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阮烟忽而呆住,“什么?”
他的意思难道是……
可是从领证到现在,他不是一直都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吗??
周孟言看着她呆愣的表情,猜到她心中所想,始终注视着她:
“阮烟,我从来没有婚后分居的打算。”
之前之所以没发生什么,是为了给她足够的适应时间,至于分居,本来也不在婚前协议的规定中。
阮烟不傻,能听得出对方的话中之意。
她脸颊窜上绯红,心跳如小鹿乱撞般,就听到周孟言更加喑哑的声线:
“可以了么?”
他似乎在做最后的询问。
海浪拍着沙滩,浪花刹那间卷起她心头的热浪。
结婚后,她也告诉过自己,有一件事是迟早都要到来的,这是夫妻义务,她没有什么不情愿的理由。
黑暗世界里,身前的男人逐渐占据她全部的心绪,阮烟感觉他们之间氛围的越来越热,如同一把火越烧越烈,让她丢弃盔甲。
不知过了多久,阮烟只借着那醉意,终于轻点了头。
周孟言看着她,眸光渐暗,几秒后俯下身,手臂落在女孩的膝盖后侧,而后把她打横抱起。
身上的薄纱披风落在地上。
男人一步步往卧室走去。
阮烟轻轻圈着他的脖子,心跳乱了,感觉自己如同一条脱水的小鱼,快要呼吸不过来。
而后他松开手,她感觉自己被放到柔软的床上。
身子上方传来脱|衣的声音,她面颊绯红,几秒后又被他重新搂住,她手掌触到他的胸膛,羞得下意识用手挡在身前,却被他拨开。
“阮烟,放轻松。”
他声线微哑。
女孩轻轻应了声,感觉男人的手开始慢条斯理褪掉她的吊带睡裙。
因为看不见,她全身的每一处感官都被不断放大,男人的每一举每一动,都能被她清晰体会。
当裙子被周孟言扔到床的另一角,她就如拆了封的礼物在他眼前一览无遗。
她白如春雪的皮肤如同上等的瓷器,流光细腻,娇小却很玲珑有致,像是从未被他人采摘过的春日樱|桃,鲜红欲滴,少女感十足。
阮烟羞涩,下一刻,男人的吻就落在她身上。
慢慢的,她口中不经意吐出的气|音,盖过了周孟言耳边的海浪声。
良久后,他忍住堪堪停下,而后起身拉开床头的抽屉,拿出在下人布置婚房时就贴心备好的盒子。
阮烟听到窸窸窣窣撕开包装的声音,猜到了什么,酡红着脸,几秒后,就再次被他拉进怀中。
周孟言垂眸看她青涩的模样,想到什么,哑声发问:
“之前都没有么?”
“嗯……”
周孟言不是一个保守到要求阮烟是第一次的人,但听到她的回应,他眼底还是划过一道情绪。
阮烟轻咬着唇,葱白玉指攀住他的肩,一时间没听清他在耳边说了句什么,阮烟就感觉到了一阵疼,脑中冲上一瞬间的空白。
周孟言没再有任何的动作,直等她完全适应,就再次拿走了主动权。
从结婚以来,她总感觉自己就沉溺在虚幻里,可是此刻,周孟言给她的感受却是那么真实。
她已然忘记了时间,在男人的引领下,渐渐体会到了那种从未经历过的快乐。
后来她被他侧了身,背对他,周孟言的吻星星点点落在她的蝴蝶骨上。
难得温柔。
夏风掀起白色纱帘,灌入房间,吹动悬挂着的风铃,搅乱一室暖意。
-
翌日早晨,天边浮现点点光亮,将海面染了一层金光。
周孟言先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看到身旁女孩恬静的睡颜,她睫毛长长地盖在眼睑,面容素净,像昨晚那样,温顺而乖巧。
周孟言收回目光,压下一些在早晨容易冒出的情绪,过了会儿,掀开被子下床去洗漱。
从卧室出来,他先是去了书房,划开昨晚扔在书桌上的手机,就跳出来一串滕恒昨晚十点发来的信息。
