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鹿衔起床时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也是难得起那么早。
杜一荇一早上都在等着他，他就想知道陆压到底说没说。
所以，当少年打着哈欠刚坐下来时，杜一荇立即凑到他旁边,笑眯眯的问：
“起啦，睡得还好吗？”
鹿小少爷显然还没睡醒,听到他说话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自顾自地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再慢悠悠地喝完,等放下杯子之后,才轻飘飘地嗯了一声。
“那今天早上,有没有发生什么好事呢。”杜一荇在他身边坐下,眼睛发亮地看着他，眉毛飞扬,表情有点隐秘的兴奋。
“？”
鹿衔一头雾水：
“你在说什么？”
“就是那个啊！”杜一荇挤眉弄眼,一副你懂得的样子。
鹿衔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到底哪个？！你就不能直说吗？打什么哑谜。”
杜一荇看了他半天,的确没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杜一荇觉得自己暗示得已经够清楚了,以往按照鹿衔的性格,即使脸上再怎么装作无所谓，这会子也早就一脸傲娇地说我才没有在乎陆压呢。
可现在怎么一点开心的表情的都没有呢？
该不会陆压压根就没去找他，也没告诉他要出门这件事吧？想到这儿,杜一荇摸着下巴的手一顿，然后笑容顿时僵硬。
一旁，鹿衔一边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着粥,眼睛一边骨碌碌的将里里外外都扫了一遍。
见没有一个人，他便状似无意地问：
“其他人呢，怎么不出来吃早饭。”
杜一荇一僵，看来该来的还是了。
“他们……”杜一荇脑子忽然卡壳，一片空白，他该怎么跟鹿衔说陆压已经走了，并且不会和他们一起去青华这件事呢？
“嗯？”鹿衔看他。
杜一荇立即快速道：
“桃隐说他要回家一趟，竺樾昨晚已经先陪若锦回青华了。”
“？”他问他们两个了吗？
杜一荇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然后立即从凳子上站起来，开始收鹿衔面前的碗筷：
“我们是下午一点的飞机，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你去收拾东西，我去洗碗，等会儿门口集合。”
杜一荇有个毛病，一紧张就会手忙脚乱，他拿碗的时候压根就没看见鹿衔碗里还有半碗粥，手一翻，粥水瞬间哗啦啦地撒在了鹿衔的鞋子上。
今天的粥又稠又白，但加了小菜之后，颜色就有点莫名的奇怪，还带点味道，映着鹿衔今天穿的黑鞋，像极了某种不明呕吐物。
杜一荇低头看了一会儿，眼皮一跳，感觉要完。
“杜一荇！”鹿衔咬牙切齿地喊出他的名字。
“我这可是限量版的鞋！今天第一次穿！”
杜一荇浑身一抖，咽了咽口水。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拿纸啊。”鹿衔见他还傻楞楞地站在那里不动，气得他翻了个白眼。
“哦哦哦！”杜一荇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转过身抽了几张纸递给他。
鹿衔一边擦鞋一边气呼呼地骂道：
“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连碗里还有粥都没看到，你是瞎了吗？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杜一荇听着他念叨自己，心里想的却是到底该怎么和鹿衔说陆压走了这件事。
“我东西都没收拾，还有，陆压呢，不是说要赶飞机吗，还不去叫他。”鹿衔擦完鞋子抬起身，将垃圾丢进垃圾筐中，然后看着他，一副你怎么还不行动的表情。
杜一荇内心挣扎了一会儿后，还是觉得实话说。
他看了一眼不明所以的少年，在心底叹了口气，然后缓缓道：
“陆大人今天一早就走了，说是要离开一段时间，所以去不了青华，他让我跟你去。”
话音落下的同时，少年表情瞬间僵硬，就跟忽然断线的木偶人，杜一荇仿佛看见了他眼里的光芒慢慢熄灭。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难过，杜一荇忽然想起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看着一个个小朋友都被领走，只有他一直留在原地，失落一点一点累积，然后在顶点爆发。
“我以为他走之前会跟你说一声……”杜一荇嗫嚅道。
明明今天早上陆压还点着头说知道了，结果呢！还是他在这儿收拾烂摊子。
鹿衔仍旧没有说话，面色平静，似乎刚才的话他一句都没听到。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去。
杜一荇宁愿他大闹一场，也不愿意看见这幅模样。但是他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因为说再多也没办法改变这个事实。
所以他抬起手，心情复杂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少年并没有沉寂太久，他楞楞地坐了一会儿后，目光重新聚焦后，他忽然站起来身，二话不说就朝着内院走。
杜一荇连忙跟上，问：
“鹿衔你要去哪儿？”
杜一荇太了解鹿衔的性子了，离家出走什么他也不是没干过，上次还因为和竺樾吵架一个人跑到了夜白那儿待了好几天，到头来还是他去把人哄回来的。
最重要的是鹿衔现在灵力不稳，就怕他在外面控制不住露出原型，要是少年出了什么事，到时候他得怎么和陆压交代。
杜一荇没指望他会回答自己，但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少年居然停下了脚步，忽然转过身看着他。
杜一荇一个急刹车也跟着停下。
只见少年一脸平静地看着他道：
“我去收拾行李，十分钟之后出发。”
“去哪儿？”杜一荇没反应过来。
“青华。”
直到杜一荇下了飞机，看着一旁的少年解着身上安全带，他都有点没反应过来。就这样？居然都没有闹脾气？
少年解了安全带从座位上站起来，看见他还傻傻地坐着，一脸不耐地瞪他：
“你还愣着干什么？今天出门忘带脑子了？”
“…………”正想着要怎么关心关心少年的杜一荇。
看来是不用了。
下了飞机还没出大门，杜一荇就看见被一群高大黑衣人围着的若锦正开心地和他们挥手，周围的行人纷纷投以好奇的眼神。
杜一荇哪见过那么大阵势，而且被那么多人盯着，实在是很不习惯，他感觉自己耳朵都在发烫。
他下意识的低头看了鹿衔的一眼，发现少年一脸淡然，完全没有半点不自在。
他一边走一边靠近鹿衔，然后低声道：
“被那么多人盯着，你怎么都不紧张呢？”
鹿衔微微抬起下巴，一脸傲娇地哼了一声道：
“这点人算什么，想初我一百岁生辰的时候，四海八荒的神仙妖精纷纷全来贺礼，我阿娘说来了几千人，那场面可比现在大多了。”
“生日？你生日在什么时候？”杜一荇好奇地问。
“按你们人类的计算方式，九月初六。”
杜一荇了然的点点头，那还有一段时间呢。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若锦面前，少女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们道：
“你们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