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宁为玉碎追读)

在沙摩柯来到糜旸身前后,糜旸立马命属下牵来他的战马。

他亲自牵着沙摩柯来到这匹战马之前,对着沙摩柯言道,“英雄之辈岂能无良马相配。”

“吾苦如今战时,无法搜集天下骏马赠予蛮王。”

“今将吾坐骑相赠,聊表吾意,还望蛮王不要嫌弃。”

糜旸的战马名为踏雪,乃是赵云坐下良驹白龙的后代。

赵云对糜旸这个后辈还是很喜爱的。

当年赵云有二女,一女已嫁予关平,另一女本来要许配给糜旸。

可惜那女早夭,故而此事最后不了了之。

因此赵云便将踏雪赠予糜旸,以作补偿。

赵云坐下良驹白龙,曾经帮赵云在当阳一役中数出曹军大阵。

身为白龙的后代,踏雪的基因自然也不能差了。

只见踏雪马如其名,通体上下雪白。

踏雪此时站在沙摩柯眼前,在原地的它,四蹄不停在地上腾挪,它的长鬃在风中飞扬。

而踏雪的眼睛精神奕奕,宛如人的眼睛一般灵光闪闪。

方才沙摩柯感叹糜旸有汉侯之风采,除了糜旸自身姿态不凡外,他胯下踏雪的神采也为其增添了许多风采。

在将踏雪牵到沙摩柯身前后,沙摩柯一眼就喜欢上了踏雪。

当世武将对名马的喜爱,犹如后世男人对名车的喜爱。

沙摩柯一路外出多是步行,并不是他不会骑马,也不是他不爱马。

只是南方缺马,而他的身躯又异常魁梧,故而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没找到一匹适合他骑胯的战马。

如今糜旸将踏雪牵到他身前,就好像后世一位富二代将一辆迈巴赫赠予一人那般,那人又怎么会不激动呢?

沙摩柯满心激动,他当然想要这匹各方面都符合他心意的踏雪战马。

但想到糜旸将自己的战马赠予他了,那他自己岂不是无马可骑了。

因此沙摩柯脸上便起了犹豫之色。

糜旸看出了沙摩柯脸上的犹豫之色是为何,他笑着道:

“蛮王猛将,将来冲锋陷阵之事不可少。

此事凶险,无踏雪相伴蛮王,吾心不安。”

“至于吾,乃公安主将,少有冲锋陷阵之时。”

“踏雪若予我,亦只是大多用于踏青游玩之用,这乃暴殄天物也。”

“踏雪在蛮王,方能展现其名马之风采。”

“吾今不仅是为蛮王寻良驹,亦为踏雪寻良主也。”

“今蛮王既来与我共同浴血,则蛮王即我同袍兄弟。”

“兄弟之赠,蛮王何必扭捏。”

对于能为自己效力的人,糜旸从来不会吝啬他的大方与真诚。

糜旸句句话皆戳中沙摩柯的内心深处,而特别是糜旸的那两个字“兄弟”更是让沙摩柯感动莫名。

他感觉他对糜旸的信任终究没有错付。

因此沙摩柯最终也没有扭捏,终究收下了糜旸赠予的踏雪。

随后糜旸亲扶沙摩柯上马,他也跨上了一匹寻常的战马,带着沙摩柯往城内走去。

因为有着糜旸的赠马之义,此时沙摩柯已经将糜旸当做了他最好的兄弟。

所以在入城的一路上,沙摩柯与糜旸二人一路有说有笑的,路上充满了欢声笑语。

而在来到了县府中之后,糜旸引着沙摩柯踏入了县府中早已设下的宴席之中。

只见这时宴席之中早已等候着很多人。

那些人都是公安城中的将校。

当糜旸引着身躯魁梧的沙摩柯进入了宴席之中时,在场中的众人包括关平,脸上都齐齐露出了赞叹之色。

看那强壮有力的身躯,魁梧非凡的臂膀,五溪蛮王真是当世一难得猛将也。

刘备出身不好,他早期的武将班底,也大多出身不佳。

因此刘备麾下的武将,大多不会因为出身而对一人带有歧视。

如今宴席中的诸将校见沙摩柯有当世虎将之姿,他们全都纷纷上前来与沙摩柯见礼。

而这一幕,也令沙摩柯感到受宠若惊。

以往,他从来没受过这种重视。

在诸多将校之中,关平对沙摩柯的兴趣最大。

关平承袭父亲勇力,本身就是当世有数的猛将。

而猛将与猛将之间,总有一番比较的心思。

糜旸看出了关平的心思,但他还是先将沙摩柯引到座位上坐下。

沙摩柯的座位就在糜旸左下首

在沙摩柯就坐后,糜旸打发众人回到各自坐席上坐好,准备开席。

在众人皆入坐之后,身为其间主人的糜旸当即拍手令府中下人上菜。

在宴席中众人的食案上都摆满食物后,糜旸当先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着在场众人高声言道,

“今日设宴,乃是吾为谢蛮王率义兵前来助我。”

“然大战在即,丝毫不可大意。”

“故而今日宴席中并无美酒伴食,还望诸君见谅。”

