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祥麟眼看着要接近璧山东麓了,他的双手将银枪紧了紧,随时预备向前刺出。!
“砰、砰、砰……”
一阵杂乱的枪声,在马祥麟的耳边幻化为一曲魔音,马祥麟情知不妙,想要从马背滚翻出去,但双脚套在马鞍,一时抽不开。
已经不需要了,战马仰天长鸣,随即向右侧一歪,重重摔倒在地,马祥麟的右脚还在马鞍,被战马压住,一时无法起身。
璧山冲出十余名士兵,向马祥麟直扑过来,马祥麟待要拾起银枪,但银枪太长,他侧躺在地施展不开,被数柄短刀压在脖子,只得束手擒。
天命军的士兵,迅速将马祥麟绑缚结实,押回璧山。
胡明臣的脑子“嗡”地一下,眼前发黑,双腿一软,晕了过去,在晕过去之前,还是叫了一声:“快,救回宣慰司大人……”
白杆兵发了疯似的向璧山猛扑,但没有了马祥麟这个顾忌,他们扑得越凶,便死得越快……
马祥麟被俘,胡明臣晕倒,秦永成、秦衍祚生死不明!
白杆兵已经群龙无首,在巨大的伤亡面前,早已打起了退堂鼓,李过部的骑兵、张令部的步兵,都是缓缓向间靠拢。
璧山的天命军开始向白杆兵喊话:“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插翅也难飞……”
“马祥麟已经被俘,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
“降者免死!”
……
白杆兵既没有逃跑的路径,也没有指挥的将领,只得抛掉白杆枪,跪地投降,任由天命军缚了。
战斗结束后,张令查点了战俘人数,急匆匆来见李自成,“大都督,俘获了三千余白杆兵,其余的伤兵,都被补了致命的一刀……”
“才三千?”李自成苦笑着摇头,“这是他们自找的,如果不是拼死抵抗,我又何必害了他们的性命?”
“大都督,这是战场,怨不得我们……”张令尚未从战场回味过来,口喃喃地道:“白杆兵,这被全歼了……”
“哈哈,”李自成大笑,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神话都是不堪一击,“张将军,我们全歼的只是白杆兵的一部,马祥麟部被歼,秦良玉岂会干休?”
“能不能用马祥麟要挟秦良玉……”张令道:“大都督,我们要不要给秦良玉传讯?”
“这是个好主意,”李自成笑道:“张将军,立即着人给秦良玉传讯,看看马祥麟在她心目有多大的份量,这可是是她唯一的儿子!”
“是,大都督!”
张令走后,李自成又让何小米传讯:严密监视石砫宣慰司的动向!
宋也来了,面挂着笑,“大都督,马祥麟被俘,大都督要不要见见他?”
“暂时不用,”李自成摇摇头,“先晾他几日再说,磨磨他的性子!”
宋点头,“大都督,我们是否等着秦良玉的到来?”
“等?那要浪费多少时间?明军得到四川的讯息,很快要打过来,”李自成摇头,道:“趁着秦良玉未至,咱们加紧进兵。”
李自成原本要兵分两路,周坤部的水军,在部分步兵的协助下,沿江东下,尽快赶到奉节;李过部的骑兵,汇合大部分步兵,将沿着华蓥山、渠江,尽快赶到夔州府,堵住川东与湖广之间的通道。
但秦良玉为替马祥麟复仇,可能增派兵马,李自成一时不敢分兵,便由宋部沿着江岸,协助周坤部东下,而李过部的骑兵,在张令部的策应下,走江岸的外围,顺便拿下顺庆府。
李自成是随着宋部同行的,大军势如破竹,沿着长江,一路拿下长寿县、涪州、丰都县和忠州,行程数百里。
石砫宣慰司。
已经年逾花甲的秦良玉,已经很少抛头露面,她早已将宣慰司大小事宜一并交给马祥麟,自己则是安享晚年,除了崇祯七年张献忠入川,她曾亲兵提兵去救,一向连秦翼明、秦拱明、秦佐明、秦祚明都很少能见到她。
这一日,秦良玉在侍女的陪伴下,正在后院侍弄着菜园地,秦拱明急急火火从外面闯入,“姑姑,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一惊一乍的?”秦良玉头也不抬,继续侍弄着心爱的白菜,“拱明,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都是都督的人了,还当自己是毛头小子?遇事不能稳重点?”
“姑姑……”秦拱明停住脚步,抹了把头的汗珠,喘着粗气道:“祥麟他……”
“祥麟怎么了?难道打了败仗不成?不过一群流寇而已……”秦良玉从菜叶翻找出一只小青虫,随手铲做两段。
“祥麟他全军覆没了……”
“奥……啊……”秦良玉身子一颤,不知觉直起身子,逼视着秦拱明,“拱明,你说什么?”