【兄弟,我心疼你一波,除了我谁还会知道你新婚之夜的寂寞。】
【没事,兄弟我陪着你,你心里的寂寞孤独冷都可以和我诉说,我保证绝对不笑话你。】
【要不然我带着酒去你别墅找你好了,反正你也是一个人,唉。】
周孟言:【…】
那头的滕恒被信息声音吵醒,看到周孟言的消息,瞬间清醒:【你怎么今早回我信息?】
滕恒坐起身,忽而间猜到了一切:【卧槽我昨晚是不是猜错了?!】
【你是不是终于洞房花烛夜了?!!!】
周孟言:“……”
【有事?】
滕恒看到这句类似于默认的话,在床上仰天大笑,他知道周孟言内敛,不好意思直说,但是这个时候作为兄弟,一定得提点什么,滕恒的信息噼里啪啦敲过去:
【周孟言,麻烦你不能光顾自己满足,这个时候得多关心你太太的身体,知道吗?】
【你得多照顾一下人家的感受,特别是第一次,嘘寒问暖一下,别老冷冰冰一张脸,谁见了还想和你继续第二次啊。】
【我是老情感带师了。】
他刚发送,屏幕就出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滕恒:“…………”
一个小时后,阮烟从梦中醒来,睁开眼,感觉身边空荡荡的,摸了摸床边,果然。
男人已经不在了。
动了动身子,她感觉浑身发酸、腿脚发软,昨晚回忆涌上心头,再次让她脸红心跳起来。
他们昨晚似乎……不止一次。
只记得到后头,男人逐渐失控,越来越凶,她求饶也没有用。
最后是周孟言把她抱去了浴室,冲干净了身体。当时的她已经累得动弹不得,倒是他体贴地照顾她。
阮烟把酡红的脸埋进被子里。
不能想了不能想了……
这是正常的夫妻生活,有什么好回忆的。
而且说白了,这对于周孟言来说,也是走个程序罢了。反正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会因为昨晚而有所改变,成年的世界发生些什么,都可以不带有感情。
过了会儿,佣人敲门进来,服侍她洗漱换衣,她们看到阮烟脖子上的草莓印以及床单上的痕|迹,全都装傻当作没看到。
女孩走出卧室,佣人道:“先生已经在餐厅用早餐了,我带您过去吧。”
“……好。”
她深呼吸了几下。
穿过二楼的书房,就到了专属于二楼用餐的小餐厅。
男人坐在大理石餐桌前,翻看着几份数据文件。
她走进去,他抬起了眸。
阮烟在对面坐下,佣人离开后,她微低着头,就听到周孟言的电话响起,他接起说着公事。
阮烟拿起汤勺,默默吃早餐。
过了会儿,她听到男人打完了电话,餐厅里安静许久,直到对面传来他的声音:
“今天身体……会不会不舒服。”
阮烟:???
她立刻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垂眸否认:“不、不会……”
这根本不像是他会问出来的问题吧?
周孟言看着她害羞的面色,移开目光,缓了缓脸色,“嗯。”
阮烟尴尬得埋头吃早餐。
白日里,周孟言仍旧在别墅忙工作,阮烟则在下人的陪同下,去到海边。
她坐在海边的沙滩椅上,吹着海风,听听歌,听听书,过得还算惬意。
傍晚时,阮烟从海边回到别墅,刚好周孟言忙完,两人就一起用了晚餐,饭后,男人继续回了书房。
晚上十点多,阮烟洗完澡回到卧室,过了会儿,周孟言也走了进来。
她愣了下,旋即收了心思,他们昨晚都睡过了,从今往后也应该是要住在一起。
“这是佣人给你的水果拼盘。”
周孟言把果盘递到她手边,她接过,“嗯,谢谢……”
她想到什么,“我们什么时候回国?”
“后天。”
所以明天还要待个一天了?
