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孟获察觉到不对劲。
那阵阵喊杀声,根本就不似与他交战的雍闿部众发出的。
这一刻孟获明白了高定为何会突然放弃坐山观虎斗的打算。
是真正的汉军杀来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相比于高定的惊慌,孟获心中却油然地浮现出一种畅快感。
在孟获的角度看来,他自己无疑是被冤枉的一方,既然是被冤枉,那么心中肯定有着怨气。
而随着己方儿郎为了保护他不断倒下,孟获心中的怨气也愈发深重。
在这种情况下,面对汉军的突然杀来,孟获的心中浮现了一个打算。
高定与雍闿不是都认为他早已经投向汉军了吗,那他今日就如他们所愿。
反正若将诸葛亮的品格与高定、雍闿二人相比,那简直是有云泥之别。
当心中的这种想法浮现后,孟获对他的部众下达了一个命令——不再坚守。
在孟获的指挥下,剩下的孟获部众放弃结阵自守的打算,他们重新排列起冲击的阵型,朝着身前的敌军不断杀去。
孟获的目的很简单,那便是要用这种方式彻底打乱雍闿与高定二人部众的阵型。
一时的奋勇进击要想击败雍闿与高定二人的部众无疑是痴心妄想,但也足够在一定程度上引起二人部众的慌乱。
而这时在三方的战场之外,可是有着
若是在汉军杀到的时候,高定与雍闿二人的部众阵型还是杂乱的,那么他们的部众面对的只会是汉军单方面的屠杀。
当孟获的部众突然朝着己方大军发动进攻时,高定与雍闿二人就察觉到了孟获的目的。
他这般不要命的打法,打到最后是很可能让他们二人的性命也丢在此处的。
只是纵算察觉出孟获的目的,可高定与雍闿二人面对孟获这近乎无赖般的打法,一时之间却没有解决的办法。
三方军队正在酣战时,在这个时候有哪一方的军队能轻易脱离出战场之外?
除非韩信复生,用他那近乎鬼神般的指挥艺术,才能办得到。
而高定与雍闿给韩信提鞋都不配,自然也做不到这种事了。
于是雍闿与高定二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孟获的军队,不断将他们的部众拖入战场之中。
孟获的部众人数虽少,但他们的战斗力并不弱。
尽管前两次他们在与汉军的对战中,都是灰溜溜的失败下场,但那是来自主将之间战术层面的碾压,不关他们战斗力的事。
他们可是历史上无当飞军的前身。
再加上他们的族长孟获在不断指挥,这更让他们爆发出了不一般的战斗力。
这股战斗力,足够在短时间内与雍闿与高定二人的部众战的有来有回。
而随着汉军喊杀声的不断接近,雍闿与高定二人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的团团转。
雍闿与高定都知道,孟获部众的战斗力再如何强,他们人数处于劣势这一点不会改变。
所以这场火拼最后的结果,大概率还是他们二人的联军获胜。
但重要的是这需要时间的酝酿,可恰恰他们现在最缺少时间。
要不是正在交战的部众都是他们的嫡系,雍闿与高定二人恐怕早就抛下他们逃命去了。
高定与雍闿的心中充满了后悔的情绪,早知道他们就不这般鲁莽行事了。
现在他们不仅未顺利吞掉孟获的部众,反而还让自己的部众陷入了鏖战的泥潭中。
可若是高定与雍闿二人有这般远见,历史上他们也就不会做出那些骚操作了。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高定与雍闿二人最担忧的事终于发生了。
在三方军队交战到最激烈的程度的时候,赵云、马忠、李恢等汉将率领的汉军终于来到了军营之外。
由于军营内的敌军正在内战,故而汉军轻而易举的就突破了军营的外围防线,杀到了三方敌军正在酣战的中心处。
赵云在看到孟获的部众正在受到高定与雍闿部众的围攻之后,他果断的指挥汉军对高定与雍闿的部众发起了进攻。
现在赵云并不知道孟获已经心向大汉,在他看来无论是孟获还是雍闿、高定二人,这时都是大汉的敌人。
只是同样是敌人,很明显雍闿与高定是实力最强的那方。
身为黄雀的汉军,若不先将敌人最强的有生力量击溃,那么又怎么安心享用接下来的胜利果实呢?