秦拱明壮着胆子,小声道:“姑姑,祥麟表弟真的全军覆没了,连表弟也是被俘……”
秦良玉咬着牙道:“讯息是谁传过来的?是否确切?”
“讯息是运输船的船工传过来的,虽然不太详尽,但讯息千真万确……”
“流寇有多少人?是哪路人马?”秦良玉几乎一字一句,“祥麟一向勇猛,即便战败,也只有为国尽忠,为何被俘?”
秦拱明并不知道详情,只得支吾着道:“这个……”
“废物!”秦良玉低声骂了一句,随即气冲冲回到正厅,立即布置人手。
只用了一日的时间,秦良玉便聚集起一万溪峒的士兵,都督秦拱明领三千士兵,作为先锋,参将秦佐明护卫在身边,连已经被朝廷解除官职的秦翼明,也是作为亲兵统领随行。
宣慰司府,只留下参将秦祚明坐镇策应。
秦良玉尽起葫芦溪的船只,大军却是沿着山路穿行,她原本预备在丰都县或是忠州渡江,到了江边,却发现这两处渡口,都被流寇占据了,心不禁大骇,流寇进兵的速度,也是太快了……
幸好流寇的水军已经过了忠州,往下游而去,秦良玉便从丰都与忠州之间大山溪渡江,在对岸的龚田包登陆,虽然不如丰都、忠州便利,却也能让大军快速渡过。
秦良玉派出游骑,四处打探流寇的讯息,连同马祥麟兵败的讯息,也是得到不少。
每一次讯息,都让秦良玉惊叹不已,对面的流寇,根本不像原先的那些流寇,劫掠一番,便四散而逃。
将所有的讯息集起来,秦良玉渐渐理出头绪,天命军不像是流寇,更像是敌国,大军每到一处,不但不掳掠,反而安抚当地的百姓,建立自己的官府。
汉高祖自西川立国,刘玄德也是据西川建立半壁江山,难道流寇要学汉高祖、刘玄德二人,留在四川不走了?
秦良玉正迟疑不决,游骑却是回报:流寇的水军自忠州逆水而,返回丰都,石砫宣慰司的大小运输船只,尽皆被俘!
秦良玉大惊,如果失去了运输的船只,军队便无法返回石砫宣慰司,无论战果如何,后路已经被断了,为今之计,只剩下向前进攻一条路。
进攻不是不可选择,但现在的情势,却是被迫进攻!
难道这是流寇设下的圈套?
秦良玉忽地出了一身冷汗,如果这是流寇设下的计谋……不知道前面还有多少计谋在等着她,难道自己每一步的行踪,都在流寇的算计之内?
她宁愿相信,流寇水军回师丰都,只是一种巧合,目的是与丰都的陆路军队汇合,将兵力集起来。
但秦翼明告诉她,大军渡江以来,虽然派出大量的游骑,却未见任何明军!
究竟怎么回事?秦良玉的眉头,不知不觉皱紧了,从额头到下巴,到处都是沟沟壑壑,像这东川的土地。
双桂山下,李自成与水路返回的周坤部汇合,完成了对秦良玉部的合围。
周坤眉飞色舞,“大都督,长江之,属下已经将秦良玉的运输船全歼了,她要回石砫,只能插翅膀了。”
“周将军万万不可轻敌,”李自成道:“葫芦溪之,是否藏有运输船?再说,秦良玉经营石砫宣慰司多年,谁知道她会不会留下后手?”
“葫芦溪,属下着人追击了十里,并无发现船只,回程的时候,属下在丰都与忠州之间,沿途留下少量水军驻防,尤其监视着葫芦溪,”周坤忽地变了脸色,“如果秦良玉留下什么后手,属下不知道了……”
“也未必有,”李自成道:“不过,我们要做好各种最坏的打算,万万不可沾沾自喜,与秦良玉这一战,对我们十分重要,要是按照我们的计划发展下去,不仅石砫宣慰司可以安定,对于将来的长江防线,也有莫大的好处。”
“属下明白,属下绝不敢掉以轻心,属下会时时查探沿江的驻军!”周坤顿了一顿,又道:“大都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试探着攻击?”
“暂时别急,”李自成道:“先向秦良玉派出使者,先礼后兵嘛!”
“使者?”周坤顿时张大了嘴巴,良久方道:“大都督,秦良玉会和谈吗?”
“当然不会,”李自成微微一笑,道:“如果现在与我们和谈,她不是秦良玉了,不过,我先给她一条路,将来她要是无路可走,说不定会想起这条路!”
“将来……”周坤呆了半响,方才明白大都督的意思,不由使劲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