放了。如今官兵尚有一战之力,逼急眼了,未必能讨到什么好处。

至次日凌晨,吴世勋一路败退,至荻港附近时,所部大军仅剩两万余人。黎明,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雾,赶走寒冷时,吴世勋的败兵也碰上了迟迟赶来的乌镇援兵。

面对一脸茫然的徐文爵,吴世勋一句话都不想说。要不是看在老公也的面子上,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提刀砍人。

铜陵陷落,李自成迅速布重兵于铜陵,并在泥江河两岸修筑防御工事,大有以铜陵为据点,辐射四方的趋势。

消息传到南京应天府,南京六部官员们全都变了色,这个消息太过惊人了,也太大了,乃至于他们想捂都捂不住。铜陵失陷的消息迅速传遍整个南直隶,一时间应天府风声鹤唳,当地士绅权贵纷纷请愿,请求朝廷赶紧挡住流寇。还有许多人已经开始收拾细软,准备沿江北上,去扬州避难。

总之,南直隶乱套了!

明末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