在赵云的命令之下,汉军稍事休整后便对着前方的敌军冲杀而去。
当战意高昂的汉军杀入战场之后,背后受敌的雍闿与高定的部众,不一会儿就被汉军杀得七零八落的。
特别是当一众彝军见到那白袍战神出现在战场中后,他们心中的战意更是受到严重的打击。
于是不久后一场大溃败便在意料之中发生了。
数千雍闿与高定的部众,在慌乱之下开始弃械朝着四方逃去。
慌乱的情绪是会快速传染的,特别是在局势对己方明显不利的情况下。
越来越多的敌军开始四散而逃,在大面积的溃逃发生之际,就连孟获的部众都逃散了不少。
论军队的纪律性,三方叛军,谁也没比谁好。
赵云见己方大军已然在战场中取得优势,他便当即又下令汉军追击在一部彝军的身后。
那部彝军正是高定的嫡系部众,他们正掩护着高定朝着邛都城内逃去。
赵云并未忘记诸葛亮给他下达的拿下邛都城的任务,所以相比于雍闿的那部叛军,赵云很明显对高定的这部叛军更感兴趣。
军营距离邛都城并不远,短暂的距离不足以彝军充分发挥己方善奔的优势,从而甩掉身后追击不舍的汉军。
高定亦知道他身后正有着一部汉军在追击着他,但现在的他心中只有逃出生天的念头。
故而当他在一众嫡系的护卫下来到邛都城下后,他便着急的命令邛都城内士卒打开城门。
南中贫弱,邛都城纵算作为越嶲郡的治所,它的城防也比不上中原的一些大城,护城河这种对城池来说绝佳的防护措施,邛都城是没有的。
甚至邛都城的城门也不宽大。
但现在这扇不宽大的城门,却给了高定一些逃出生天的希望。
由于城门的简陋,城内的彝军在得到高定的命令之后,很快就打开了城门。
当城门打开的那一刻,高定便不顾一切的率领着嫡系朝着城内冲去。
而就在高定率军冲入城门的那一刻,马忠所率领的汉军也紧跟在高定的彝军之后冲入了城门之中。
作为没有瓮城存在的邛都城,马忠并不担心高定会在城内设伏。
况且高定已然是丧家之犬,他又如何能及时在城内组织起伏兵。
马忠没有估算错,当他率军冲入邛都城内之后,高定便立即率着嫡系部众朝着城内继续逃去。
为了逃命,他竟是丝毫都顾不上城门的安危。
当高定逃离城门处之处后,值守城门处的彝军早已经心神大乱,又如何是士气高昂的汉军的对手呢?
不久之后马忠就率领汉军清理了城门处的彝军,彻底控制住了邛都城的东门。
当有一座城门在手之后,源源不断的汉军正从这座城门杀入城内,不断清理着城内不投降的彝军。
诸葛亮并没有在汉军大营中等待太久,很快他就得到了来自于前线的捷报——邛都城已顺利拿下。
在得到这个消息后,诸葛亮便率领着留守的部分汉军朝着邛都城进发。
为了能够万无一失的拿下邛都城,诸葛亮将大营中的大部分汉军及汉将都派了出去,他只让邓艾领部分汉军留守大营守护他。
诸葛亮特地选择将邓艾留下,也是有着进一步教导邓艾的打算。
在朝着邛都城进发的路上,诸葛亮转身对身后的邓艾道:“不久之后,南中就将彻底平定。”
说这句话时诸葛亮的语气很是平淡,就好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一般。
可他的话落入邓艾的耳中之后,却让邓艾心中浮现了波澜。
随着邛都县被汉军光复,越嶲郡的叛军已经不足为虑。
而等汉军平定越嶲全郡之后,汉军通往永昌郡的道路也将打开,到那时南中四郡就会有两郡重新纳入大汉的版图。
再加上今日一战,势必会对高定的大军造成重创,这无形间又大大削弱了益州郡叛军的实力。
从这种种有利的局面推断,诸葛亮的那句话,都是一件可以预见的事实。
只是诸葛亮的轻描淡写,让邓艾的心中浮现敬佩的情绪。
南中叛军的实力,是不能与魏军相比的,可占据地利的南中叛军,却也不是那么好平定的。
否则当年刘备刚刚拿下益州之时,麾下名将云集,为何不趁机彻底拿下南中呢?