阮烟有点开心,毕竟海边太美了,即使看不见也觉得很舒适。
两人搭话几句,她坐在床头,半只耳朵塞着耳机,假装听歌,却忍不住偷偷听着男人要做什么。
只听闻他打开衣柜,而后走去了浴室。
她摘掉耳机,躺了下去,过了会儿,男人也出来了。
她指尖轻揪着被单,背对他,一动不动。
几秒后,身后的床塌陷下去。
周孟言躺在床上,侧首看到女孩乌黑的头发微遮住白皙的脖颈,想起昨晚,一些情绪再次不受控地窜了起来。
他喉结滑动,“阮烟——”
男人正想伸手把她拉进怀中,突然想到什么,拉开床头的抽屉。
他发现那个盒子里仅有的几片,昨晚已经用完了。
而房间里似乎备没有新的了。
“怎么了?”女孩微侧过身,软声问。
他脸色沉了几分,而后关掉抽屉,躺了下去,“……没事,睡觉吧。”
“噢,好。”
阮烟松了口气,躺正身子,很快就发出浅浅的呼吸声。
身旁的周孟言,看着天花板许久,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
阮烟醒来的时候,已经早晨八点多了,周孟言照常已经离开房间。
去洗漱时,她想起昨晚果然如她预料,是个“平安”夜。
她知道以周孟言的性格,以及他平时的忙碌,对于某方面一定是非常节制的,而且绝不会热衷此事的。
早上,她没打算出门,就在客厅里弹钢琴。
钢琴她是从小开始弹的,以前报了很多兴趣班,包括吉他,小提琴,她都会弹一些。现在虽然瞎了,但是因为这么多年练下来,对于每一个键位都很熟悉,而且看不见谱和琴键,反倒能锻炼她。
书房里,男人看着关于欧拉改革的提案,电话的那头,江承道:“董事会的事情已经在安排了,我打听到阮乌程私底下已经开始做了很多准备工作,特别慌。”
周孟言勾唇,“他当然不会让自己输。”只是结果可能就不一定掌握在他手中了。
江承感慨,“如果欧拉公司在阮乌程手下,估计破产还是迟早的事。”
当初阮乌程和阮云山父亲的眼光果然是没错的。
其实在阮云山还没有出事之前,他已经有意要提出对公司进行更新换代了,只是还来不及提出方案,就出了车祸。
周孟言转了转腕表,“去联系一下阮云山的那些亲信,他们是时候要派上用场了。”
“好。”
“对了周总,您要我帮您找的购物链接,我已经发过去了,可以在链接里线上下单,会有人送货上门,您想要什么东西都可以。”
“嗯。”
半个小时后,阮烟弹完琴,回到客厅正打算休息会儿,佣人就把一个袋子送到了过来,面色微红:“太太,这个应该是……您买的东西吧,刚才送到家楼下了。”
“啊?”她没买东西啊?
佣人把购物袋放到了阮烟面前,很快就溜走了,阮烟随手拿起,就摸到购物袋里有两个长方形的小盒子。
她随手拿起,正巧这时,周孟言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客厅里阮烟坐着,手里拿着个东西。
他微愣了瞬,走上前去,看到阮烟一脸呆,又一脸探究:“这是什么,我没买呀……”
她话音刚落,手中的两个盒子就被抽走。
诶?
周孟言垂眸看着手里的冈|本,轻咳两声,语气如常开口:
“饼干。”
阮烟:???
男人离开后,阮烟的小脸上还带着困惑,周孟言竟然还爱吃饼干?
-
“所以周孟言也没说带你去度个蜜月什么的?”
回到林城,阮烟在家中和祝星枝打电话,那头道:“我以为你们还要再待一段时间,不去其他地方度蜜月也就罢了,那么漂亮的小岛也不多住个几天?”
