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 7

青大本来是不让外车入内的,但校门口的保安看见纪则临的车,拦都没拦,好像是认得车主人似的。

闻月住在榕苑,纪则临直接把车开到了寝室楼下。他这么光明正大,闻月却心存忐忑,幸而今天下雨,没什么人在外面,不然这辆豪车一定会吸引很多人的目光。

等车停定,闻月解开安全带,回头礼貌道:“纪先生,谢谢你送我回来,下雨天,你开车小心。”

她拿起放在脚边的伞,抬手就要打开车门,刚一动,就被纪则临叫住了。

“闻小姐准备什么时候去落霞庄园?”

闻月听到问话,转过身,迟疑了下说:“我平时有课,只能周末的时候去看望王老师。”

“巧了。”纪则临看着闻月说:“我每个周末都会让人送纪书瑜去庄园陪老太太,正好接了你一起过去?”

上回纪则临是说自己每周都会去庄园,可以顺道来青大,闻月不敢麻烦他,今天他换了个说法,更迂曲了些,她还是不敢应下。

“不麻烦了,我坐直达车很方便的。”

纪则临一手搭在方向盘上,手指轻轻一敲,一瞬不瞬地看着闻月:“直达车只到庄园外的车站,你走过去还需要一段时间,与其到时候让庄园的司机去接你进来,不如和纪书瑜一起过去省事。”

纪则临的语气不徐不缓,却莫名让人无法反驳,照他这么说,闻月如果不答应,倒会给人添麻烦。

她轻轻咬了下唇,半晌,点头答应了。

纪则临唇角微勾,拿过自己的手机,举起示意了下,问:“介意留个联系方式吗?”

闻月迟疑了下,把自己的手机号报了出来。

纪则临拨了个电话出去,听到闻月包中手机的震动声,才挂断说:“这周末我让人过来接你。”

闻月点点头,抬眼见纪则临还看着她,他的目光似这雨夜,铺天盖地地笼罩过来,让人无处可逃。她眸光一闪,很快别开脸,匆匆说道:“我先走了,纪先生路上小心。”

纪则临坐在车上,看着闻月撑伞小跑着进了寝室楼,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才收回目光,兀自一笑,开车驶离青大。

因为冬天要供暖,青大寝室楼是半封闭的,没有露天的走廊,走道两旁都是寝室。现在还没到青城供暖的时间,下了一天的雨,过道上穿堂风一吹,冷飕飕的。

闻月把伞撑开晾在寝室前的过道上,推开门时,室友都在,她们见她回来,纷纷打了招呼。

陈枫坐在座位上,回头问闻月:“外面下大雨了,你晚上带伞了吧?”

“我带了的。”

“那就好。”陈枫说:“这雨都下一天了,还以为今天晚上会停,没想到越下越大了,你怎么回来的,公交车?”

闻月踟蹰了下,如果实话说是纪则临开车送自己回来的,她们怕是会多想。王瑾珍生日那回,他提出要每周来接她去庄园,回去路上,几个师兄师姐就拿这事儿打趣,周兆龙更是直白地说纪则临是看上她了,要她抓住机会。

闻月不想变成话题,便含糊道:“搭车回来的。”

陈枫理所当然地以为闻月搭的是的士或者网约车,她没接着问,见寝室人齐了,就兴致勃勃地说起自己今天听到的八卦,好巧不巧,是关于纪则临的。

“我本科有个同学,去年毕业后进了纪氏集团工作,我今天和她约饭,听到了好多关于这位小纪总的八卦。”

陈枫话一出,除了闻月,另外两个室友都转过头来,目光炯炯的,示意陈枫赶快说。

“我朋友说,小纪总的爸爸是公司上上任的总裁,但十几年前和他妻子一起出了车祸,去世了,那之后,纪氏集团就是由他的弟弟,纪则临的二叔接手了。”

“关于这场车祸,很多人都说……”陈枫像是在说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般,压低了声音:“不是意外。”

“啊,这么吓人?”另一个室友张佳钰捂着心口,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可能是阴谋论,但是纪家这样的大家族,利益纠葛肯定很复杂,里面的水深着呢。”

张佳钰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有道理。”

陈枫接着往下说:“纪则临刚回国才进公司的时候,势单力薄的,一开始都没人看好他,他在集团里备受打压。但是他能力强,又有魄力,很快就站稳了脚跟,有了自己的势力,能和他二叔分庭抗礼。”

“我朋友听公司里的前辈说,那两年,集团里派系分明,所有人都在站队,两股势力在集团内部明里暗里地争斗,结果你们也知道了,没几年,纪则临就把他二叔挤下了位置,自己成一把手了。”

张佳钰听入迷了,啧啧称道:“我在新闻上看过纪则临,长得相貌堂堂的,没想到还挺有手腕。”

“可不是,听说这几年在他的领导下,纪氏集团的市值都翻了几倍。”陈枫说得口干舌燥,转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继续延伸话题,“不过也是他二叔年纪大了,膝下又只有一个女儿,她的能力比不上纪则临,可不斗不过嘛。”

“噢,他二叔还收养了个儿子,现在也在纪氏集团里担任职位。”陈枫又露出神神秘秘的表情:“我朋友说,公司里的人私底下都在传,这个养子和小纪总的妹妹有过一段。”

张佳钰瞠目:“这么劲爆?”

“大户人家嘛。”

闻月本来无心八卦,听到这儿不由愣了下。她想到了纪书瑜,如果陈枫说的是真的,那纪书瑜就是纪则临二叔的养子和他妹妹的女儿?

