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石轩缓步往试剑亭中走去,付元晓等弟子都又期待又恐惧,期待的是叶祖师或者沈祖师站出来将石轩击败,恐惧的是哪怕他们出手,也依然败下阵来,让自己等人连一点希望都无法保留。
可真的等到石轩毫无阻碍地走进了试剑亭,宣示了此番斗法比剑结束,他们心中的失望却比自己想象大得多,诺大一个宝城派,几位祖师,居然再无人敢上前挑战,于是一股郁气在心中产生,傲气消散,屈辱升起,有的触底反弹,郁气纠结中锐气泛起,豪情顿显,希望自己有朝一日成就天人,然后击败石轩,有的则粉饰太平,恐惧加深。
……
宝城派弟子心境如何变化,石轩却感觉不到,当一踏入试剑亭,立刻有空间变化感产生,转眼之间,自己就处在了一座高耸如剑、云气缭绕的山峰上,前方是一座浩大的宫殿,不华丽但闪烁着锋锐寒光,有着凌云剑意。
在宫殿大门两旁的柱子上,手书两句古诗,左边是“云天九重缘道始”,右边是“玄修一剑御仙踪”,暗含宝城派三劫祖师任云踪的名谓。
见此,石轩心中了然,这里应该就是任云踪所在的“凌云剑宫”。
“石小友,何不进来一坐?”一声不知苍老还是年轻的话语传了出来,锋锐内敛,平和异常。
石轩微笑道:“固我所愿,不敢请尔。”然后快步上前,轻轻推开了宫殿大门。
进入之后,在一位童子引领下,石轩是来到了一处大殿,这里墙上悬挂着各种飞剑,而且连空中都漂浮着一些,颜色各异,有白有金有赤有紫,或长或短,有上古造型,有奇形异状,有法器,有灵器,甚至有纯阳法宝,皆闪烁着或明或亮的剑光,让整座大殿,看起来就像是“飞剑博物馆”,使人目不暇接。
而在众多飞剑当中,盘腿坐着一位头发花白但面容年轻,颇有几位洒脱意味的道人,从外表上看,其毫无峥嵘之处,甚至连剑修特有的凌厉剑意都消失了,但当石轩闭上眼睛,仙识收敛,在其盘坐的位置,心神中却自然而然地映照出一口古朴飞剑,剑气冲霄,能斩断绝大部分法则,自成天地。
“晚辈拜见任前辈。”石轩行了一礼。
任云踪摇头笑道:“石小友你剑法超凡,老夫在你这个境界的时候,都达不到这种程度,只有普通天人境界时的依墨,剑法才与你相差仿佛,呵呵,这战之后,你怕是会成为我宝城派大部分弟子心中恐惧之源,心魔之源,让本门消除弟子心中傲气的安排是弄巧成拙。”
石轩见任云踪并未见怪之意,还是表示了歉意:“晚辈上门的不是时候,若沈道友没在短暂闭关,以她现在的剑法、实力,不难击败晚辈。”
光是八百多年前,沈依墨再做突破后的剑法境界,加上她本身的实力,也胜过石轩现在不少,除开“五德气运爪”,石轩其他手段尽出,也顶多能图个脱身,毕竟三才灭法剑等自己还没办法修炼到六阶巅峰,而青索剑碍于自己的境界,也差那么一丝才能完全发挥。
“应该是元癸玄冰镜帮石小友你遮蔽了天机,也算是天数如此。”任云踪轻轻笑了笑,对于所谓天数,嘴上如此说,脸上却平平淡淡,似乎毫无尊敬神色。到了天人境界,又是追求斩断一切的剑修,在其心里,天数怕是用剑斩出来的。
然后他摆了摆手:“不必道歉,偌大一个宝城派,如果都找不到一位能挥出斩去自身恐惧、郁气之剑的弟子,那只能说明我自家培养弟子的方式出了问题,须怪不得你。呵呵,好在刚才老夫观察了一番,还是有那么十来位弟子,在恐惧、郁气充塞胸膛中,酝酿出了一丝决绝、凌厉剑意,算是因祸得福。难怪常言,祸兮福之所依。”
闻言,石轩放下心来,又寒暄了几句才问道:“任前辈,不知沈道友何时出关?”
