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糜旸突然袭击汉水之上水寨的消息之后,申仪虽然心中很是惊骇,但是在这大兵压境的危急生死的关头,申仪还是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他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发泄欲火,他大喝着让堂中的那些少男少女滚下去。
而后他马上让亲卫去召集,西城中他的属吏来堂中议事。
而本来在大堂之中跪地的那些少男少女,在听到申仪的怒喝之后,在申仪的淫威之下,都吓得赶紧起身离开大堂之中。
但是她们在离开之时,心中不免闪过一丝庆幸。
对申仪来说犹如噩耗般的消息,在她们听来却是今年以来听过的最美妙的消息。
因为这个消息代表着,申仪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之中,都无法再“宠幸”她们。
同时她们的心中亦慢慢浮现一个想法,申仪族子口中所言的府君,申仪所惧怕的府君,就是那个击破江东十万大军的糜旸吗?
糜旸的名声之大,纵是她们也有所耳闻。
好希望府君能将申贼除去呀!
一种叫做期待的情绪,在众多少男少女的心中开始荡漾着。
而这种情绪,不久后就会借助着这些少男少女的口,在西城中慢慢传播开来。
在申仪的急速召唤之下,不久之后,西城中能从事务中脱身的县长属吏,就都到了大堂之中。
当他们到达大堂之后,就看到坐在主座上一脸阴沉的申仪,以及大堂中那几位浑身带血的士卒。
在见到这一幕后,到达大堂之中的西城属吏,脸上皆露出了惊疑之色。
看着人已经到达的差不多,申仪便低沉着语气,将糜旸突然率军封锁汉水的消息,告知给了堂中的诸位西城属吏。
这些西城属吏虽都是挂着官职,但他们实际上要么是申仪的族人,要么是申仪的宾客。
所以他们都算是申仪的心腹,申仪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而这些西城属吏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脸上的惊疑之色都变成了惊惧之色。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
西城外的汉水乃是西城长申仪的辖区,而糜旸突然派大军夺过那里的控制权,这已经是图穷匕见的行为了。
糜旸竟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对他们“宣战”了。
“宣战”二字很是荒谬,因为糜旸乃是汉兴太守。
别说糜旸派兵封锁汉水,就是糜旸派兵到西城中来个一日游,顺便将他们全部抓起来扔进大牢中,都是看糜旸心情而做的事。
但这显得很是荒谬的二字,在这些早已经将西城当做申仪私家产业的属吏脑海中,却很是自然的冒了出来。
申仪看着在座的人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脸上的那副惊惧之色,他的脸色愈发阴沉。
尽管他方才亦是这种神色,但他召集这些属吏是要听取建议的,不是看他们惧怕的神色的。
申仪冷声问向在座的诸属吏道:“今汉水通道已失,想来糜旸的大军不日就会到达西城之下,你们有何建议助我度过此难关?”
在问出这句话后,申仪又着重强调道:“今日我申仪能担任西城长,在座诸位都是功不可没。”
“若我申仪最后为糜旸所擒,恐怕在座诸位亦逃不过糜旸的屠刀。
所以在座诸位最好尽心为我谋划,否则城陷之日,便是我与诸位一同赴死之时。”
申仪用饱含威胁的语气,告诫了在场的众人一般。
他之所以要这么做,是怕有人会起异心。
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糜旸从成都带来了一万大军。
而现今既然糜旸敢直接“宣战”,那就说明糜旸麾下的一万大军已经训练完毕。
再加上糜旸的威名,那莫大的威名加上一万大军的威慑力,是很容易让一些意志不坚定的人,起一些不该有的心思的。
正如申仪所担心的那般,在在座诸人知道糜旸即将领大军到来的消息之后,不少人的心中都因为畏惧而起了一些心思。
但他们的这些心思在申仪这番充满威胁的话语之下,又很快的被他们压了下去。
他们现在与申仪是一条船上的人,要是申氏这条大船沉了,那他们的下场亦好不到哪里去。
在申仪的威胁之下,在场诸人的脑袋都在快速的开动起来,现在是救申仪如救己。
在良久之后,在场的诸人之中有一名文吏,率先出来向申仪一拜道:
“县君,勤认为当务之急,是不能让西城陷入糜旸大军的包围之中。”
申仪在千等万等之后,见终于有一人出来进言,他脸上浮现一丝喜色。
申仪看向这人,发现这人并不是他的族人。
这人名赵勤,字公勉,乃关中人士。
当初因为关中连绵战乱,有不少关中民众穿越子午谷来到汉中郡中。
而因为西城就在子午谷旁,所以有许多民众逃难到西城中。
对于这些天降福利,申仪当然全都笑纳了。
而在那众多民众中,亦是存在着不少文学之士的,这赵勤当初便是其中的一员。
后来申仪为了继续掌握西城,便吸纳了不少来自关中的文学之士成为他的属吏,赵勤便是在那时进入了申仪的县府之中。
在申仪的印象之中,赵勤这人自加入他的县府之中后,就人如其名勤勉用事,除此之外并无突出之处。
没想到如今竟然是他
听完赵勉的进言之后,申仪脸上马上流露出期待之色,申仪示意赵勤继续说下去。
在申仪的示意之下,赵勤继续开口言道:“糜旸师承名门,且在成都城中长大,所以他定然深知出师须有名的道理。”
“糜旸能够出其不意逆流而上,这就证明上庸长或许已经遭遇不测。”
“今虽然他是以府君之尊而出兵,但是上庸长乃是列侯,身份不同于一般的县长。糜旸要想堵住悠悠之口,一定会向大王上书解释。”
“糜旸大军已经颇为棘手,若是大王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听信糜旸所言再派出援军支援糜旸,那西城危矣。况西城之侧还有镇远将军乎?”