“嗯,这也没什么……”
周孟言有多忙,她不是不知道,他没说婚礼第二天就回国已经实属难得了。而且蜜月是恩恩爱爱小两口度起来才有意思,他们两个塑料夫妻有必要么,耽误时间,还显得尴尬。
“你老公可真是个工作狂啊,”祝星枝轻叹,“不过不工作怎么养家糊口呢,你老公赚钱,你花就是了。”
“……”阮烟回想起结婚以来,周孟言就给了她一张卡,用于她日常的消费开支。
她去查了下里头的金额,觉得怎样都花不完,而且每个月还会定期打进来,周孟言不会去过问她把这些钱花在哪,就跟零花钱一样。
阮烟感觉自己真成了豪门富太太。
这种生活挺好的,但也很无聊。
她更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待着,因为看不见,有很多娱乐和社交都是她碰不来的,经常只能跟自己说话,她想要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别让自己只当一只金丝雀。
回国后第二天傍晚,周孟言让江承回家把她接了出来,而后带她出去吃了晚餐。
阮烟也不知何事,只觉他和如常一般。两人从餐厅出来,天色已经黑了。回到车上,周孟言并没有和司机说回家,而是说了一个地方:“去疗养院。”
阮烟疑惑,“疗养院?”
“你父亲现在新搬到的地方。”
阮烟惊讶,“你,你把我爸从原来的疗养院接出来了?!”
周孟言看向她,“嗯,带你过去看看。”
路上的车程近半个小时,阮烟一路心中欢喜,最后劳斯莱斯开到一栋类似私家山庄前,铁门被打开,车子驶进一段路灯点亮的柏油马路,旁边是树林,仿佛立刻摆脱了城市的喧嚣,一切都变得静谧起来。
最后车子停在几栋精致的蓝色建筑前。
几个穿着工作服的人员上前迎接,“周总好,夫人好。”
阮烟下了车,周孟言带着她,跟随工作人员往里走。
听到工作人员的介绍,阮烟才慢慢得知,这家疗养院是梵慕尼集团名下的疗养院,不对外开放,只有公司里退休的高管或者是功臣,才能住在这里,无需任何费用,全由公司承担。
整个疗养院建在城市边缘地带,环境大而安静,空气清新,设施齐全,比之前阮云山所住的疗养院还要好。
工作人员说,他们已经安排了最好的医生设计积极的治疗方案,尽力让阮云山苏醒过来。
他们被带到阮云山的病房。
阮烟走进去,坐在床边,握住了父亲的手,心头发热。
周孟言站在旁边一会儿,而后淡声道:“我先出去找一下医生。”
“好……”
男人离开,给她单独和父亲相处的空间。
阮烟心中情绪翻涌,莞尔轻喃:
“爸爸,我已经要挺过来了,你是不是也要赶快挺过来?
我相信你一定会醒来的,欧拉需要你,我需要你,还有好多人都在想你。你一定要……再努力一下。”
看完阮云山,周孟言陪着阮烟再次去找了医生,让她亲自了解现在父亲的状况。
医生说,作为家人,要保持乐观的态度,相信奇迹说不定就在某天到来。
走出白色建筑,阮烟问:“把爸爸接出来,阮家那边没说什么吗?”她还以为他们不会同意的。
刚开始这件事确实引起阮家人的不满,特别是冯庄,认为周孟言没资格管这样的事。
但是直到周孟言把原疗养院对阮云山消极的治疗手段甩到阮家人面前,几个人彻底说不出来话。
冯庄和阮乌程阴暗自私的心理昭然若揭。
冯庄不想要阮云山醒来,是害怕他会算她对阮烟的账,那她和阮灵以后在阮家还有怎样的地位。
而阮乌程不想要弟弟苏醒,是因为想要一直坐在董事长之位。
周孟言淡声回应,“没说什么,同意了。”
往车旁走去,晚风撩开她细长的黑发,她唇角荡漾开浅浅笑意,忽而真诚开口:“谢谢你,孟言。”
许久之前的提的事,没想到他一直记着。
她还记得上次来看父亲的时候,当时的她被阮家赶出来,面临那样的困境,不知该如何做出选择。她在父亲病床前哭,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
但是现在,一切都在慢慢变好起来。
“你以后想来看你父亲,随时都可以。”
“嗯。”
周孟言看向远方的山,半晌道:“接下来几天我会很忙,估计都会在公司,不会回去。”
阮烟愣了一下,点头;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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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孟言的确如他所说,从去往疗养院的那一晚过后,阮烟已经两天没有在家中见到他了,他也一直在公司休息。
她隐隐约约听江承和周孟言的对话,似乎是他们最近在整合梵慕尼旗下的奢侈品产业,总之格外的忙。
早上,阮烟在家中接到了秦锡打来的电话,秦锡关心地问她最近这段时间怎么样,也猜到儿子的性格,说周孟言是不是一直在忙工作。
阮烟只能实话实说,秦锡叹惋:“他这孩子就是这样,嗜工作如命,本来他是没有必要这么早接管公司的,但是他说想接手,爸爸想着让他锻炼,就同意了。我平时也经常和他说不了几句话,倒是烟烟一个人待在家挺无聊的吧?”
