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宪当时提前布局考虑是多方面的,要是戚英掌控了白银,他就劝说戚英把白银送进国库杂物仓库里;
要是严党抢到了白银,他就不用多管了,严嵩父子自有办法处理白银。
要是清流派抢到了白银,黄大节可以不打开国库大门,同时派人通知严世蕃,京城的严党官兵就会赶来帮忙送白银。
清流派的兵想把白银送进国库,黄大节就是不开门还有人保护他,然后严党的兵跑来包围他们强行帮忙送。
严世蕃是兵部尚书,调动兵力的能力不是清流派官员能比的,所以清流派的兵胳膊拧不过大腿,只会把白银交给严党的兵,
然后黄大节打开国库大门接受严党官兵送来的白银。
严党的兵再把白银送进银库,要求记账师记载清楚送银的官员。
那么国库登记的就是严党的官兵把白银送进了国库,说不定还分两成出去送往大内金库。
这样一来,严党的任务也是完成了,皇帝自然不会对他们惩罚了。
所以胡宗宪提前布局的好处就在这里,能保证自己和严党处于不败之地。
戚英向陈大成和吴惟忠交待完军事任务后,赶回宁波城向胡宗宪告辞道:“胡大人我要赶去京城,陈大成和吴惟忠那边我已经交待好军事任务了。
还有戚军水师梁万宁和汤时茂都可以听你调遣的,还有雇佣军巴鲁布都可以听你调遣。”
胡宗宪满意道:“这些事办得好,你着急把水师都交给我管理,可见这一趟京城你去的时间不会短呀。”
戚英担心清流派找到白银下落,着急道:“是的,这次去京城估计要操劳好长一段时间。”
胡宗宪看到他这么着急,猜测白银应该藏在京城,于是拉戚英进入地下室秘密谈话。
戚英惊讶什么事这么机密呀,还要跑到地下室说。
进入地下室秘闭房间后,胡宗宪直接了当问道:“你应该猜到我要和你聊什么了。”
戚英紧张得摆了摆头。
胡宗宪真诚道:“我非常了解你,除非你亲自把白银送进国库才放心,现在任何人你都是信不过的。”
仿佛被人看穿了一样,戚英紧张道:“不,不,我……”
胡宗宪摆了摆手示意戚英不要紧张,不紧不慢道:“我帮你把白银送进国库吧,而且是你亲自送,我不碰白银的。”
戚英不敢相信耳朵还有这种好事?惊喜道:“大人,你说的是真的吗?”
胡宗宪看着戚英微微笑道:“你看我的眼睛,仔细看看。”
戚英盯着胡宗宪的眼睛看了看,很正常的一对眼睛没有什么不同呀?
胡宗宪问道:“你认为我是一个会把白银送回官僚手中的人吗?”
戚英摆头道:“胡大人不可能是这种人。”
胡宗宪意味深长道:“我和你一起联手打胜仗,向皇上帮大伙邀功,视你为我的心腹下级,我会坑骗你的白银吗?”
戚英信誓旦旦道:“我绝对相信大人,大人肯定不会坑骗我的!”
胡宗宪严肃问道:“那你告诉我白银是不是藏在京城?”
戚英吃了一惊,胡大人已经猜到了?回答道:“是的大人!”
胡宗宪又问:“清流派知不知道这个秘密?”
戚英点头道:“曾大人已经知道白银藏在京城了。”
胡宗宪大叫不好道:“那白银非常危险了,你得赶紧去京城把白银送进国库。”
戚英得令道:“是,我即刻就骑马赶往京城。”
胡宗宪引戚英入局,坦诚道:“不瞒你说,为了帮恩师严嵩大人分担压力,我听到徐军白银被劫后担心不已,提前在国库布了局。
京城户部尚书本来是严嵩大人,因为严绍庭把三十万两假白银进入了大内金库,引发圣怒就把严嵩的户部尚书撤职了,但保留内阁首辅的官职。
就这样,户部的实权包括国库的控制权就从严嵩的手里丢失了,接替户部尚书官职的是清流派官员王之诰。
为了不完全丢失户部的控制权,我派了心腹人士黄大节去户部当库丁长,就是一个看管国库大门的门卒长。
国库里面有三十个不同分类的仓库,每个仓库都有门锁。
黄大节不仅有打开国库大门的钥匙,而且还有一把打开杂物仓库的钥匙,这个你听懂了吗?”
戚英不可思议道:“黄大节成为你的心腹被你安插在国库,怎么做到的?”
于是胡宗宪把怎么安插黄大节的事讲诉了一遍。
戚英听完对胡宗宪佩服得五体投地,黄大节也能被他拿去当棋子。
他惊喜道:“听懂了,黄大节是你的心腹,他现在被安排在国库看守大门,而且掌控了杂物仓库。”
胡宗宪点头道:“就是这个意思,现在国库里面的金库银库玉器库都被清流派的官吏掌控了,只有一个杂物仓库被我的人掌控。
不管如何,只要我们把白银送进了国库里面,任何人就不可能把白银拿出去。
你从外面拿钱送进国库没有问题,但是从里面拿白银出来那就是大罪死罪。
所以只要把白银送进去,别人就不可能拿得出来,清流派官员即使发现了,最多只能把这些白银登记送进银库里面。
如果我们把白银藏进杂物仓库里,官员们没有发现这些白银,咱们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找大官出面把国家拖欠的军民债务给还了。
这样白银不是实实在在用在军民身上吗?