“而相比于上庸,西城距离成都更近,离汉中亦更近。
故而勤建议县君,应立即手书上奏大王,言明糜旸擅自杀害员乡侯之罪行。
这样纵使大王在收到糜旸的上书之后,因为大王远在成都,并不了解本郡真实形势,所以犹疑之下不会发援军。”
“在向大王上书之后,县君可以西城长的名义,向汉中郡的镇远将军及附近的郡县发出控诉糜旸暴行的文书。
这样便可扰乱周围郡县的想法,令他们无法
在听完赵勉的建言之后,申仪的脸上流露一丝喜色。
虽然赵勉的办法无法治本,但总归能为他争取一些喘息的时间。
而只要能为自己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只要短时间内西城不陷落,那申仪就可以派信使前去联络汉水下游的曹仁。
只要曹仁能出兵救援他,那么事情就还有转机。
得到了良策的申仪,当即按照赵勤所说的去做。
很快的几封文书就由他亲自写好,然后派遣亲信发往各地。
最后申仪召来一队族兵,将他那封写给曹仁的亲笔信交到他们手中,申仪叮嘱这队族兵,一定要尽快将这封信送到宛城的曹仁手中。
这是目前申仪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西城通往南阳的汉水,虽然已经被张嶷率军封锁。
但是汉兴郡中河流纵横且山林密布,西城通往南阳的,供少数人行走的隐秘道路不止汉水一条。
在申仪的沉重嘱咐之下,那队申氏族兵在取过申仪的亲笔信笺之后,就急忙跑出了县府。
看着那队申氏族兵离去的背影,申仪的心中稍微安定下来。
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守好西城,静待曹仁援军的到来。
就在张嶷封锁汉水后的
是糜旸率军赶到了。
在拿下上庸城的
而他自己则亲自率领着剩余的五千大军,朝着西城快速进发。
上庸城初定,人心还不稳,留两千大军给孟达,是防止上庸城中出现变故。
在一日一夜的行军之下,他终于领着大军来到了西城之外。
在得到糜旸到来的消息之后,张嶷便留下一千大军给吕乂,而后他自己亲率着两千大军赶来与糜旸汇合。
汉水上的各处水寨,都被申仪建立在各处险要之处。
所以哪怕是曹仁率大军猛攻,那么留给吕乂的一千大军亦足够坚守水寨一段时间。
在那段时间当中,西城外的糜旸可分派援军救援。
掌握了汉水的制水权,在行军速度这一点上,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
在张嶷率领两千大军与糜旸汇合后,这时西城之外的糜旸大军,总兵力达到八千之众。
而西城之中的申仪族兵,兵力至少在三千以上。
单单看兵力对比,好似糜旸的大军不占优势。
毕竟兵法有言: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守之,不若则能避之。
但孙武的这句话并不是像大多数人所理解的那般,一旦攻城就必须要用到十倍的兵力才可以。
孙武的这句话出自《孙子兵法·谋攻》,这句话的意思是提醒统兵大将要知己知彼,审时度势,采取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
例如兵力是对方的十倍,那就想办法把敌人全部围歼,如果兵力是对方的五倍,那就可以攻击敌人了。
在当世攻城战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但攻城与守城之间并不是单单靠兵力多少决定胜负,还有着许多因素的影响,例如军心、策略、以及城池的城防情况等等。
就例如不久前发生的襄樊之战,关羽的兵力并不算很多,襄樊两城中本来的守军也不算少。
但只要关羽策略运用的正确,曹仁一样被打的没脾气。
在糜旸的大军到达西城之后,西城中的申仪很快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看着城外不远处的战船上,一队队士气高昂、军容肃整的糜旸大军,申仪的心中重新开始涌现出不安。
要是被这些如狼似虎的大军冲进城中,那他申仪就死定了。
在糜旸大军的军容威胁之下,申仪赶紧发出一道道命令,让城墙上的族兵打起精神,以防糜旸率军突袭城墙。
而楼船上的糜旸看着不远处的西城,眼前的这座西城在他眼中,显得很是简陋。
无论是城外的护城河,还是城墙的高度,都远远不如公安。
这时来到糜旸身边的张嶷,向糜旸禀报了他之前的一切布置。
听完张嶷设下的疑兵之计后,糜旸开心地拍着张嶷的肩膀言道:“诞实匍匐,克岐克嶷,夸赞的就是伯岐这样的人呀!”
诞实匍匐,克岐克嶷这句话出自诗经中的《大雅·生民》。
这句话本来是夸赞后稷少时聪慧的话语,后来渐渐延伸为夸赞一个人聪慧。
而张嶷的名与字当中,正好有岐与嶷两个字石,所以糜旸对张嶷的夸赞可谓是十分合适。
糜旸的夸赞在张嶷听来很是悦耳,毕竟这是来自当世名将的肯定。
糜旸对曹仁的判断,与张嶷相差不多,同时糜旸心中还有着一层推断。
如今曹丕应该在忙着代汉事宜,在这种情况下,曹丕要的是稳定。
而曹仁身为目前曹氏宗亲的
在知道曹丕心意的情况下,除非有必胜的把握,否则曹仁是不会轻易出兵的。
夸赞完张嶷之后,糜旸看着眼前守护西城的汉水岸上的那一道道木栏,糜旸命身旁的丁封唤来邓艾与丁奉二人。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历史上阻挡住支援孟达的汉军援军的要塞,其中有一处便是这木门塞。
而就在糜旸领军到达西城外的不久之后,在汉中的魏延率先收到了申仪的文书。
在看到申仪的文书之后,身形雄武的魏延的眉头深深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