“没关系的,我平时就看看书什么的,倒还打发时间。”阮烟乖巧应。
“嗯,也得亏你这么体贴。”秦锡不知怎么,轻“嘶”了一声,阮烟听了出来,问她怎么了。
“哎……这几天一直腰酸背痛,刚刚站起来都有点难受。”
“腰酸背痛?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看过了,不过感觉西药什么的没多大效果,估计也是老了,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腰酸背痛……
阮烟想起曾经父亲身体也经常不舒服,哪里都容易疼,服了一些中药倒是好一些,“妈妈,要不要尝试一下中药?”
“我们这边都没有卖的。”
阮烟就说可以帮忙在林城买一点,然后给秦锡邮寄过去,有些病的话还是中药的方子来得好。
秦锡怕她麻烦,阮烟就说没关系,她曾经陪父亲买过,有经验。
虽然和周孟言是商业联姻,但阮烟觉得他的父母也是可爱孝顺的,她没有办法把感情变得也那么冷漠和公事公办。
而且秦锡对她很温柔,有的时候就像她的妈妈,谁对她好,她也会回以真心。
阮烟记得,她在林城乡下认识一个阿婆,那个阿婆精通中药,家中专门种中药材,曾经她陪阮云山去买过,服用后效果还不错。
阮烟觉得,可以过去看看。
-
因为想抓紧时间,翌日,她和叶青就乘坐着私家车出发了。
往乡下开的一路上,风景淳朴,空气清新自然,阮烟吹着风,心情很好,就和司机、叶青三人聊起了天。
司机范卓今年四十五岁了,是阮烟的专职司机,平时她出门,都是他开车,他长得有些像小品演员宋晓峰,憨憨的,说话带着口音,还很爱笑。
原本以前出门时,车里都很安静,范卓自然不会和阮烟搭话,而今天算是个契机,让大家熟络起来。
“太太,我还以为你平时比较内向,不爱说话呢。”范卓笑着摸摸脑袋。
阮烟莞尔,“我但是其实挺喜欢和人聊天的……”
叶青:“太太和我性格一样,和熟的人在一起就会话比较多,但是一到陌生的环境,特别是人多的地方,就比较内向。”
“嗯。”而且看不见,她适应得也很慢。
“没关系的太太,其实我也喜欢和人说话,以后你要是无聊,我就陪你聊聊天什么的,我家闺女比你小一点,倒是老烦我话多咯。”
阮烟笑,“好呀。”
一路畅谈,车子慢慢驶到了乡下,天色也莫名逐渐暗了下来。
车子过了一座桥,开进村庄,一路上泥土路有些颠簸,阮烟凭借着回忆,大致说出路线,好在阿婆住在村庄最里头,还算容易找到。
“太太,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前面,你要不要先下去看看?车子不能再往里开了。”范卓道。
“好。”
于是叶青扶着阮烟下来,范卓去停车。
两人往前走,叶青看到有家门口有个砍掉的大木桩,是阮烟刚才回忆的,她们走到门口,喊了几声,木栓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头发微白、佝偻蹒跚的老太太站在门后。
“你们找谁啊?”