“要不了多久,短则三五日,长则十来日,她只是闭关将之前本门立派庆典上的斗法收获完整梳理一番。”任云踪也不问石轩找沈依墨的来意。
石轩笑道:“晚辈还以为沈道友在准备天人第二衰。”如果真是天人第二衰,不怕人趁机袭击的话,倒是不妨碍交流,就像以前的许真君。
“天人第二衰哪有那么容易,是道心之衰外最为困难的一次衰劫,依墨至少得再花费千把年工夫,体悟造化之意,酝酿一丝造化气息,才有一定把握渡过,倒是石小友你,哪怕是假的造化气息,也说明你对造化之意体悟颇深,日后到了一劫巅峰,能节省不少时间。”
任云踪轻轻叹息了一声,宝城派立派十万年来,出过多少天君,却只有寥寥三人渡过了天人第二衰,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石轩微微颔首,心中了然,对于这一点,《宝录》也讲得很是详细,天人第二衰法力之衰,大道反噬之下,本来已经神气合一的状态被打破,法力从元神中分离、衰败,元神失去了法力支撑,也会急速老化、衰竭,就像重新有了寿元,所以近乎双重衰劫,分外艰难。
而用太极图定地火风水,感悟造化之意,则是《宝录》其中一门渡劫秘术的前提,元神卷才提及,石轩却在金丹之前就误打误撞完成了,非是石轩以前所想的,乃是寻常平凡之事,《宝录》上不屑记载。
“好了,这几日你就在我这凌云剑宫暂居,免得出去吓坏了弟子们和花花草草。”任云踪戏谑了一句。
……
六日之后,沈依墨简朴的洞府中。
“我看了之前你与赵真君、轩真君的剑法比试,进步很大,我若不出全力,也难以战胜你。”沈依墨披着宽松白袍,直接开门见山地道,“不过你还未渡过天人第一衰,难以平手较量,还是等日后再与你做过一场。”
石轩料得沈依墨也收到了太虚观的邀请,微笑道:“希望在太虚观中能较量一番。”
果然,沈依墨点点头,没有丝毫疑惑,然后她略微有些疑惑地道:“你不是上门与我较量,却是所来为何?”
石轩早就想好说辞:“之前在寒镜天君洞天里,与沈道友两番斗法,尤其是最后一次,你光暗微妙平衡的两仪状态,让石某心有所感,希望能借助来让周天星斗剑法再做突破,让大日、明月、紫薇等达至平衡。而且,恕石某直言,是这种两仪状态里面蕴含的那一丝不属于《太乙光暗洞真剑法》的意味。”
事情必须说明白,否则就犯了窥探别人真传这修真界大忌了。
“你倒是好眼力。”沈依墨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本门除了任祖师外,其他天君哪怕沉浸《太乙光暗洞真剑法》多年,也浑然不觉。”若非这一丝另外的两仪真意,几百年前自己剑法根本无法突破,至少得等到现在。
石轩笑笑没有解释,总不可能说是因为源出一门吧:“还请沈道友将其来历相告,石某必有重谢。”
沈依墨也没追问此事,盖因奇怪的秘法、秘术众多,而且石轩又是剑法超绝的人物,能酝酿出一丝空壳造化气息,眼力高一点又不是什么太过难以接受的事情。
她微微摇头道:“重谢倒是不必,本身也不是什么隐秘之事。”
“成就天人后,我是去了其他界域游历,在重玄界域的时候,与一位天君起了争执,打过一场,从他的两仪剑法中有所领悟。”
原来是在其他界域去了,还是相隔甚远的重玄界域,难怪浮游商行的功法里面没有,石轩将急切情绪斩出,平静地问道:“沈道友可知是哪方大千世界,哪家哪门?”
“清远大世界三元门。实不相瞒,当时见这两仪真意对我剑法益处颇多,我亦试过上门求肯,暗中偷学,可惜都不太成功。”沈依墨略略有些赧意,毕竟这是修真界大忌。
石轩打算得也是直接上门求肯:“有何阻碍?”
“三元门传承百万年,门中有三劫天君镇压。据闻,其开派祖师年少时,有黑白缠绕的光芒天外飞来,直投入怀,内含两仪真意,以此为凭依,一步一步创出了强大真法,不过那光芒所化两仪真意似乎千变万化,又残缺不全,每个修士看到之后,心性、经历不同,领悟就各不相同,得到真意也有差别,所以要想真正偷学,只能亲自观摩一番这黑白光芒。”
“而这黑白缠绕的光芒现在作为镇派之物放在三元门宗门大殿内,元神以上可以随意观之,元神以下弟子,只能是神魂圆满,有望上品金丹的那种,才能得到一次机会。他们是超级大宗门,本门能拿得出的事物,他们不缺,自然不会让我观看这镇派之物,就连后来任祖师亲自出面,亦是不行。”
“所以我只能挑战三元门诸多天君,从斗法中略略感悟一丝真意。”
沈依墨将来历、缘由都讲了一遍。
石轩觉得此事有些棘手,但告辞之前,还是拿出一门天人第二衰的秘术,以谢沈依墨直言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