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光瑞好心地提醒道:“大都督的属下,不过数千士兵,大都督将如何打败戴大人……”
“军情不可泄露,”李自成笑道:“本都督倒是问你,究竟肯不肯归降归顺天命军?”
赵光瑞沉思片刻,忽地鼓起勇气,道:“若是大都督能打败戴大人,小人便归顺天命军!”
“好,好,一言为定!”李自成一连用了两个好字,心中却是乐开了花。
戴君恩不过两万士兵,比洪承畴的四万如何?此处聚集了天命军两个千户的枪手,还有巴达西的骑兵,打败戴君恩没有问题,关键是戴君恩会不会投降,从他的名字上看,此人恐怕又是一个迂腐之人!
李自成转过身,向何小米耳语几句,何小米欣然领命,低声答应着,“是,大都督,属下明白!属下绝不会误了差事!”
当晚,将士们驻扎在外围的山谷中,当道立营,李自成和亲兵们在平滩堡内的军营中宿了,天明之后,留下一个总旗的士兵驻守平滩堡,护卫后路,大军则沿着黄河东进。
出了平滩堡,便没有了大道,多在峡谷中穿行,李自成不禁暗骂,既然平滩堡与靖虏卫之间,没有交通大道,为何要附属于靖虏卫?他的心中已经有些后悔,早知道路如此难行,当初就应该进军至平滩堡为止。
明军若是西进,就由他们来穿越这片山谷好了。
不过,现在已经在东进的路上,不可能就这么撤回去,李自成只得撒出更多的游骑,去侦探附近的地形。
两日之后,大军到达金家台。
金家台原本是一座小型的烽火台,但后来逐渐失去军事作用,现在已经荒废。
不过,这里倒是一座很好的路标,过了金家台,已经有官道了,虽然还是穿行山谷中,道路曲折,但地势落差已经缓和了许多。
金家台距离靖虏卫城,只有三十里左右,天命军的游骑主要集中在金家台与靖虏卫城之间,关于此处的地形和明军的动向,不断传至李自成的手中。
李自成并没有急着东进,再往前走,就会逼近靖虏卫了,明军据有卫城,占据地形上的绝对优势,他不打算攻城,而是等戴君恩自己走出来。
戴君恩此番是剿匪,绝不肯与天命军对峙,只要天命军不攻城,他一定会主动出击。
此外,还要等待后方的粮食,特别是巴达西的蒙古骑兵,都是以肉食为主,万一缺少粮食,谁知道他会不会在周围劫掠,蒙古人的军纪,实在难以让人放心。
令李自成比较头疼的是,前面并没有城堡可以驻守,哪怕像靖虏卫这样的小城。
天命军的优势在于防守,如果没有城墙做依托,步枪的优势,很难发挥出来,如果在野外相遇,两个千户的枪手,能否抵挡戴君恩的两万大军,他实在没什么把握。
李自成增派了不少游骑,仔细打探前方的地形,特别是沟河与山脊。
随后召开了有秦大年、李绩、巴达西参加的军事会议,巴达西只能听懂几个单音节汉语,所以李自成临时给他配备了翻译,参加这样的军事会议,巴达西也许不能提出什么惊人的见解,但可以拉近他与汉人的心里距离,便于协同作战。
赵光瑞作为李自成的特邀嘉宾,也是参加了这次会议,李自成并没有给赵光瑞具体的任务,不过,也不用担心他泄密,他现在还是天命军的战俘,完全在监控之下,只是身上没有绑缚绳索而已。
李自成将筛选出一些讯息,交给众人传阅,待传阅得差不多了,方道:“明军数量是我军十倍,诸位,我们如何迎敌?”
秦大年尚在回味各种讯息,见众人都不说话,遂道:“大都督,我军数量远不及明军,但战斗力强,若是有城墙做依托,当可击退明军。”
“大年说得是,可是平滩堡与靖虏卫之间,并没有可以驻扎军队的堡城,就连此处的金家台,也不过是瞭望哨而已,根本无法驻军。”李自成也准备打阻击战,没有堡城,可以选择山势。
李绩已经将讯息熟记于心,略一思索,道:“堡城不可一日而就,明军也不会给我们足够的时间去筑城,但此处河流、山脊纵横,或许可以借助山势……”
“李绩之言,正合我意,”李自成没想到,李绩这个闷驴子,偶尔也能发发驴光,“问题是,在何地能找出一块合适的地形。”
秦大年见李绩抢了自己的风头,心中一急,忙道:“大都督,羊**沟一带,可以依托,东面有河流,西面是一处高地,两者之间,又是一块开阔的地形,不过,属下没有亲往查探,不能十分确认。”
李绩接口道:“大都督,属下建议,无论在何处阻击,暂时先封锁讯息,绞杀明军的游骑。”
李自成心中一动,他原本没有足够的骑兵,但此时的身边,恰好有巴达西,这些蒙古人的骑兵,不用则是浪费,“不过,为了麻痹戴君恩,蒙古骑兵必须换上明军的装束,扮做汉人骑兵。”
“大都督说得是!”秦大年、李绩都是十分赞同。
会议很快就结束了,众人都离开了李自成的中军大帐,赵光瑞却是逡巡不去,李自成觉得奇怪,便道:“虹州有什么想法吗?”