阮烟闻声,感觉自己没有找错,提起唇角:“阿婆,你家里是不是卖中药材的?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烟烟,曾经和我爸来你这里买过……”
阿婆仔细看了几眼阮烟,认了出来,“烟烟啊,记得的,快进来快进来。”
阮烟和叶青走进门,里头是一个很大的前院,种了棵很大的柳树,旁边的篱笆围栏里圈养着鸡鸭。
走到房子里,阿婆回头看到叶青搀扶着阮烟走得比较慢,又看到她的眼睛,一惊,“你这眼睛是怎么了?”
阮烟把出车祸的事和她说了,阿婆面露惋惜,没想到这么水灵的一个小姑娘竟然出了这样的意外,“那你爸爸呢?”
“他现在……一直躺在床上。”
阿婆感叹几声,让她们先坐,她去厨房倒水。
把水放到阮烟手里,阿婆在旁边坐下,“我记得你爸爸去年来找我的时候,还很精神的,没想到会出了这样的事,你的眼睛治得怎么样了?今天是不是来找我拿眼睛的中药?”
“不是,是帮我妈妈拿药,我的眼睛现在还在治疗,但是效果比较慢。”
“诶,你要不试试针灸?”
阿婆说,古人看病的有些手段比西医来的有效多了,针灸说不定对阮烟有帮助,“我知道有个很好的中医,他在林城很出名,我也在他那看过,我给你个电话号码,你可以去了解一下。”
“好,谢谢阿婆。”
她去房间里抄了个号码给阮烟,而后又问她今天想要来拿什么药,阮烟说了下秦锡的病症,阿婆经验老到,说了几个方子,就开始帮她准备药材。
阮烟陪阿婆闲聊着,快到饭点了,后者就邀请阮烟三人中午留下来吃个饭,阮烟不忍心拒绝阿婆的热情,只好答应了。
阿婆往桌上摆着饭菜,门口就传进一个声音,“奶奶,我回来了。”
“孙儿,来吃饭咯。”
一个穿着蓝白色长袖的小男孩走了进来,阿婆摸摸他头:“还记得不得你烟烟姐姐?”
“诶,烟烟姐姐!”
小男孩激动地跑到阮烟面前,阮烟也记得他,他是阿婆收留的一个孤儿,小名腾腾,从小被阿婆养大,今年虽然才七岁,但是非常听话懂事。
几人在圆木桌前坐下,腾腾说马上就要下雨了,他怕淋雨,是从学校跑回来的。
果不其然,他们动筷没几分钟,外头轰隆一声,下起了大雨。
叶青和范卓帮忙阿婆把院子里的衣服收了进来,阿婆道:“没事,继续吃饭吧,估计这雷雨没一会儿就好了。”
腾腾翻着碗里的米饭,“奶奶,我们老师说,下一个学期可能不能上学了。”
“为什么?”
“因为学校那栋楼快要塌了,老师变成危房就不能上学了,奶奶,那我以后能去哪里读书?”