这事似乎有些出格,但仔细想想也不全无依据,要不是纪书瑜的身世特殊,她怎么会不和父母住一块儿,反而跟纪则临一起生活?

当然,闻月并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再怎么样,这都是别人家的私事,不好在背后议论。

陈枫和张佳钰还在聊八卦,很多都是捕风捉影的道听途说,几分真几分假谁也不知道,闻月听了会儿就没了兴趣。正巧任骁给她发来了一连串的消息,还分享了好几个视频,她就顺势和他聊了会儿天。

回了消息,闻月看到一个未接电话,不由想到晚上纪则临送自己回校的事,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寝室里的室友还在聊他,绘声绘色的,像是在谈论一个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他这样处于金字塔顶端的人,注定高不可及,但就在不久前,她还坐在他的车上。

闻月微微晃了下神,片刻后点开通话记录,存下了那个陌生号码,备注:北苑8号纪先生。

……

研究生的课程虽然不像本科时候那么多,但研一的课还是排得挺满的。

忙忙碌碌又过了一周,周六,闻月早早起来,先去图书馆看了会儿书,见要九点了,才赶去了校门口。

纪则临看到闻月,按了下喇叭,等她走近了才降下车窗。

“纪先生?”闻月神色讶异,昨天纪则临给她发消息,说今天上午会让人送她和纪书瑜一起去落霞庄园,她没想到这个人是他自己。

“我这周还没去庄园看过老太太,正好今天有空,一起过去。”纪则临泰然自若地解释,又很自然地喊闻月:“先上车吧。”

校门口人来人往的,闻月一开始有点犹豫,但又怕僵持着更引人注目,便绕到车的另一侧,坐上了副驾驶座。

后座上,纪书瑜抱着一个玩偶,看见闻月,她又露出了不属于小孩子该有的警惕表情。上回在王瑾珍的生日宴上,要不是纪则临拦着,她差点就当众说破了他们之前就见过的事。

“舅舅,这个假老师也要去庄园吗?”纪书瑜盯着闻月看。

闻月都要被这个小女孩气笑了,她不过是误打误撞地进错了别墅,就得了“假老师”这么个称谓。

“纪书瑜。”纪则临微微沉下声,“我是怎么教你的?”

纪书瑜咬着唇不说话。

“你还想养Yummy吗?”

纪则临不喜欢宠物,Yummy是纪书瑜央求了好几次,答应会好好听话才要来的,这只小萨摩耶现在是她的心头宝,果然一听纪则临提起它,她就妥协了。

“对不起。”纪书瑜不情不愿地和闻月道歉。

纪则临看了闻月一眼,说:“纪书瑜被宠坏了,你见谅。”

不过是一个不雅驯的称号,闻月不会真和一个小孩计较,她笑笑,表示理解。

九点出发,临近正午到了庄园,纪则临才把车停在堡楼前,就有人走过来替他拉开车门,把车停去车库。

纪书瑜一下车就跑进了楼里,闻月是客人,不能过于随意,她跟着纪则临规规矩矩地走进宴客厅,看到王瑾珍,恭敬地喊了声“王老师”。

“乖孩子,过来。”王瑾珍看到闻月,神色顿时伤感了起来,拉过她的手抚了抚,怜爱地说:“这段日子你一定很难过吧?”

闻月眸光一澜,转头看向纪则临。

“你父亲的事,我已经和老太太说了。”纪则临说道。

王瑾珍让闻月坐在自己身边,长叹了一声,伤感道:“没想到鸿飞还年轻就走了,到底是我和他师生缘浅,我应该早点儿去趟落云镇,看看他的。”

闻月摇头:“老师,您没什么错。”

“你妈妈,她还好吗?”

“她……”闻月强笑了下,本想回“还好”,但想到父亲去世后,母亲憔悴的面容,就撒不了谎,“爸爸去世,她很难过,到现在还没走出来。”

“唉,她也是个可怜人,寡居的苦我深有体会,你要多多关心她。”

“我会的。”

王瑾珍心疼地轻拍闻月的手,慈爱地问:“听则临说,你现在在做家教?是生活上有困难?”

闻月怔忪片刻,回道:“燃眉之急是没有的,只是爸爸走了,妈妈还在生病,我想我应该独立一些,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一味地依赖他们。”

“你有这份心是好的,只是别太辛苦了。”王瑾珍思索片刻,看向一旁的纪则临,问:“之前你说,要给书瑜找个住家家教,找到了吗?”

纪则临闻弦音知雅意,马上就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他看了闻月一眼,回道:“没有。”

王瑾珍复又看向闻月,蔼笑道:“你在别家做家教,不如来教我的曾外孙女,只是书瑜被我宠坏了,小小年纪,有脾气的很。”

闻月没想到王瑾珍会让自己去教纪书瑜,一时讶异,她心里明白老师是在照顾自己,便摇摇头,婉拒道:“我还要上学,没办法当住家家教的,而且现在这份家教工作我才接下不久,不好出尔反尔。”

王瑾珍理解地点点头,握着闻月的手说:“你千里迢迢的来青城读书,有什么难处一定要和我说,或者找则临,别因为他是集团老总就不好意思麻烦。你是鸿飞的女儿,就和我孙女一样,则临年长你几岁,你只管把他当兄长,不要见外。”

闻月忍不住抬起头看向纪则临,他并未对王瑾珍的话反感,甚至在她看过去的时候,绅士地颔首道:“闻小姐在青城如果遇到什么事,可以直接联系我。”

闻月自问应该不会碰上什么麻烦事,需要劳烦大名鼎鼎的“小纪总”出面解决,但这时候不好拂了王瑾珍的好意,便点了下头,从善如流道:“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