赵光瑞先是行了一礼,方道:“大都督,在羊**沟阻击明军,倒是可行,不过,小人还知道,从羊**沟向南绕行,还有一条小路。”
李自成没想到,赵光瑞这么快就开始给天命军谋划了,心中不觉暗喜,道:“本都督倒是忘了,虹州自小生活在靖虏卫,对周围的地形,定然是了如指掌,”顿了一顿,又道:“虹州说说看,这条小路需要绕行多远,能不能通行骑兵?”
“骑兵?”赵光瑞原本是提醒李自成,防备明军从小路渗透进来偷袭,没想到李自成却是用来进攻,他稍稍调整了心情,道:“走小路需要绕行四十里,骑兵应该可以通行。”
李自成大喜,哈哈一笑,道:“有虹州的帮忙,明军此番插翅也难飞!”
“大都督……”赵光瑞实在不明白,明军有接近十倍的兵力,即便有城池,也未必守得住,何况是临时的简易工事,难道天命军的战斗力,真的到了令人恐怖的地步?
是了,上次在平滩堡,天命军就是用山地炮拿下的,堡内被炸得七零八落,天命军使用的开花弹,更是闻所未闻……
“本都督心中已有主意,”李自成想了想,还是决定透露一些,“戴君恩的两万士兵,如果集中于靖虏卫,时间久了,粮食也是问题吧?”
“大都督的意思,戴大人一定会主动进攻?”赵光瑞虽然只有十九岁,但他出生与将门之家,自小又熟读兵书,战场上的事,一点就透。
“一定会,人数越多,粮草的压力就会越大,利在速战,”李自成笑道:“本都督先要击溃戴君恩的前部,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戴大人若是吃了亏,恐怕就会在靖虏卫驻守,卫城在乌兰山北麓,北临黄河,南北只有一条小路通行,要想攻上去,十分不易……”
李自成笑道:“前部被歼,一万多士兵困守靖虏卫,戴君恩如何向洪承畴交代?他可不是御敌,而是来剿匪的……”
赵光瑞不觉之间,已经成了李自成谋士,“大都督,戴大人用兵,一向稳重,很少会冒进……”
“没关系,他要防守,我们就进攻,”李自成淡淡一笑,也不看赵光瑞,免得他尴尬,“天命军并不是只会驻守,攻城、甚至是野外与骑兵对决,我们也不会落于下风。”
“啊……”
赵光瑞带着满腔的疑问,离开中军大帐,天命军则加紧了行动。
巴达西派出的蒙古骑兵,拼命绞杀明军的游骑,从金家台至靖虏卫,到处都是小规模的战场,蒙古士兵换上明军的明光铠,以十数人为一组,自西向东,在天命军游骑的指引下,沿着道路清缴,连两侧的山谷中都不放过。
李自成与秦大年、李绩亲自去了羊**沟实地勘测。
羊**沟是一条小河,因河面太窄,被当地人称为“沟”,而羊**沟在枯水季节,水面会大幅下降,甚至会出现断流,所以被称做“羊**”,是说“奶#水”时断时续。
在羊子沟以西,靠近金家台这一侧,大约三百步的地方,有一处山脊隆起,恰好卡住通行的道路。
李自成当即让士兵们动手,在山脊的东面挖出一个九十度的断层,深达一丈五,接近城墙的高度。
多出的山石和泥土,便运至西坡,恰好将西坡垫出一道缓缓的坎坡,天命军便在坎坡上驻守,相当于城头。
坎坡向两侧延伸,至山势中,足有数里宽宽,李自成让秦大年部驻守坎坡,而李绩部在后方扎营,做为预备役。
这边的坎坡刚刚完成,留在后面驱赶羊群的蒙古骑兵也到了,根据林丹汗的命令,他们也是受巴达西节制,几乎在同时,天命军的辅兵,也将粮草运送过来,汇集在金家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