“……没关系,阿婆想办法。”
阮烟问起这所学校,阿婆说这是他们村庄唯一的小学,设施很不好,因为学校缺钱,也盖不了新大楼。
阮烟听完,心里不是滋味,但也不好说什么。
暴雨下了接近一个小时。
饭后,阿婆帮阮烟打包好了药材,并说了下熬制的比例,交代差不多后,范卓看着外头的雷雨暂且小了些,就说得趁早走了。
道别了阿婆一家,车子往村庄门口开去,却现门口的那座桥被淹了。
“那怎么办……”叶青焦急。
“可能真过不去了,这边就一条路。”
最后没办法,三人只好折返,谁知路上车子不知为何突然熄火,阮烟和叶青下了车,还是过路的几个人帮忙把车推到可以停的地方。
叶青撑着伞,带着阮烟往回走,雨下得又大了起来,阮烟半边身子都被淋湿了。
走回阿婆家,阿婆看到他们,连忙去房间里拿毛巾,范卓淋着雨小跑回来,“太太,这车估计是坏了,现在只能等着雨小点,找人过来修,哎都怪我……”
“没事,这和你又没关系。”
阿婆安抚:“不打紧,你们就在这安心待着,等雨停了再走。”
阮烟坐在椅子上,抱着双臂,她今天穿的衣服不多,身子此刻冷得有些打颤,叶青帮她倒了杯热水,又帮她擦拭头发,忧心忡忡:“太太,您可千万别感冒了。”
阮烟淡笑,摇摇头,不想让他们担心,阿婆收拾了一个床,给阮烟一件平时不怎么穿的衣服,让她先把身上淋湿的换下来,“我去给你们熬点姜汤,去去风寒,你们在这先休息。”
阮烟感觉身子不太舒服,实在难受,最后倒着躺一会儿。
谁知她一睡,就睡快睡到了傍晚,这个突发的情况也传到了周孟言耳中。
阮烟迷迷糊糊,就被手机铃声吵醒。
她接起电话:“喂?”
“你去乡下了?”
那头,刚走出会议室的周孟言接到别墅传来的消息,眉头微蹙,给她拨去了电话。
“嗯……”她听到是他的声音,轻咳几声,“只是这边下暴雨了,桥被淹了,我们暂时没办法回去。”
周孟言走进办公室,嗓音微沉:“你跑到乡下去干什么?”
阮烟听到他略带指责的语气,垂下眸:“对不起,我想给妈妈买点中药材,我也不知道会突然下雨……”还给这么多人添麻烦。
周孟言闻言怔了下,几秒后道:
“这些东西都不需要你亲自出去买。”
阮烟没有再说话。
挂了电话,她低着头,揉了揉发酸的鼻子。
办公室里,周孟言坐在沙发上,按着眉心,江承走了进来:“周总,我刚刚和叶青打过电话了,太太去乡下是专门给老夫人买点中药材。”
江承解释,是秦锡和阮烟讲了最近身体不适,女孩心中牵挂,就想为婆婆找点药材,害怕他人找不到路,所以亲自去了乡下。
周孟言想起两天前,秦锡给他打过电话,但是当时他很忙,说了两句就挂了。
男人沉默半晌,开口:
“现在怎么样了。”
“车坏了,得等雨停,把车修好,才能回来。”
“我是说阮烟。”
“叶青说太太有点小感冒,没有发烧,问题不太大,应该休息下就好了……”
周孟言抬头,就看到江承欲言又止的表情。
“要说什么就说。”
“周总,我是觉得……太太特别善良,有孝心,虽然出门不方便,也千方百计想着给老夫人做点什么。”江承想起刚才周孟言对阮烟说话的语气,都能想象那头的女孩听到了会有多难过。
“您也有两天没回家了,太太都是一个人待着,想去乡下,可能也是为了解闷。”
周孟言闻言,看向窗外逐渐暗下的夜色,眼底晦明难辨。
-
晚上,男人终于忙完了最近这段时间手头上的工作,回了家,滕恒闲着无事,过来找他。
两人恰好在别墅门口相遇,滕恒看着周孟言冷着脸走进别墅,拉住江承:“他怎么了,谈生意失败了?”
“没。”
“那是什么?”
“是……太太的事。”
三分钟后,滕恒走进家门,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嗤了声:“周孟言,你干的是人事吗?”
男人抬眸看他。
“你老婆,瞎了眼睛还跑到乡下给你妈弄药,你知道后就是这吊样?还怪她到处乱跑?”滕恒坐在沙发上,“你让你老婆独守空房这么多天,还好意思怪人家到处乱跑。”
“说够了?”
