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没有去处

见她终于签了合同,老爷子欣慰的在她手背上拍了拍,颤颤巍巍的指着文件袋里剩下的一份合同。

“好孩子……把另一份也一起签了……爷爷能给你的不多,希望你不要怪爷爷。”

薄薄的纸页像是有千金重,顾小满颤着手摇头,“不行,爷爷,这些我不能要。我已经不是顾家的孩子了,不能拿您的……”

老爷子喘息几声,干枯的手搭在她手背上,无力的动了动。

“这些,和顾家没有关系……是爷爷想留给孙女的,是爷爷个人给你准备的……听话,签了吧。”

顾小满还想拒绝,对上老爷子满含期待的眼神,她抿紧唇,最后还是签了合同。

随手把文件袋放在桌上,顾小满一直忍在眼里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落。

见老爷子嘴唇翕动,她俯身凑近,听到老爷子无意识的呢喃:“孩子,别怪我……爷爷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爷爷对不住你妈妈……当年,当年如果我没被金钱迷了眼……”

老爷子的声音越来越低,顾小满的眼泪一直在往下掉,她紧紧握住老爷子的手,更咽道:“爷爷,我不怪你,不怪你……”

老爷子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不住的自言自语:“是顾家对不住她……是我没教育好纪渊……”

感受到手中老爷子手掌的温度越来越低,顾小满的眼泪像开了阀的水库,扑簌簌往下掉。

耳边已经彻底听不到老爷子的声音,她紧紧握着老爷子的手,不敢去探他的鼻息,心里始终怀抱着一丝希望。

病床旁的机器骤然发出连绵的尖锐的“滴滴”声,顾小满恍若未觉,泪流满面。

心像是被无形的手掌一把攥住,疼得她想要痛呼出声,一张口,却只剩一句:“爷爷……”

那个接替了妈妈,对她一直疼爱有加的老人,也离开了,从此,这个世间,再也没有疼爱她的长辈了。

往后岁月,冷了饿了,不会再有人嘱咐她加衣,叮嘱她按时吃饭,总是放心不下她。

从此,她,没有去处,只剩归途。

顾小满僵坐在原地,像是被人忽然拔走了房子,暴露在空气中一般悲伤又茫然无措。

医生急匆匆赶来,探手在老爷子的鼻间,老爷子已经没了呼吸。

他不忍的看了看顾小满,低头看了眼时间,默默关掉机器。

一直在耳边嗡鸣的声音骤然消失,顾小满茫然的抬头看向医生,“怎么关掉了,爷爷不用机器了吗?”

她执着的看着医生,脸上的泪水延绵不绝。

她眼里的悲怆太沉重,医生不敢再和她对视,红着眼偏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下来。

“顾小姐,病人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说完,他转身凑近护士,小声道:“死亡时间:上午10点53分。”

他声音极低,听在顾小满耳里,却像是放大了无数倍,每一个字都像把巨大的锤子,一下一下的敲在她的心上,疼得她忍不住弓起背。

老爷子的手一点一点变得僵硬,顾小满小心的放下他的手,轻柔的为他扯了扯小臂上的衣袖。

她直直看着病床上,安详的像是睡着了的老爷子,抹了把眼泪,手撑着床,挣扎着站起身。

身后忽然传来巨大的开门声,凌乱的脚步声紧跟着响起,下一秒,顾小满骤然被人推了一把,她踉跄了下,伸手扶住桌子。

“爸……呜呜呜呜呜呜……”

楚梅趴在顾老爷子床前,哭的声泪俱下。

“梅儿,小心你的身子。”

顾纪渊看都没看老爷子一眼,小心翼翼的扶着楚梅在椅子上坐下。

顾小满冷冷的看着面无表情的顾纪渊,心底窜起一股悲凉感。

她深深看了眼老爷子,仔细的把文件袋收进包里,转身去找医生询问后续的事情要怎么处理。

“呜呜呜呜……爸,您的孙子还没出生,你怎么就……呜呜呜……”

“您怎么忍心不见我们最后一面……呜呜……是不是因为那个野种……”

顾小满脚步一顿,垂眸关上门,隔绝了楚梅虚假的哭腔。

她深吸一口气,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水,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医生办公室走。

刚走到客厅,耳畔便响起顾韵诗虚弱的声音。

“连老爷子最后一面都不让爸爸见,顾小满,你可真是算计到了极点!”

顾小满垂眸,面无表情的看着几乎是瘫在轮椅上的顾韵诗,声音森寒不带半点温度。

“奉劝你还是别把时间都用在我身上,好好思考思考自己的未来。”

说着,她讥讽的勾了勾唇,嘲弄道:“说来真巧,你的孩子没了,楚阿姨就有了,看样子,还是个男孩?”

“顾小满!”

顾韵诗嫉恨的瞪着顾小满,抓起杯子就朝她扔过去。

顾小满侧身躲开,澄亮的眸光落在她身上,“我们之前可没有私情可讲,以后少来招惹我,好自为之!”

“小满小姐,请稍等。”

见顾小满要走,沙发上一直坐着旁观的陌生男人连忙叫住她。

顾小满扭头,疑惑的看向男人。

“我是顾老先生的私人律师,受傅老先生的委托,要在他去世后的半小时宣读遗嘱。”

“现在?在这里?”

顾小满睁大眼睛,错愕的看着男人。

爷爷刚去世,后事还没处理,怎么这么着急宣读遗嘱?

看出她的疑惑,律师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顾老先生特别嘱咐,宣读遗嘱的时候,小满小姐必须在场。”

顾小满下意识攥紧包,抿唇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爷爷已经和她解除了协议,而且在病房里,已经逼着她签了赠与协议,怎么宣读遗嘱还一定要她在场?

见顾小满坐下,顾韵诗恨的狠狠锤了下抱枕,控制不住心底翻涌的嫉恨和恶毒。

“你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给谁看?!实际上心里开心的快疯了吧,爷爷到死都还惦记着你这个野种!”

没等顾小满开口,坐在顾韵诗对面的律师骤然出声。

“顾小姐,个人建议,您还是对小满小姐客气一些。”