因为前几日的大胜,此时糜旸在公安城中可谓是一呼百应,而且众人也对糜旸所说的表示理解。

因此在糜旸这么说之后,众人皆举起手中酒杯,随着糜旸一起将酒杯中的茶汤给一饮而尽。

在各自将手中茶汤一饮而尽后,关平当即出来对糜旸一拜言道:

“糜督,贵客来访,既无美酒,当须有剑舞助兴。”

糜旸在听到关平这么说以后,知道关平心意的他,笑着允诺了关平所请。

在得到糜旸的首肯之后,关平当即抽出随身长剑,而后来到宴席的空场中舞起了一段剑舞。

这时糜旸转头对沙摩柯言道,“此乃前将军关公之子,其武力非凡。”

“吾汉剑舞多以两人共舞居多。

今场中能与关公子共舞剑者,恐只有蛮王一人,蛮王有意乎?”

听到糜旸提及关平是关羽之子,沙摩柯就已经对关平起了巨大的兴趣。

而在糜旸提议令其与关平在场中共舞剑之时,沙摩柯也很是心动。

共舞既是献技,又是武者之间比较文雅的较量。

看着关平手持精钢长剑,脚下踏着有规律的步伐,身姿在场中不停地翻动着。

他犹如一条游龙在云中翱翔一般,令沙摩柯心中的战意大胜。

沙摩柯心动之下当即来到场中,而糜旸也适时抽出腰间长剑,将长剑掷向沙摩柯。

一声剑鸣在场内激昂响起,就在刹那之间沙摩柯精准无误的接住了糜旸掷来的长剑。

而后他便手持长剑加入了关平的舞势之中。

当沙摩柯加入了关平的剑势中,与其一同舞剑之时,整个场中的剑舞瞬间变得更加激烈起来。

只见沙摩柯虽身躯高大,但其身体也异常灵活。

而关平虽身躯不如沙摩柯高大,但其的力气却一点也不小。

两人的身躯在场中腾转挪移之时,场中闪起了无数耀眼的剑。

剑将两人的身躯都笼罩在内,映照的两人仿佛是在云端比剑的天将一般,缥缈非凡而令人心生向往。

看着这令人向往的一幕,糜旸下意识执著敲击食案。

食案上当即发出了一阵律动的旋律,当这旋律传出后,糜旸口中随即吟唱起了一首乐府诗来。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还。

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

当糜旸一开口之时,场中众人就瞬间反应过来,糜旸唱的是最近流传甚广的《十五从军征》。

在众多乐府诗歌中,这首《十五从军征》描绘的是士卒入伍后的事,因此这首乐府诗在当代军队中流传甚广。

而当糜旸唱完两句后,接着唱

在糜旸的感染之下,场中许多将校也拿起手中的著,随着糜旸的旋律开始敲击着食案。

他们口中也开始吟唱起这首《十五从军征》来。

因为这首《十五从军征》的旋律及内容都颇为悲壮,所以很容易感染了在场的同为军人的众人们。

很快的,一阵阵悠扬的歌声在场中响起。

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

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

舂谷持作飰,采葵持作羹。

羹饭一时熟,不知贻阿谁。

出门东向看,泪落沾我衣。

一句接着一句,场中众人在糜旸的带领下,逐渐唱完了这首乐府诗。

此诗描绘的是一位在外征战的老兵,返乡途中与到家之后的种种悲凉场景。

但当在场众人联想江东十万大军即将到来之后,他们边唱这首诗歌,心中边起了悲凉的其他心思。

诗歌中的老兵尚且能有朝一日回到故乡,而当江东大军到来后,如今场中他们这数十位将校又能剩下几人呢?

心有所感,众人在唱完一遍后,又不自觉地唱起了

低沉浑厚的歌声,与场内剑器不停撞击而发出的狰鸣声相得益彰,将整场宴席中的气氛渐渐带向了高潮。

在这种气氛的影响下,众人虽无喝酒,但脸上却已有陶醉之意。

似有无数金戈铁马的声音在场中响起,逐渐传到门外,被门外的士卒所听到。

他们中的许多人不禁落下了眼泪。

金戈铁马是独属于男人的浪漫,亦是独属于他们这些军人的悲哀。

而就在场中的气氛达到高潮之时,门外一位信使快速冲进了场中,他对着坐在上首的糜旸大声拜道,

“启禀糜督,江东大军已从寻阳出发,正往公安而来,观其兵众,不下十万。”

当这个信使将这个消息在场中报开后,沙摩柯与关平的剑舞顿时停止,就连那悲壮的歌声也戛然而止。

寻阳鼙鼓踏江来,惊破公安剑舞宴。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糜旸脸上并没有浮现畏惧之色。

该来的总会来的。

糜旸起身举起手中酒杯,面对着众人看向他的目光,他对着场中的众人道,

“诸君,为国效死之日到了。”

而在糜旸说完这句后,在场诸将校也齐齐起身向着糜旸举杯,随后场中众人皆仰头喝尽手中“美酒”。

在不久之后,宴席之中就传出了一阵阵杯碎的声音。

这一声声声音,代表着公安城中诸将校,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

来就来了,战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