滕恒舔着个脸,“没说够,我要替你老婆声讨你,得亏人家脾气那么软,换做是其他人早就生气了。”
周孟言回想起傍晚打电话的时候,女孩的声音满了委屈,他甚至都能想象到她眼眶通红的模样。
他心底愈加烦躁。
滕恒看着他脸色的表情,幸灾乐祸,“你就该,老婆不在家了吧。”
男人站起身,冷眼睨他:“我今晚没空聊天,你自己回去。”
他往楼上走去,滕恒看着他啧啧称奇:“周孟言,为什么你这种人都有老婆。”
走到楼上,周孟言推开好几天没回的卧室。
他打开灯,里头空荡荡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特殊的淡淡甜香,不是房间里的香薰,而是阮烟平时身上的味道。
走进去,他看到床角放着折叠好的睡裙,小熊抱枕还倒在床头,沙发角落,放着她的尤克里里。
周孟言坐在沙发上良久,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下。
是阮烟的信息。
【桥还被淹着,我们在卖中药材的阿婆家留宿一晚,明天车修好了再回去。】
-
阮烟给周孟言发完信息,拿着阿婆送来的药材,去找了范卓。
“范叔,这个药材你今晚拿去泡泡脚,去去风寒,你不是说每次一变天关节就会不舒服吗,这个泡完应该会好点。”
范卓怔愣着看着阮烟,心里感动,“太太,没想到您还记得,太谢谢您了。”
他发现太太真是人美心善,谁不喜欢呢。
阮烟笑,“没关系啦,早点休息。”
她往回走,就听到院子里阿婆和腾腾在聊天,她得知原来明天他们打算自己做糍粑。她回到房间,叶青带她到床上坐下,“太太,您身体还会不会不舒服啊?”
“没什么大事……”
“等明天路通了,就带您回去看病。”
阮烟点头。
-
周孟言睡了一觉,第二天周末,他很早就醒来了。
洗完澡从楼上下来刚好八点整,他走去餐厅,江承也带着一份财报来了。
说了几句公事,江承主动提到了阮烟:“刚才我和太太的司机联系过了,说桥已经通了,现在等人来修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太太还生病着,要不……找人把她接回来?”
江承旁敲侧击。
周孟言放下牛奶,默了片刻,“今天白天有什么行程。”
“今天没有安排,你可以好好休息几天了。”
江承暗示完,看着他,满眼期待,直至过了许久,男人终于开口:“你去备车。”
“好咧!”
十分钟后,周孟言上了车,车子往乡间开去。
一路上,天气放晴,男人看着窗外的风景,眸光深沉,脑中总是不自觉地浮现昨天女孩说话的语气。
他昨晚给秦锡打了电话,秦锡得知后,又愧疚又感动,她以为阮烟只是找人弄点药材,谁知道她竟然亲自去乡下买。秦锡听到后,让他赶紧把阮烟接回来。
两个小时后,车子终于开到了村里,再往里开点,就不能再向前了。
“周总,那您在车上坐着,我下车去接太太?”江承问。
谁知几秒后,男人推开了车门。
走在微湿的土路上,江承跟在男人身旁,感慨:“这个村庄有点落后,昨晚估计又下雨了,也不知道太太的感冒有没有加重了。”
周孟言看着周围的环境,眉头微锁。
想到第一次见到阮烟的那晚,她站在雨中,撑着破旧的伞,像只落汤鸡。
“到了周总,似乎就是这。”
他们站在虚掩的门前,还未进去,就听到里头传来小孩子的笑声,十分热闹。
江承推开门,下一刻,周孟言就看到院子里有好几个小孩子在嬉笑,“烟烟姐姐做的糍粑好好吃哦!”
“烟烟姐姐真棒!加油加油!”
周孟言想象过要见到的阮烟的模样。
她应该是惨惨兮兮,躺在床上,病弱而可怜,或许眼底打转着泪水,柔弱不堪。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阮烟穿着一件小花长袖,头发扎成可爱的马尾,站在一个大石臼面前,手里拿着棒槌一下一下用力地锤着里头的糯米,唇边带着骄傲的笑:
“看到没,还是我的力气最大!”
周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