在南征之战开始之前,许多人都预测这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毕竟南中的地理因素摆在那里。
可自诸葛亮领军从成都出发算起,南征之战到现在满打满算才进行了三个月。
若再除去路上进军的时间,诸葛亮真正用来对付南中叛军的时间,至多也才两个月。
在两个月如此短的时间内,诸葛亮便能率领汉军取得现今的优势,由不得邓艾不对诸葛亮感到佩服。
心中佩服之余,邓艾还暗自将诸葛亮与糜旸进行比较。
从方才送来的战报可知,赵云将军拿下邛都县的方式,与当初张嶷拿下西城的方式有些类似。
但就是这两种有些类似的夺城方式,却让邓艾看到了诸葛亮与糜旸在作战风格上颇为不同的一点。
世人都知道若敌军阵型骚乱的时候领军出击,那么很可能会大获全胜。
可战争之所以令人捉摸不透,原因就在于在如何让敌人阵型骚乱这一点上,有着许多种不同的办法。
在这一点上,诸葛亮擅长提前布局,他会一步步设下陷阱,引诱敌人不断上套,最后达到他的目的。
而糜旸却更擅长因势利导,随机应变,在敌人意想不到的方面,给敌人沉重的一击。
这两种用兵方式从本质上讲并无高低之分,但却让邓艾情不自禁的的想起了大汉历史上的两位盖世名将,卫青与霍去病。
一人善正,一人善奇,双将合璧,打的不可一世的匈奴鬼哭狼嚎。
一想起本朝也有如当年卫霍那般的名将,邓艾的内心就不禁浮现热血澎拜之感。
又有哪位有志男儿,不向往孝武那个激荡无双的时代呢?
因为心中浮想联翩,邓艾一时之间忘记了对诸葛亮的话做出回应。
诸葛亮见邓艾脸有思索之色,倒也没责怪他。
十里的路程,并没有费多久时间便已经越过。
当诸葛亮率军来到邛都城外之时,赵云早已经领着一众汉将在城外恭候着诸葛亮的到来。
与此同时,赵云手中正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这颗人头正是高定的。
在刚才的城内乱战之中,高定被汉军追上并被枭首,这也宣告着邛都城的彻底光复。
只是让赵云有所遗憾的是,雍闿却在乱战之中逃脱。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邛都是高定的大本营,所以他肯定会往城内跑。
可雍闿的大本营是在益州郡,那么他一旦跑起来,那可就是不好捕捉的了。
这些事赵云方才已经在战报中禀告给了诸葛亮。
诸葛亮在看到高定的人头之后,对着赵云满意的点点头。
随后诸葛亮问起了孟获的下落。
见诸葛亮提起孟获,赵云便让人押着孟获来到诸葛亮身前。
在刚才的乱战之中,孟获并未率部众攻击汉军,而赵云见孟获识相,便在掌控大局后饶了孟获一命。
当孟获被押来之后,他一改往日倨傲的神态,他极其卑微的俯身跪地,然后一路膝行至诸葛亮的身前。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孟获语气恭敬地对诸葛亮说道:
“丞相天威,三擒卑将,令获震恐,获愿降服丞相,以后绝不再叛。”
听到孟获主动说出臣服的话语,诸葛亮的脸上露出笑意。
他深知孟获在南中一地的威望,现在孟获主动愿意倾心臣服于大汉,那对大汉来说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
而接下来,他的确也有一件事需要孟获的协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