我安插黄大节去看守国库大门的作用非常大,关键时刻可以打开国库大门往杂物仓库里面秘密运送白银,那也是把白银送进了国库。
至少保证了它们的安全不会落到官僚集团的手里,而且咱们还有回旋余地把这些白银用到实处。”
戚英感激涕零道:“白银要是能被这么处理,戚英将近两年的辛苦值了!”
胡宗宪拍打戚英的肩膀安慰道:“说来惭愧呀,我当时这么做主要是防备清流派的,怕他们抢到白银送进国库,给我们造成巨大压力。
现在却歪打正着,让咱俩携手把这批白银用于救国救民。”
“嗯!”戚英高兴点了点头,担心八百多万两白银一个仓库装不下,问道,“杂物仓库容量有多大?”
胡宗宪道:“容量很大够用了。”
戚英高兴道:“万事俱备就等我回京城转移白银了。”
胡宗宪点头道:“是的,只要把白银送进了国库仓库就安全了,谁也不敢去抢国库的银子。官员发现后也不敢挪用,只会把它们送进银库做账。”
戚英兴奋道:“在白银进入银库做账之前,咱们利用这段时间想办法他们用于救困国家”
胡宗宪点头道:“是的,大明军民付出了这么惨重的代价,好不容易收割到了韭菜,怎么忍心不拿去救困国家?
如果直接送进银库登记,一来户部为了讨好皇上会拨款修道观,二来清流派官员会弥补损失,会找借口以救灾的名义往清流派官僚手里拨款。
这七七八八下来,真正能用于解决边关将士缺军响问题,和解决农民失地问题的白银,估计剩余不到一半,咱们甘心吗?”
戚英心有不甘道:“我们忙碌这些是为了啥?不就是为了救国救民救军吗?
如果白银用不到这些地方去,我辛苦两年是为了啥?”
胡宗宪感同身受,鼓励道:“所以一定要想办法把它们用到刀刃上解决大明实际困难。
大明内忧外患的苗头越来越明显了,防患于未然,现在赶紧补救还来得及。”
戚英发现胡宗宪对大明的忧患有独特见解,问道:“大明的忧患主要体现在哪里?”
胡宗宪讲解道:“一是,长年处在边关前线的真正将士缺衣少粮拖欠军响,而远离战场的一些军队虚报兵员冒领军响严重。
二是,官府透支民工劳动力,工钱却进入了官僚地主豪强的腰包,造成民工耽误农活造成赤贫破产进而丢失土地。
三是,白银被官僚集团大量埋藏在土里,造成市场白银荒,没有货币流通就无法产生财富,收不上来工商税国家的税收就更加困难了,最后把税收压力都压在农业上,加速农民的破产。
如果把拖欠边关将士的军响发到位,那么边防就能稳固,漠北骑马就杀不进来。
把官府拖欠民工的工钱发到位,那么农民就能赎回土地养活自己,农民起义就不会爆发。
如果让这些白银回流到市场上,那么民众的创造财富的效力就大大提高了,可以交税充实国库。”
戚英高兴道:“对呀!一定要让这些白银回到百姓手里,回到那些最需要它们的人的手里搞活市场,而不是藏在地下睡大觉。
请大官出面通知他们来国库领白银,这事需要大官出面我没有这个权力。
这些白银是咱们从盗匪手里劫来的,帮国家还债总归没有错吧。
这样既帮国家解决了实际困难,还帮皇帝延长了国运,百利而无一害。
至于有没有剩余的白银送进国库银库里,那个就不重要了。
咱们考虑的是,如何把从海盗倭寇手里抢来白银用在刀刃上,而不是让它们回流到贪官的手里。”
心有灵犀一点通,胡宗宪越来越喜欢戚英了,欣喜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听到你说白银藏在京城就开心不已,这样拉白银进国库仓库就容易多了。
如果是藏在外省,我要想办法帮忙护送。”
戚英忽然问道:“严大人那边你该怎么回复?”
胡宗宪淡定道:“这还不简单吗,你把白银送到国库仓库后,我再告诉严大人白银就藏在国库里,
再请严大人出面通知拖欠军响的军人和拖欠工钱的民工,叫他们前来国库领钱,不就正好吗?
这么做就是公开表明严党筹到白银在发钱,皇帝也看得到,总比清流派官员把白银送进银库做账好。
同时我也是完成任务了,告诉了他们白银的藏地。
我又没有骗他们,白银确实藏在国库仓库呀,至于他们拿不出来,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戚英佩服得五体投地,用崇拜的眼神赞叹道:“大人这局真是妙呀,戚英佩服得五体投地!”
胡宗宪冷静道:“这么做可扳不倒严嵩父子了,你不后悔吗?”
戚英大义凛然道:“官场的斗争得让位给国家利益,我戚英想得开!”
胡宗宪对戚英佩服得五体投地,问他一个难以逃避的问题:“你已经是副总兵了,到了选边站队的时候,选好了站在哪边吗?”
戚英坦诚道:“我父亲是被严嵩陷害的,但也不是深仇大恨,所以……”
胡宗宪叹气道:“我明白了,你不会选站严党这边。”
戚英坦诚道:“我是大人的下级是大人的战友,这个经历不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改变。
假如我投靠到清流派的门下,我仍然会支持你的正义事业,仍然是大人的属下。”
胡宗宪满意道:“这样也好,我在清流派里面至少有你这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对我的好处多多,想好了投靠谁了吗?”
戚英回答道:“我想去京城见见张居正大人。”
胡宗宪惊喜道:“投奔张居正大人门下那是个大好事,张大人是我最钦佩的清流派大官。
不多说了你快点赶去京城吧,按照咱们谈好的办法执行。我已经准备好了最快的马,祝你马到成功!”
“多谢大人,来日再见!”戚英告辞后骑马飞奔京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